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顾队，小弟弟这不是挺能喝的么？”杜梓鑫笑道，“快点儿，该你了。”
　　顾林染转动了空瓶，瓶口指在了杜梓鑫的方向，他好想问杜梓鑫，是不是派人杀了陈默，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杜梓鑫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杜总，那天在石山村，我找到你们之前，你们就抓住了石雷，他跟你们说了什么？”顾林染问，石雷死了，反正杜梓鑫的目的也是老虎，也许会选择资源共享寻求合作。
　　杜梓鑫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林耀，见他点了点头，就告诉了顾林染：“他说老虎五年前在中缅边境的缉毒行动中就已经死了。”
　　果然跟龙四海审出来的结果一样。
　　“被他安插在警队里的内线杀了。”杜梓鑫接着说。
　　顾林染眉头一皱：“什么？”
　　“顾队，你们警队，也很阴暗嘛！”杜梓鑫讥讽道。
　　“内线是谁？”顾林染有些激动，怎么跟龙四海说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
　　“那他怎么知道是被内线杀的？”
　　“那你问他去啊，也许他知道，但他没告诉我们，只说那个内线想要彻底洗白，他们想继续做生意，就想着井水不犯河水，没公开这个消息。”杜梓鑫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顾林染。
　　顾林染的脑袋彻底懵了，龙四海不会撒这种没有意义的谎，如果是石雷对龙四海隐瞒了老虎的真正死因，就说明他一定知道这个内线是谁，那他就一定会死守着，要求见那个内线来救自己，也没必要坦白交代坐实自己的罪名。
　　如果是龙石海撒了谎……那么……
　　顾林染越想越害怕，他也不肯相信事情真的如此，正当他想要找个方法查明真相的时候，身边“砰”的一声响……钱子衿的额头砸在了桌边，没了动静。
　　“顾队，”杜梓鑫指了指钱子衿，“还玩儿吗？”
　　顾林染伸手探了探钱子衿的鼻息，出气均匀，还好，应该是醉了。刚刚还一脸正经的样子坐在那里，怎么说倒就……对了，刚才就是一动不动。
　　“丢人！”顾林染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去买单！”林耀拍了拍杜梓鑫的肩，杜梓鑫起身往后走去。
　　“哎哎哎，不用，我买吧！”顾林染一只手扶着钱子衿，另一只手抓起最后一根烤串撸了个干净。
　　林耀转头看了一眼杜梓鑫，无声的对顾林染说：“我再查最后一个月，如果还是没有发现，你别怪我，我实在狠不下心了。”
　　“耀哥，你……”顾林染紧张的看着他。
　　“我四十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真心对我，我又喜欢他的人，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我不会姑息，但如果他是无辜的，你让我怎么忍心去伤害他？”林耀瞪着顾林染，“最后一个月，查到什么，我跟你一起抓他，查不到……请你喝喜酒！”
　　“他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的查——”顾林染说到一半，就看见杜梓鑫回来了，脸色一变，“杜总，那我们先走了。”
　　杜梓鑫点点头，拉起了林耀：“我们也走了。”
　　看着林耀搂着杜梓鑫的背影，顾林染突然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样的话，林耀可能会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但他却能得到幸福。
　　林耀搂着杜梓鑫往前走，喝的有点多，他俩都想散散步，醒醒酒。林耀心里翻腾着，跟杜梓鑫在一起两个月了，自己越陷越深，甚至隐瞒了好几次线索没有告诉顾林染，做了近二十年的卧底也没有犯过这么多错误。他想在告诉顾林染之前，自己先查清楚杜梓鑫隐瞒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有没有涉及违法犯罪。结果，他发现杜梓鑫跟他有着共同的仇人之后，再想调查的意愿竟然越变越薄了。
　　“回家吗？还是看个电影？”杜梓鑫见林耀在走神，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啊？哦，看你，听你的。”林耀笑了笑。
　　“今天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心里有愧啊？！”杜梓鑫抬头看着林耀，一笑又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滚蛋，对你好就心里有愧？那我天天打你骂你，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呗？！”林耀顺手揉了揉杜梓鑫的头，“我就是想对你好，不行吗？！你的童年受过那么多苦，不应该出现一个人，全身心的对你好吗？！”
　　杜梓鑫的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他握住林耀的手，靠在了林耀的肩上：“林哥，跟你在一起，过去的苦，我都忘了。”
　　“那我以后天天跟你在一起，让你把所有苦都忘记！”林耀把杜梓鑫搂的更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如果他真的像顾林染说的那样，自己真能狠下心吗？！
　　“看电影吧？”杜梓鑫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回家有点早。”
　　“早回家……还能运动运动！”林耀咧嘴笑着。
　　“林哥，”杜梓鑫有些娇嗔的看着他，“疼，这几天就饶了我吧！”
　　“又疼了？”林耀想起之前那次就感到后怕，“那我以后就不——”
　　“林哥！”杜梓鑫赶紧打断了他，“虽然疼，但更开心！”
　　到了电影院，杜梓鑫去取票，林耀站在检票口看着他在取票机上点着屏幕，突然发现整个柒鑫都惧怕的杜总，只是个天真的没长大的孩子，只是那簇遮住了半边脸的头发，让他看着多了些阴森。
　　他们随便找了个场次最近的电影，影院里人不多，两个人坐在后排，林耀难得温柔了一回，向下滑了一点，靠在杜梓鑫的怀里，闻着那淡淡的香水味。只是这场电影的情节，让林耀的情绪有些波动。
　　两个男主是多年好兄弟，从小都失去了双亲，分别被领养，长大后又偶遇，大哥已经是大老板了，年纪较轻的弟弟却是个小混混。
　　大哥把弟弟带进公司，带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个人度过了很长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影片到达高潮的时候，弟弟突然用枪指着大哥的脑袋，说他是警察，卧底在大哥身边就是为了查他涉黑走私的证据。背景是漫天的警笛声，最后两个人互相用枪指着对方，同时开枪，大哥倒在了血泊中，弟弟却安然无恙。
　　片尾，弟弟在证物房看到大哥那把枪，才发现枪里根本没有子弹，蹲下来抱头痛哭。
　　看完电影，林耀的心情特别沉重，他甚至怀疑杜梓鑫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才故意带他来看这部电影。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弟弟说的那句话——“哥，对不起，我是警察，我是为了抓你。”
　　难道有一天，他也要跟杜梓鑫说：“对不起，我是警察，我也是为了抓你才接近你，才跟你在一起，才利用你的感情”。
　　“想什么呢，”杜梓鑫见林耀从电影院里出来就一路发愣，“那电影那么好看，到现在还在回味？”
　　林耀回过神来，用深邃的眼神看着杜梓鑫：“宝贝儿，如果有天，你发现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警察派来查你的卧底，你会怎么办？”
　　“杀了他啊！”杜梓鑫没有丝毫犹豫。
　　“你下得了手？”林耀有些惊讶。
　　“他都忍心骗我背叛我，我为什么不忍心杀他？”杜梓鑫说的理所应当，“不过，那是对别人，如果那个卧底是你，我想，我会跟那个大哥做同样的选择。”
　　林耀愣住了，半晌才又开口：“你不应该——”
　　“因为我爱你！”杜梓鑫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定了，抬着头深情地看着林耀的眼睛。
　　“你……你说什么？”林耀一脸诧异，“我以为你只是……”
　　“只是什么，随便玩玩？女人干多了，想换个男人玩，体验一下□□的刺激吗？！”杜梓鑫笑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耀解释道，“我以为，你只是有些新鲜，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
　　杜梓鑫一愣，突然笑了起来，之后又换作一脸严肃的看着林耀：“那我现在就正式的告诉你，林耀，我不只是喜欢你，我爱你，没有理由，如果你非要我说一个，那就是命中注定让我们在平阳公墓相遇，注定会出现那几个不要命的青叶帮，跟你在一起，我开心，自在，可以完全享受你的保护，疼爱，而不用去操心那些解决不完的麻烦事。我爱你，就像纣王爱妲己，周幽王爱褒姒，唐玄宗爱杨玉——”
　　“不是，怎么没一个好东西？”林耀笑的很无奈。
　　“我就是想说，只要你开口，我也能为了你放弃全世界，包括我的命，就像那个大哥一样。”杜梓鑫的眼神非常诚恳，看的林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那你是不是也像那个大哥一样，做了些黑暗的事？”林耀突然问道。
　　杜梓鑫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拉着林耀继续往前走：“林哥，伯尧是学法律的，他会尽最大可能的帮我，黑白之间，哪那么好界定啊，难道只要法律判不了，就一定是光明吗？不过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指责别人罢了。”
　　“杜梓鑫！”林耀心里隐隐有了一丝预感，他拉住杜梓鑫，看着那只晦涩不明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必须要选择的时候，你愿不愿意放弃一切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