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橙笑,“我以为你要说,你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呢。”
那女孩儿也铃铛似的笑了一声,“那天是旁边的摇臂把我给撞下水了,结果我以为是你故意捉弄我的,所以我才特别生气,说了相当难听的话。我真的是搞错了,不是故意的,可是事后你突然发病,我当时很害怕会归咎到我身上,对不起,我胆小了。”
女孩儿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本是想和余橙搭讪几句,结果冷不防的下了水,自己就恶狠狠地蹬着余橙不放。按道理说电视里的男神不都该主动跳下水来搭救吗,更何况当时网剧那片段是在游泳池拍的,又不深。她的幼小心灵是受到了偶像打击的。
余橙揉了揉脑袋,他当时突然看到闪回,连自己都吓蒙了,诚然她和那位导游是外貌上有点像,看到她那样愤怒又无助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激发出了无限恐怖和狂暴的情绪。至于她骂自己,他脑袋嗡嗡的完全没听清楚。“这不是你的事儿,你也别内疚,是我自己的老毛病。”
女孩儿有点开心,“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余橙嘿嘿,他也没怪过谁,这事别人不跟他计较就不错了。
不过为了让人家姑娘把这个心理负担放下,余橙也就说,“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也得原谅我……那个,我看着你掉下去了,我其实会游泳,但是一脸懵逼之下,没下去救你,你看……?”
余橙本着咱俩你一句我一句,就扯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好像一直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我原谅你了,”女孩儿说,“你也要原谅你自己。”
余橙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这个女孩儿是薄洺安排的,台词是陈医生根据女孩儿陈述的内容编写的,写完这段你原谅我原谅的煽情词儿,陈医生先是自我感动地念了几遍,又问过薄洺审核几次,修改到“绝对不会很假”之后,发给了那个女孩儿。
关于余橙的闪回,他们的疗程需要进一步强化他潜意识对自我的认同,尤其是让周围的人去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得到爱,进而产生免疫伤痛的想象力。
一月中剧组回去报道,临走前余橙去找了一趟马翔,退还钥匙,宣布自立门户。
马翔一听他俩居然住在一起了,当即没拿啤酒瓶子砸自己头上,被余橙劝住之后,他还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钱已经不值钱了,霸道总裁他疯了……”
余橙贱嗖嗖地说,“霸道总裁也不过是我胯/下之臣,别这么大惊小怪。活儿好,怎么都能好,不信你试试。”
马翔这下更想砸自己了:“你,居然,是攻?”
真相是连睡都没睡,这么伤自尊的事当然不能承认了,余橙咬死自己是攻,并向他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推倒薄洺的自我编造的全过程。
马翔看他过得如此精彩,反倒对自己的事三缄其口了。余橙问他:“你对象呢?”
马翔呵呵,“嗨,老板女儿。其实本质上我们俩也一样,不都是给人当牛做马,从工作做到床上么?”
余橙:“……”他是这么总结的?自己和薄大总裁之间纯真的爱情?
马翔,“我不追求真爱,只要让我金枪不倒,财源滚滚,让我娶头猪都可以。就像你说的,只要活儿好,母猪也能上树是不是。”
余橙:“……”
马翔:“怎么,你不批评我两句?”
余橙:“无爱的婚姻就会产出我这种病态的儿童,你觉得你娶的是猪,那你自己也是猪,只有猪才娶猪啊。不管你爱不爱,别欺负老婆孩子,小心被杀猪刀给宰了。”
马翔:“……算你狠。”
两相碰杯,就此告别。
余橙租了比五环还远,一百多平的大公寓,只等着电影杀青后,他和薄洺第一次的走位:从红漆木门,到客厅落地窗下,到餐桌上一把扯掉餐布躺上去,到盛满摇晃的水的浴缸,再到床前明月光。
第47章
年后剧组开工, 从导演到演员, 从统筹到道具, 全都圆润了一大圈。
余橙原本胖了两斤,被健身教练给压下去了,听说汪导还奖励了教练两桶蛋**。
文戏接着开拍, 以及大场面没有主角参与的武戏也都排上日程,剧组的热情在春天的气息里发散,如火如荼。
文戏开拍两场之后, 执行导演特地跑到正在鸣沙山拍大场面的汪导那儿,吹着沙漠春天的狂风簌簌带泪:“余橙……”
汪导心下一沉:“又犯病了?”
执行导演捏一把眼睛,“汪导,咱这片子真不打算参赛?我觉得不公平啊, 至少亮相一下柏林戛纳威尼斯?釜山东京金马金象金**?”
汪导皱眉:“怎么说话的?”
执行导演哽咽, “余橙就算选不上影帝,最佳新人绰绰有余吧?今早那一场’兄弟阋墙‘,看得我直拍大腿,这孩子戏真好。”
汪导呵呵,“你这不是废话,我花这么大工夫拍的片子, 为什么不送去评。”
执行导演:“那您开拍前说, 什么任性,不参选。”
“我是让他们沉下心来好好拍戏, 别觉得跟着我就能飞黄腾达。只要我说不评奖,好多人都不来, 把那些急躁的,想在我这里急于证明自己的渣,都给他淘汰出去。再者咱们这片子国内审核形势这么严峻,就算减掉激情戏,就真能上吗?不一定。所以不管评奖入围选不选得上,咱们都要跑电影节吆喝吆喝,争取多卖两家国外发行商。”
卖到国外虽然要剪辑不同版本,但激情片段能保留下来。国内没有分级制度,导致所有人的欣赏尺度只能停滞于幼儿园,成年人的**只能拿去国外表现去了。
不过只要剪切总要考虑受众人群,国外那一套欣赏标准当然也不全是汪导的标注,汪导还会剪个导演剪辑版,把一切自己想表达的,无论是情爱还是挣扎,哲学还是隐喻,都留给他自己。
大群里百晓生提到执行导演,可不是只有拍大腿那么简单。现在全剧组都知道执行导演因为看余橙演得激动甚爽狂出热汗,经常把上衣脱个精光,然后看摄像机的时候,把各种语调各种心情的“卧操”全部发音一次,来表达对余橙的赞赏。
薄洺还有些武戏,在他那里是小菜一碟。
一般群演两手才能抓住的长矛,他一个人提着来回两公里不喘气儿。余橙没在他那组,但听说他忍不住和汪导建议,多加了几个危险动作的刺激镜头,比如从马上站起来扔“标枪”,然后马跑过去他再坐下,从道具尸体身上把“标枪”几十斤重的长矛再拔起来。
汪导竟然同意了。
余橙听说后气得怒不可遏,当然类似的场面他也看过不少了,就是没想到薄洺人如其名,是来“搏命”的啊!
余橙到了现场,薄洺还在马上,不知道是不是和马培养出了感情,不拍的时候也骑着在草原上乱飙。
余橙好容易逮着他,还得先躲着点他的马,“疯狂哥,你见过别的富二代像你一样找刺激么?你死了,保险公司得赔死吧?”
薄洺轻笑,你是不了解富二代,至少他不认识不爱找刺激的富二代。自己玩儿的不是高空跳伞,不去瑞士滑野雪,也不迷恋半夜飙车。他在富二代里,属于生活向老年人靠拢的,也就来点动作戏,当做调剂了。
不过不用说这么多,薄洺以后还得为了余橙更收敛,他点点头,“没错。”
“这哪家保险公司这么倒霉?”
“境内外,十几家吧。”
“……受益人是谁?”
“你。”
余橙愣了两秒,呵呵,“梗不错,下次再问你的时候,你可以多加一句’操。你一顿再告诉你‘,效果极佳,觉得怎么样?”
薄洺笑笑不说话。
满场转的百晓生将这句话又收入耳中,在群里说,“大家有没有觉得,从开拍前到现在,橙哥嘴巴里的骚词与日俱增,现在他已经欲壑难填了,幸亏就要杀青,否则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剧组里的谁就要惨遭毒手了。不管男的女的,天干物燥,小心尾随哈~”
三月中,剧组的小分队转战玉门关外的魔鬼城,那里是著名的雅丹地貌,红色的岩石历经千年风蚀,是历史的见证,到了傍晚,也展现着老者般的沧桑。
汪导选了这里,作为祁崖的杀青戏。
余橙跟着一起来了,站在荒土之上,看祁崖在日落后的阴郁中,一步步走过这巍峨千层、风霜勾勒的山峰,远处的天上,每五十里的峰燧依次点起平安火,人称,千里烽烟一日还。
祁崖的结局,是他独自一人选择驻守最远的一处峰燧,他在峰燧里的各处都点燃了烛火,他躺在这些烛火中,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又像是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做一个梦,在镜头的最后一刻,也是这部影片的最后一秒,闭上了眼睛。
片子一直拍到四月初,全体杀青,后面还有些季节性的临时补录,那就另说,不关现在的事了。
剧组对杀青宴极其重视,提前就做好了通知,还把早就杀青走了的赵林洲,林鹏等士兵,还有池岫等马贼也都叫了回来。
余橙杀青那天,赵林洲就已经来了。看上去不怎么痛快。剧组说林鹏也来了,但他低着头,显得对这个名字很抵触。等众人给余橙献花喷了香槟,散了之后,赵林洲和余橙在大草原上遛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