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橙走后,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收了家伙走向小区外,打道回府。
只不过他心里还有点纳闷,刚才那兄弟怎么瞅着有点面熟,像哪见过似的。他带着猜测打开余橙的百度百科,里面那照片相惊为天人,绝非一般人所能比拟,就今天见到的这哥们,衣着奇葩,头发飘着地沟油的味儿,脸倒是还不错…… ?!!
余橙走到电梯厅等了一会儿,看到狗仔真走了,上了电梯。回去看到薄洺还是早上那装束,冰箱里倒少了吃的,“你真没下楼啊?”
薄洺手里拿着本书在看,余橙一看是英文的就头大,也没多问。薄洺抬眼看他,“你真碰到狗仔了?”
余橙嘿嘿笑着换了拖鞋,托着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床上,“这届狗仔不行,我刚才跟他说,下次带个矿泉水出门,他还说我体贴。”
薄洺:“……?”
余橙无语,“脑子进水太多溢出来了,让他接着点儿啊。”
薄洺:“……”你开心就好。
余橙回来后有了个新的体会:搬家得提上日程。倒不是真被狗仔给掣肘了,他不知道多想昭告天下他喜欢薄洺,而是这屋子现在已经不是一人住,放两个大男人,尤其是像薄洺这么高大英俊又力量无穷需要空间来自我发泄的霸道总裁来睡的话,房间是真的小了。
上次广告赚的十万块兜里还有,未来自己也会赚,不能让老婆过这种逼仄的日子不是?连姿势都不好换,容易x生活不和谐。
余橙的毛病回来后症状就完全消失了,人也跟从来没发生过闪回一样。
薄洺每每观察他,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薄洺很清楚真相并非如此。
如果再放任下去,那不知道下一次复发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把手中的英文书翻到其中一页,拿给余橙看,“仔细看看这张纸,你看到了些什么?”
余橙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看到那纸张的图案就全盘知晓了。这是要强行给他进行心理治疗。
“罗夏墨迹测验。这个陈医生给我做过,为的是让我想起我脑子里的闪回。你什么时候进修心理学科了,是真打算给我治疗呢,还是只是打算穿上白大褂跟我来制服play啊?”
薄洺把书放下,“你在新疆的那两次闪回,是不是都清晰地记得?如果记得,告诉我。”
余橙唉一声,“告诉你不就等于再重复一次痛苦么。本来我没事,都被你整出事了。万一我一疯,非要操。你怎么办?”
“可以。”
余橙愣了愣,“可以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说的都可以。”薄洺与他四目相对,目光里似乎,是认真的。
“什么都可以……?”余橙怔怔地望了他半天,噗的一声笑他一脸,“别啊,薄大太子听不懂玩笑是不是,有本事你虔诚一点,当个小白兔躺那儿,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他把书翻到后一页,那是罗夏墨迹测验的第二张,彩色墨迹。上面画着一只猴子骑着独轮车。
余橙到目光无可避免地扫在那张墨迹上,突然,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眼睛猛地闭上,可是那些墨迹已经印在他的脑海中了。
幻听,幻视,甚至海水咸腥的味道,这就是所谓的“色彩震惊”。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非要我想起这些……本来我都好了啊!”余橙吼叫着,头疼的厉害,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海水倒灌如自己的脑袋,让他无法呼吸。他躺倒在书页上,薄洺握住他的手,摁住他起伏抖动的身体,“我只问你一次。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看到了什么?让你痛苦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余橙突然暴怒,力气比平时大了数倍,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狂暴,一拳头朝着薄洺打了出去。
薄洺没有躲,如果躲了,怕是更会激怒他。他口里有股子涩味,手指抹了过去,微微出了点血。
余橙怎会就此罢休,他抓住薄洺的领口咆哮:“我说出来就能获得拯救吗?人都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把她的救生衣剥下来,让她沉下去的!你让我说什么,说我是杀人犯,我是帮凶,我他妈的不是人现在就应该去死吗!你去派出所报案,让他们来抓我,让法院审判我吗?那余诚挚怎么办,谁给他养老……”
薄洺鼻子微酸,但思维清晰。喉咙被他攥得生疼,余橙甚至想捏他的喉结,让他别再说话。薄洺忍着疼继续发问:“你有救生衣,为什么还要她的?”
“废话!因为有七个人,只有四件救生衣,我离她最近,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
“那么你的动机是救活更多人。”薄洺继续整理他的话,“为什么其他人都说她死了,而你却说没有,是你在剥下她的救生衣时发现她还活着?而其他人即便发现她还活着,依然要你剥下她的救生衣?还是他们没有发现?”
余橙烦躁地嚎叫,拼了老命似的撕扯他衣领,最后竟然撕下了一条。听着裂帛的声音,他寂静了下来,“假如我早一点看到……我早一点看到的话……”
“看到什么?”
余橙望着空虚处,好像那里在回放着什么。
“我脱她的救生衣时,她的脑袋已经泡在水里了。我以为她真的死了,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我把救生衣脱下来,她的身体就往下掉,我看到她……在水里,吐泡泡……我,我杀人了,我在他们的教唆下杀人了,接下来他们就等着陈舟死,他们的眼睛都能吃人,他们是真的要陈舟死,这样他们就又多了一个救生衣,我不可能让他们得逞,不能……”
余橙浑身哆嗦,一会儿自责地捂着头,一会儿又坚决地控诉着,一会儿又想起了陈舟,满眼伤心开始流泪。
薄洺把他揽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手指揉进他的头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余橙的身子还在如抖筛子般战栗,薄洺继续说,“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就能早一点告诉你你不是杀人犯,更不需要内疚自责!吐泡泡只是溺水死亡后的肌肉收缩反应,那个女孩儿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查看泰国当时的医检报告,她的死亡时间早于你摘下她的救生衣至少六小时以上,相关人员的资料我都已经调查过。而恰恰因为你帮其他人拿到了救生衣,你们那七人中的剩下几人都获救了。你也一直没有松开抱着陈舟的手,把他带回了父母的身边。你不仅没做错,还该当得到嘉许,你是自己的英雄,是他们的,也是我的。他们欠你的锦旗,我帮你补上。”
薄洺低下头,余橙的身子不再抖了,他的眼睛渐渐合上,呼吸变得沉稳而有节奏。
他睡着了。薄洺吻下去,吻着他的耳朵。
“睡吧,你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第46章
床前明月光
余橙从来没有睡过五个小时以上的觉, 这一觉从晚上十二点,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 醒来后,他只想吃点东西继续睡。
他一整晚都枕着薄洺的胳膊,这胳膊太舒服, 太好枕了,只不过被枕的人神情略微便秘,说了句, “要不换个胳膊?”后看他抓着不放,也只好作罢了。
没过几个小时又到了晚上,薄洺只能趁他睡着把胳膊换过来,还得尽量不让他感觉到。
两天没去健身, 教练疯狂给余橙打电话, 实在找不到人后,给汪导打了小报告。
余橙的手机早就关机了,谁要找他,最后都会找到薄洺这里。
汪导打过来的时候,大下午的,薄洺呓语着对汪导说:“嗯……”
汪导:“行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
薄洺皱眉:“你知道什么了?我没犯你的约法三章, 我受的这份罪来日还得找你讨还。”说着自己都笑了。
汪导:“谁说那个了?我知道你那位后妈,向你宣战了。”
薄洺的目光一寒, 随机偏头看了看余橙,“嗯, 都是小事。”
汪导惊得手机都掉在地上:“小事?”
“钱的事都是小事,”薄洺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人,微微勾起嘴角,“我大概是办了件相当成功的大事,现在正在得意。”
汪导不无担心,“你心可真大,圈内人都说她有手段,要不然也爬不到你爸的床头。她这是小人行径,不放过你,我不得不提醒你,出门啊都得小心点,谁知道真小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薄洺叹口气,笑道,“无聊的事不用再说了,你就好好拍你的电影,什么时候管起那些婆妈事了?”
汪导:这要不是你家的事,我管个逑啊。
余橙睡了三天,终于一口气缓了过来,坚强地向世界宣告: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但是三天前到底具体和薄洺说了哪些话,也还不能完全想得起来。
薄洺的诊疗过程似乎没有准备停止。余橙一开机,就看到数个来电通知,号码来自于之前拍网剧的时候,一名向他表达过崇拜之意的剧组工作人员。
余橙的病症在网剧时复发,和她有一定的关系。他给这女孩回拨回去,对方说,“其实我是有一句对不起,一直没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