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这样最好，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女孩，你去给我相亲！”钱旭晨推开了老公的手，转身往楼上走去，“对了，我跟你姐说过了，尽快给你找房子，搬出去自己住。”
　　钱子衿一脚踢在沙发上，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钱子衿用薄毯蒙住了头，生着闷气。突然有一双手把薄毯扯了下来，他睁眼一看，是老爸。
　　“你知道你姐的小名叫什么吗？”唐靖温柔给钱子衿掖好毯子，就像是照顾童年的儿子一样。
　　“阿平。”钱子衿答道。
　　“那你的呢？”
　　“安仔啊。”
　　唐靖笑了笑：“这两个名字都是你妈取的，你出生以后，我被调到这里，那时候宁江的毒品横行，我主抓禁毒，你妈说她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们一家四口能平平安安。”
　　“爸……”钱子衿把手从毯子里伸了出来，握住了唐靖的手。
　　“这些年你在部队，你妈一直在担心，”唐靖继续说着，“知道你受伤的消息，收到病危通知的时候，你妈差点哭出来，你知道你妈那个要强的性子，什么时候轻易地哭过。你姐现在日子过的好，不用我们操心了，你就听话，让她省点心，好不好？”
　　“可是我……那个顾林染……”钱子衿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听了老爸这番话，他好像觉得，其实顾林染和刑侦支队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你相信爸爸的眼光，顾队真的很厉害，你要学会用心去发现细节。”唐靖说，“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你从学校毕业就一直在部队，没有社会经验，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不能妄下定论。”
　　“妈……她真的担心我？”钱子衿疑惑的问。
　　“当然了，你又不是捡来的，十月怀胎，就是生个怪物，当妈的也心疼啊。”唐靖笑道。
　　“你才是怪物，”钱子衿难得撒个娇，“那她为什么好像总是不想看到我一样？”
　　唐靖沉默了，半晌才把毯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了钱子衿的肚子上：“你只要相信，你妈是真的爱你，爱的比任何人都多，就可以了，我告诉过你了，很多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分辨的。睡吧，晚安。”
　　唐靖离开了钱子衿的卧室，回到了楼上，看到钱旭晨靠在床头阴沉着脸。
　　“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让阿平把爱青送过来玩几天。”唐靖走过去，抱住了钱旭晨。
　　“我……我一看到安仔，就……”钱旭晨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把头埋进了唐靖的颈窝里，“赶紧让阿平给他找房子！”
　　唐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你天天念叨，现在回来了，你又要赶他走，你这更年期还没过完啊？！”
　　“可是我……”
　　“好，明天我再催催阿平，”唐靖说，“她们两口子也忙啊，爱青都经常扔给顾林染。”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后悔了，”钱旭晨渐渐的哽咽起来，“我不该干那么蠢的事。”
　　“没事了，没事的，有我在，”唐靖哄着怀里的妻子，他知道，不管在外面多么强悍的独当一面，她始终还是个女人，内心软弱需要肩膀的女人，“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爱儿子了，没有人怪你，我会处理好的，你要相信我，不论什么事情，我都能帮你摆平。”
　　漆黑的书房里，只有电脑显示屏的荧光照亮着那方寸的空间，空间外隐约有一个男人的脸，瘦削的脸颊，一侧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
　　“咚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男人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声音比敲门声还要轻，儒雅，有磁性。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七哥，搞定了。”
　　“死了吗？”男人问。
　　“应该是的。”
　　“啊？”男人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击着。
　　“他说是死了，警局没有消息传来。”年轻男子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慌，放慢了语速。
　　“那……怎么确认呢？”男人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明天去各大医院问问，有没有接收枪伤患者。”年轻男子低着头，准备退出去。
　　男人犹豫了一下，抬起了手：“算了，先等两天看看情况，跟的太紧会被发现的，顾林染带着一帮人晚上还去泡吧了，应该是根本不想管。”
　　“顾林染？那个打酱油的，不用把他当回事吧。”年轻男子不屑的问。
　　“暂时先不用管他，看那样，也翻不出多大的花儿来。”男人勾起了一边的嘴角，脸颊上的酒窝让他显得不那么阴冷，倒多了分稚气，“伯尧那边怎么样了？”
　　“合同签好了，夏律师说吕董差点掀桌子。”年轻男子没忍住，不禁笑了出来。
　　“老吕那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们摆了他一道，他有仇必报。”男人不紧不慢的说着，全身放松的靠在椅子上。
　　“那我们要不要……”年轻男子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想动手岂不是正好，我们就顺他的意，来一个……借刀杀人。”男人笑着说。
　　“借谁的刀？”
　　“顾林染！”

第6章

　　顾林染被窗外的阳光照醒了意识，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胸口沉闷无比，简直透不过气来。
　　我去，不会是鬼压床吧？！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破除鬼咒，大喝一声，猛的睁开双眼……“喵——”收起下巴往下一看，胸前异色的双瞳不满的瞪着他，对视过后，波斯猫打了个哈欠，继续把头窝进了顾林染的胸膛。
　　“白毛，我养你是驱鬼的，不是招鬼，”顾林染拎起它丢在了身边，起身下了床，“把我吓死了，谁给你铲屎？！”
　　“喵——”波斯猫用爪子抹了抹脸，跟着顾林染跳了下来，落地的一瞬间还伸了个懒腰。
　　还没到小区门口，顾林染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群里有个人@了他——“我到了。”
　　顾林染笑了笑，把手机塞回裤兜里，还差一分钟七点半，傻白甜还挺守时。
　　小区大门外，路虎规规矩矩的等在停车线里，顾林染上前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窗子降了下来。
　　“吃早饭了吗？”顾林染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上车。”钱子衿把车窗又升了起来。
　　顾林染跳了上去，关好车门：“走，带你吃早饭去，前面路口左转。”
　　钱子衿翻了个白眼：“我提醒你，现在还有两个人躺在医院，一个躺在停尸房。”
　　顾林染眼神一变，钱子衿对案情表现的越关注，他的疑心就越重。
　　“急什么，躺都躺了，还在乎这两三分钟？”顾林染抽着烟，“等你什么爬到我头上了，再来指挥我，现在，我是你领导，你只要服从命令，左转！”
　　路虎在一个小吃店门口停了下来，顾林染跳下车就嚎了起来：“陈叔，老样子。”
　　钱子衿跟在身后，余光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昨天那个哑巴姑娘，正在收拾上一桌客人吃完的碗筷。
　　陈默看见钱子衿进来了，端着碗走了过来，甜甜的笑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菜单。
　　“担担面，加个煎蛋，加辣，谢谢。”钱子衿见陈默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顾林染对面坐下。
　　顾林染环顾了下四周，应该是刚走了一拨人，店里略有些空荡，不一会老板陈建军就端着两个碗走了出来，摆在了他们的桌上。
　　“小顾，第一次带人来吃早饭啊？！”陈建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大概是终日操劳，五十多岁的人看着特别显老，脸上的皱纹都横出沟壑了。
　　“昨天车丢单位了，”顾林染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钱子衿，笑着说，“队里的小伙子，来接我上班的。”
　　陈建军一听，立马来了兴趣，拖了张凳子就坐了下来：“以前没见过啊，新来的？”
　　“嗯，”顾林染吃着馄饨，烫的直吸气，“昨天才来的。”
　　“小伙子姓什么啊？多大啦？”陈建军打量着钱子衿，越看越喜欢。
　　“我姓钱，”钱子衿礼貌的点了个头，“27了。”
　　“有女朋友了吗？”陈建军的眼里渐渐泛起了绿光，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态势。
　　钱子衿正用筷子夹起了荷包蛋，筷尖一滑，荷包蛋又砸进了碗里，红彤彤的面汤四溅了出来，顾林染的碗也没有幸免。眼看着顾林染的脸从红转绿，手里的筷子瑟瑟发抖。
　　“哟，我去给你换碗汤，把馄饨洗一下。”陈建军端顾林染的碗就回了后厨，顾林染的脸色才平淡了下来。
　　钱子衿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想大老爷们这么矫情，几滴红汤，还能死么。
　　“有吗？”顾林染托着腮，饶有兴趣的看着钱子衿。
　　“啊？”
　　“刚才陈叔不是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么？！”顾林染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没有。”钱子衿不想搭理他，只想在他的馄饨重新回来之前把面吃完。
　　陈建军把馄饨端给顾林染，刚想再跟钱子衿聊几句，突然听见后厨传来争吵声：“赔钱货，大夏天的，盐都不舍得给我放，你还能干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人要，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