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仿佛门外有什么妖魔鬼怪会随时来要了他的命。
　　铃声刚一响，讲台上的老师就拿着分好的卷子走了下来，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开始往后传卷子。
　　黄尚青深吸一口气，甩甩脑袋，企图先在脑子里把那个人屏蔽掉。
　　借着满教室哗啦哗啦的传卷子的声音，路鸣扭头看了一眼季闻，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着，悄声问道，“怎么啦？”。
　　季闻接过林羡递过来的卷子，摇了摇头，“没事，好好考试。”
　　路鸣撇撇嘴，开始在卷子上写自己的名字和学号。
　　不到一个半小时路鸣就已经答完了题，题目还算简单不用费什么力气思考，路鸣环视了一圈，不少人都已经做完了卷子，趴桌子上百无聊赖。
　　路鸣的位置刚好在窗边，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天也更阴了些，好像要下雪。
　　路鸣抬头看了一眼老师，都在各自看书或者看手机，于是抻长了脖子往窗外望去。
　　果然又下雪了，在北方上学的第一年，老天爷格外给面子，大雪小雪不断似乎想让他一次看个够。
　　右边的胳膊肘突然被戳了一下。
　　路鸣吓了一跳，立马坐端正，接着就听到季闻的一声轻笑。
　　季闻本来想让路鸣交卷子之后快点收拾，他想跟着黄尚青看看，总感觉黄尚青像是在害怕。
　　对他说的高中同学的真实身份也十分怀疑，再加上昨天晚上三个人一阵煞有介事的讨论——虽然后来季闻想明白了黄尚青应该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借校园贷的——结合着黄尚青正常考试都频频抬头看门外的状态，季闻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
　　“吓死我啦！”路鸣瞪着季闻，嘎巴嘴无声说道。
　　季闻撕下演算纸的一角低头写了些什么，然后偷偷瞄了一眼监考老师的位置“嗖”地一下扔到了路鸣面前。
　　路鸣拿起小纸团，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何必呢，明明俩桌底下人一伸手都能牵一块了，这男朋友，看着挺聪明的啊。
　　纸上写着：考完试跟着黄。
　　路鸣狐疑地看了一眼季闻，看见季闻又在盯着黄尚青的方向。
　　看我，看我，看我。
　　路鸣在心里默念。
　　结果季闻真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路鸣指指前面：叫着杨杨吗？
　　季闻点点头。
　　两个小时一到，徐虹就在讲台上喊着：“都停笔了啊！再写不算数了。”
　　高数老师在一边维持秩序：“大家先坐着不要动，等卷子收齐再走。”
　　一个老师留在讲台上掌控全局，剩下两个老师从两边开始收卷子。
　　即使还没出考场，班里已经开始躁动起来，考完一门身心舒畅。
　　路鸣趁乱喊了周乃杨一声。
　　周乃杨回过头，隔着俩人看路鸣，“干什么？”
　　“一......”路鸣刚要出声就被打断了。
　　“干什么呢你，还没出考场呢就交头接耳，小心给你不及格！”高数老师拿着一沓卷子卷成卷在周乃杨头上敲了一下。
　　周乃杨默默叹气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去。
　　路鸣偷笑着趴回桌子上。
　　周乃杨含恨望了一眼路鸣，无奈有人挡着，只好把这恨意转嫁给了季闻。
　　季闻一脸无辜。
　　前面的楚一航和林羡都在偷笑。
　　等到老师收完了卷子，一声令下，“可以了，走吧。”
　　一大帮人都涌到教室前面去拿书包。
　　周乃杨挤到路鸣跟前，“你刚刚要说啥？”
　　“季闻说一会跟着小黄。”
　　周乃杨还没说话，季闻就拿着三个书包过来了。
　　背上一个，把另外两个递给了路鸣和周乃杨，“走了！”
　　三个人没再多说一路跟着黄尚青下了楼。


第51章
　　依然是一个大课间，走廊里全是人。
　　黄尚青一路都在左顾右盼，完全没有发现紧紧跟在身后的三个人。
　　路鸣他们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没有掩护，也不需要掩护。
　　黄尚青现在大概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他们几个。
　　黄尚青兜里揣着这个月的生活费，除了留了一点饭钱之外其他的都在兜里。
　　他打算把这些钱给位怀仁，希望能摆脱掉他，如果他执意管自己要那么多钱的话就报警，他这算的上是勒索了吧？
　　黄尚青不了解，总之这样是犯法的，而且位怀仁也不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了。
　　三个人一路跟着黄尚青往宿舍的方向走，经过宿舍大门后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北走。
　　“看着样子应该是去操场了。”路鸣拽着季闻的衣服，他今天穿的鞋底太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季闻抓着路鸣胳膊的手用了点劲，“应该还是昨天去的地方。”
　　“那个人在操场？”周乃杨揪着羽绒服的帽子绳，大毛领把他的脸遮住了一半，“催债的不都是拎个铁棒子找上门的吗？”
　　“嘘——”眼瞅着黄尚青进了操场的大门，路鸣轻声嘘了一下。
　　临近操场边上，人越来越少。
　　这会儿正是学期末，又下了雪，操场都被雪给盖住了，放眼望去偌大的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人一少，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就特别明显。
　　三个人为了不让黄尚青发现，放轻了脚步。
　　周乃杨还不自觉的弓起了腰。
　　“干嘛呢你，做贼做习惯啦？”季闻拍了他一巴掌，轻声道。
　　路鸣放开了季闻的衣服，又被季闻抓住了手。
　　“我们在这等等看他要去哪。”路鸣说。
　　“嗯。”
　　“嗯嗯。”
　　借着灌木丛的掩护，三个人趴在操场外圈的铁丝网上，看黄尚青究竟会往哪走。
　　操场本来就宽阔，一眼看到边。
　　能藏的地方无非就是主席台后面，还有主席台两边的通道。
　　果然，黄尚青从操场的大门进去，拐进了主席台左边的通道里。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里，季闻直起身，“走了，过去看看。”
　　三个人贴着看台边上一圈雪比较少的地面，遛着墙根到了通道边上。
　　这正好是个风口，北风呼呼地往领子里钻。
　　路鸣双手箍着领子，蹲在墙根往通道里看。
　　季闻弯着腰脑袋在他的上面，正在努力听墙角。
　　周乃杨攀着季闻的肩膀，同样扯着脖子往里瞅。
　　十五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好像没在这。”路鸣说。
　　“我觉得也是。”周乃杨一边探头一边往通道里走。
　　季闻在路鸣身后，双手从他的胳肢窝里伸过去，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往里面看看。”
　　三个人继续鬼鬼祟祟地往通道里走。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操场实在没什么好偷的，他们三个绝对会被保安大叔抓起来。
　　通道出去后连着的是棒球场，正在路鸣纳闷小黄是不是去了棒球场的时候他听到右前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路鸣指着那个方向，回头看季闻。
　　季闻半抱住他，把食指竖在他的嘴唇前。
　　三个人一步一挪地凑了过去，通道中间有个小门。
　　路鸣记得这是一个小器材室，放了一些仰卧起坐用的海绵垫子，平时就一把破锁头挂在上面。
　　靠近了小器材室的门口，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人的交谈声。
　　“......就这些了，我......我全部的钱。”黄尚青有些颤抖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一同在耳边响起。
　　“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的呢！”位怀仁一把抢过黄尚青手里的钱，在手里估摸了一下，根本没有五千气得推了黄尚青一下。
　　黄尚青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气愤的大喊，“你这是抢劫！”
　　他原本只是恐惧害怕，过去的阴影卷土重来把他紧紧裹住，快要窒息。
　　但现在黄尚青突然明白，他不该再像过去一样软弱的任人欺负，他已经长大了。
　　于是一瞬间，愤怒掩盖了恐惧，“我凭什么给你钱！我又不欠你的，你欠校园贷也是你的事！我跟你不熟！不熟！不熟！”
　　位怀仁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以前一直窝窝囊囊的黄尚青竟然会暴起，他咧嘴一笑，表情变得十分可怕，眼神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位怀仁一把扯过黄尚青的领子，伸手就去掏他装在兜里的手机。
　　“你干什么！！”黄尚青捂住自己的衣兜，奋力挣扎。
　　“我亲自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钱！”
　　突然，器材室的小破门被人一脚踹开。
　　寒风瞬间灌了满屋，位怀仁被下了一跳。显然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过来。
　　季闻一脚踹开们，书包随手扔在一边，两步走到黄尚青身边拉着他的后衣领子往后一拽，把人甩到身后，接着一抬腿奔着位怀仁前胸把他踹到了墙边。
　　位怀仁还没来得看清来人就被踹了一脚，没来及喊疼，就从地上“蹭”地站起来，“操！你他妈谁啊！找死吗！”
　　“找死？我看找死的人是你吧，怎么着？敲诈勒索敲到学校里来了？”季闻站在那语气如常面色平静。
　　身后站着周乃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