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啊？跑了？谁跑了？”许如生疑惑的问。
　　“钱子衿，刚才老龙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他离开医院了，打电话也不接，你猜，他去哪了？”顾林染眼神里全是阴狠，他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
　　许如生知道顾林染又开始脑补各种阴谋诡计的情节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头儿，别瞎猜，小年轻，也许是有什么事出去了，等明天上班再问问他。”
　　“叫两个你的人，晚上去病房外守着，便衣，把老龙的人换回来。”顾林染发了会呆，突然跳了起来又对许如生说：“今晚还是你的人值班吧？就盯那段二十分钟的视频，注意所有1米7左右，体重60到70公斤的人，找出来之后做面部识别，那个时候不是出园高峰期，应该能抓到几个嫌疑人。”
　　“好，我知道了。”许如生应了下来，“你回去吧，不早了，有什么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如果那小王八蛋回来了，先把他铐上，然后立马给我打电话。”顾林染抬手看了看手表，背起包就离开了。
　　坐在摩托车上的时候，他给顾林尘打了个电话，确认了那盘鱼还在冰箱里，就骑车往他们家飞去。
　　钱子衿从医院出来，开车直接去了柒鑫集团的大楼，他从中年妇女的口中得知，赵中华住的地方正在拆迁，开发商给的条件非常丰厚，周围的人都搬走了，只有他们一家还住在那，拆迁的人来了好多次，威逼利诱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他们就是不肯搬。
　　“一定是他们，为了那块地，他们居然要杀人？！”妇女越说越激动，钱子衿一边记录着，一边又问了些别的什么事情，但其他都是些家长里短，什么赵中华的弟弟不争气了，赵中华的工作换的太频繁了，每个月挣得钱用起来都紧巴巴的，继续说下去，还引的隔壁床的几个大妈加入了进来，变成了更年期妇女的声讨大会，还要拉着他一起声讨。
　　钱子衿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查了查手机，发现拍下这块地的是柒鑫集团，于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线索，顾林染不上心，他也能把案子破了，于是他决定先去探一探柒鑫的水究竟有多深。
　　路虎停在集团大楼的停车场里，钱子衿进去直接去了前台：“麻烦问下，你们杜总在吗？”
　　“您有预约吗？”前台接待是一个非常水灵的小姑娘。
　　“我是警察，想找他询问些情况。”钱子衿亮出证件，严肃的说。
　　“您有预约吗？”前台姑娘重复道。
　　“我……没有。”钱子衿的为难和尴尬都写在脸上了。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见杜总，他很忙，没有空。”前台姑娘拒绝都说的彬彬有礼。
　　钱子衿有些着急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这么毫无用处，连见一个人都要被拒之门外，可他又不能当众怒吼——“我爸是唐靖！”
　　无奈之下，钱子衿只能继续尝试：“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有个案子希望他配合调查，麻烦你通报一下总行吧。”
　　前台姑娘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真的不好意思先生，宋特助吩咐过，任何人没有预约都不能见杜总，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帮您预约一下，如果预约上了，我会电话通知您的。”
　　“你……”钱子衿一头恼火，却又无力反驳，“钱子衿，市局刑警队，手机号码173……”
　　看着前台姑娘认真的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钱子衿觉得这简直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遭到羞辱，哦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被顾林染当众叫傻白甜。从小到大，不管是因为爸妈的地位，还是自己的成绩，到哪都是被别人羡慕仰视。就算在部队的那几年，他也是拔尖的，每次任务完成的也很出色。自从来了这刑警队，简直是一落千丈，现在查个案子，居然还要预约，最坑爹的是还不知道能不能预约的上。
　　“如果预约成功，我们会电话或短信通知您，感谢您的谅解。”前台姑娘说完，还深深的鞠了个躬。
　　钱子衿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转身离开了，他点开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想来多半又是推销信用卡的。再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下班时间了。犹豫了一下，钱子衿还是开车回了警局。
　　一进刑侦支队大厅，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值班警员正盯着电脑显示屏。钱子衿又看了下时间，刚过下班时间一分钟，人就跑光了……
　　这他妈什么刑警队？！昨晚放着案子不管，集体跑去泡吧，今晚又放着案子不管，下班比谁都积极。
　　操！这连户籍科都比不上，简直就是养老科！
　　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浪费生命，钱旭晨想让他混吃等死，他忍不了。
　　越想越难耐，钱子衿冲了出去直接上了四楼，跑到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
　　钱子衿敲了好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隔壁办公室出来一个大姐，锁了门转头冲钱子衿笑了笑：“你找孙局啊？他下班了。”
　　钱子衿恨不得一拳把局长办公室的门砸出个大窟窿，“他下班了”……这下一切都能解释了。
　　钱子衿气呼呼的回了家，爸妈跟保姆正在吃饭，看到钱子衿回来，唐靖把碗筷放下，担心的问道：“吃了吗？”
　　“没有。”钱子衿直接回了卧室换衣服去了，再出来的时候，碗筷摆在了桌上，饭已经盛好了。
　　钱子衿坐了下来开始吃饭，还没吃两口，钱旭晨把碗筷放下，起身上楼去了。
　　钱子衿瞥了一眼钱旭晨的碗，还有大半碗饭……他不由得一脸委屈，深深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妈妈虽然也很忙，但是特别疼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晚上睡前总是给他讲故事，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妈妈对他笑的样子。可是自从他十五岁生日过后，就被送去了全封闭的寄宿学校，之后上大学，进部队，几乎没有怎么回过家，见爸妈的天数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月。爸爸还好，会时常给他打电话，回家还会聊几句，妈妈更是对他再也没了好脸色，别说笑了，就连温柔都成了奢侈，话也不怎么说了。
　　钱子衿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原以为是自己离家太久，跟爸妈的关系生疏了。可是这次回家，不是应该更亲近才对么，毕竟很久都没有像一家人一样，团聚在一起了。
　　可是钱旭晨的反应，真的让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怨恨。
　　“多吃点。”唐靖见钱子衿脸色不对，往他碗里夹了点菜。
　　钱子衿沉默着，吃完了晚饭，洗完澡就往床上一躺。
　　他有点想哭，也许是这两天的遭遇，也许是钱旭晨对他的态度，也许□□就是今天在柒鑫吃的闭门羹。但不论怎样，他应该相信自己能度过一切困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受了重伤，就不会退伍回来。他也不知道回来之后，他的生活会沦落成这样。
　　但是想归想，眼泪毕竟跟他没有太多的关联，他只是有些郁闷，仅此而已。
　　手机铃声把钱子衿拉回了现实，他接起了电话：“姐！”
　　还好，还有个疼爱他的姐姐，和关心他的爸爸。
　　“安仔，在哪呢？”唐青青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在家啊，房间里。”钱子衿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想让姐姐知道他情绪的波动。
　　“明天晚上过来吃饭，你姐夫要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爱青也说想舅舅了。”
　　“好。”钱子衿犹豫了一下，本来想着万一局里有什么事，但转念一想，整个队都在瞎胡混，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力挽狂澜，索性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自从妈妈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以后，姐姐就成了那个最贴他心的人。
　　钱子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冷静了一下，突然坐了起来，还是想回医院去看看，毕竟自己一声不响的就跑了，也没想起来跟顾林染说一声。
　　开车到了医院，钱子衿冲上住院部三楼，发现门口坐着两个二组的便衣警员，正聊着天。
　　所以，这是顾林染安排好的，如果自己不服从命令，他也有后手？！
　　老奸巨猾！
　　钱子衿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顾林染不相信自己，万一因为自己的冒然离开酿成大错，他还有什么理由愤慨的指责顾林染。
　　下午自己是有些冲动了，想想都后悔，他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他想看下现在几点了，却发现手机居然都丢在了家里忘记带出来了。怎么自从回了宁江，整个人都失常了。
　　钱子衿自责的下楼，开车回了家。
　　顾林染一进门，就闻到了清蒸鲈鱼的香味，顾林尘还在厨房里忙着，唐青青在客厅盯着顾爱青练琴，他就直接往餐桌边一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盘鱼。
　　顾林尘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菜，转头喊道：“爱青，吃饭了，吃完再弹。”
　　“不行，说好一小时，还有五分钟，弹完再吃！”唐青青声色俱厉，顾爱青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顾林染进厨房拿了碗筷，坐在桌边等那对母女一起吃饭。
　　“你先吃吧，不用等她们。”顾林尘把鲈鱼推到顾林染面前，“饿了吧，一有案子你就吃不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