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顾林染动作更快一步，手机塞回口袋里，起身就往外走：“孙叔，我不想让他走，您看着办！孰轻孰重，是吧……”
　　“顾老二，你他妈去死吧你！”孙局破口大骂，却被关上的门弹了回来。
　　还好，一开始就没理这两个小兔崽子。
　　顾林染回到队里，刘雅竹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竹姐，有什么结果？”顾林染径直走了过去，余光瞥见钱子衿正在发着呆，手里还转着笔。
　　“死亡时间在一周之前，创面是死后伤，切口并不光滑，凶手可能是力度不够，工具应该是菜刀之类的，惯用手是左手，”刘雅竹把上午在法医室勘验的结果报告递给了顾林染，“尸块很大可能属于女性，年龄在45到55岁之间，身高体重跟我早上推测的一样。DNA信息我发给你们了，赶紧比对失踪人口吧，还有，尽快把她凑齐了，也好确认身份。”
　　顾林染见刘雅竹准备回去了，惊讶的看着她：“没了？”
　　“没了，”刘雅竹转过头，“就两条小腿加两只脚，你指望我能验出些什么？等你把头和胯找到再说吧。”
　　顾林染垂头丧气的把报告打开，突然听到刘雅竹又说了句：“对了，切口处有些其他物质成分残留。”
　　“什么？”顾林染猛的一抬头。
　　“猪肉，牛肉，荠菜，生姜，葱……”刘雅竹耸了耸肩，继续朝外走去，“这凶手……难不成是家庭主妇么？”
　　顾林染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鬼，这是想把尸块混进菜里一起下锅？
　　“贱，查最近有没有报到各派出所分局的失踪人口，把所有失踪人员的DNA信息都录进来比对，”顾林染敲了敲许如生身边的桌子，转头又问樊希，“东城有没有消息，挖没挖到其他的尸块？”
　　樊希赶紧打电话去了，之后回了一句：“没有！”
　　“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两个字！”顾林染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十分难看。几个人纷纷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顾林染怎么就发怒了，一般来说，案发第一天线索少也是很平常的事。
　　“钱子衿，把笔扔了，转什么玩意，开发智力啊？！”顾林染指着钱子衿又是一通吼，所有人都愣了，怎么不叫狗子，改叫大名了，“拿把工兵铲，跟着东城辅警，挖尸块去！闲在这等凶手上门投案自首啊？！”
　　“我……”钱子衿突然觉得有点委屈，顾林染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让他心里有点发怵。
　　“你什么你？！”顾林染眼睛一瞪，“想顶嘴等你滚蛋了跟老龙慢慢顶，在我这一天，就去干你该干的事！滚！”
　　“哼！”钱子衿拿了车钥匙就跑出了门。
　　顾林染看着钱子衿的背影，往椅子里一瘫……自己这是怎么了，跟神经病一样？！
　　廖恒美把整理好的早上的资料拿过来给顾林染过目，顺便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顾林染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喝过了，”廖恒美笑了笑，“不想人家走，就跟孙局说一声呗，你对付孙局还不是一套一套的，发什么脾气？！”
　　顾林染愣了一下，又板起了脸：“谁不想他走，最好赶紧滚蛋，眼不见心不烦，回家还要天天看到他！”
　　廖恒美笑着，转身回自己的位子：“顾队，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让人家听到了，伤心的。”
　　“伤个屁的心，人家早就想走了！”顾林染点了支烟，翘着二郎腿窝在椅子里。他突然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被人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爽。
　　顾林染一整个下午都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让成群的辅警上山挖土也不是个上策，毕竟其他尸块也不一定就会埋在那周围。只是，没有线索，再不做点什么，心里更焦躁。
　　南山东边的进山车道上的监控十天一覆盖，顾林染就跟着许如生，一个盯着电脑查失踪人口，一个盯着电脑看监控。夜里的监控本就不清楚，顾林染觉得自己这么久盯着显示屏用力，眼睛都快瞎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顾林染往椅背上一躺，大吼一声：“操，老子要瞎了！”
　　“头儿，现在知道我的苦了吧？”许如生笑了笑，继续搜寻着失踪人口的信息回来比对。
　　“干这行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烧脑，大多数时候烧的还不就是身体各个器官？！”顾林染捏了捏眉心，眼睛着实有点疼。
　　“顾队，我下班了！”廖恒美拿起包，招呼了一声，就带着梅英男站了起来。
　　“都到下班时间了？”顾林染抬手看表，点了点头，“下班吧！”
　　他也站了起来，准备回家，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响了，是视频的铃声。
　　拿出来一看——“狗子”。
　　顾林染心里一哆嗦，不会在山里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视频一接通，顾林染就看见画面里钱子衿灰头土脸还挂着满额头的汗，却是一脸兴奋。
　　“顾林染！挖到了！”钱子衿叫着，就把手机镜头对着前方的树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只手。
　　顾林染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马上过去！”
　　钱子衿点了点头：“我在这边让他们都做了记录，照片拍过了，尸块准备装袋带回去给刘法医。”
　　“注意保护现场和尸块，梨花，走！”顾林染把视频挂断，拿着钥匙就冲出了门。
　　居然真的挖到了，这么看来，凶手真的可能把所有的尸块都埋在了南山。
　　上车之前，顾林染给刘雅竹打了个电话，让她在局里等一会，找到新的尸块了，他回来的路上顺道把齐天接过来。
　　跟着晚高峰的车流，顾林染骑车带着樊希一路狂飙到了南山，跑上去就看见钱子衿等在警戒线外。
　　看到顾林染和樊希上来了，钱子衿迎了过去：“我沿着上午那两条腿的方向往南，挖了七八个坑才挖到的这只胳膊，只是这造型有点奇怪。”
　　钱子衿领着他们往里走，樊希看了眼钱子衿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说：“小钱，你看……看看你，这一……一头——”
　　“哦，没事！”钱子衿一边说着挖到胳膊的情况，一边用手随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额间立马多了一条灰印子，“那只胳膊被挖出来的时候，手像是指着一个方向，我已经吩咐他们沿着手指的方向挖挖看了，反正也是漫无目的的瞎戳乱点。”
　　“尸块装袋了么？”顾林染问，加快了脚步往上走。
　　“还没有，想等你和刘法医来看看。”钱子衿抬起警戒线，让顾林染和樊希钻了过去。
　　顾林染走到那只胳膊前，蹲了下来，手往后一伸，樊希就递了一双手套。
　　钱子衿给了顾林染一个口罩，顾林染摆了摆手，开始检查那只胳膊。
　　跟早上那两条腿一样，切口不整齐，应该是切了几刀，食指向前伸着，其他手指和手背上还有勒过的痕迹。
　　顾林染抬头看了一眼食指指着的那个方向，荒山野岭，指着那里是什么意思？尸块多半是凶手埋的，总不能在暗示警方要投案自首吧？！
　　“带回去吧！”顾林染丢下一句话，就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三三两两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挖坑。
　　“顾林染，你等等我！”钱子衿跟了上去，樊希一个人留下来勘察尸块周围的环境，看着一地的脚印，他也很无奈。
　　两个警察走过来把尸块装进袋子里，樊希在周围走了走，突然看见土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层落叶下，微微闪着光。
　　樊希戴着手套拨开了那层树叶，才发现是一粒金豆子，两边留着小孔，应该是原先穿在红绳上的。他捡起那颗金豆子，装进证物袋，塞进了口袋里。
　　顾林染越走越深，脚下的落叶也越来越松软，如果按照钱子衿的猜测，真的是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埋下去，那这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是想的太入神，顾林染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往一边倾斜，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小心点！”钱子衿伸手托住了他的胳膊，“这片林子比较密，落叶积的也厚，容易踩空。”
　　顾林染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把胳膊从钱子衿手中抽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就往前走。
　　刚迈出一步，身子又是一歪，脚上传来一阵疼痛。
　　钱子衿再一次扶住了顾林染的胳膊，担心的看着他：“怎么了？我背你回去吧，天黑了，明天再来。”
　　顾林染的脚扭了，也不是疼得不能忍，他又甩开了钱子衿的胳膊，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这一片深山老林，里面什么也没有，黑灯瞎火的也没法往里摸了。
　　“你干什么，我扶着你！”钱子衿跟上去就要抓顾林染的胳膊。
　　“看好自己脚下的路，你别摔了就行，我不用你管。”顾林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来的地方走去。钱子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是……有点失落？
　　“头儿，你……你看！”樊希把捡到的金豆子递给顾林染。
　　“什么玩意儿？”顾林染接过来，“金子？”
　　“像是！”樊希指了指捡到金豆子的地方，“那……那里捡的。”
　　顾林染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