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往后说的话,陈郁没仔细听,他小时候隐隐听过类似的传言,他不知虚实,但清楚传言总有夸大。
“又是你们!差点撞到小郎君,还胡说八道,我要告诉大郎!”董宛跳出来,挥动手中的雨伞。
秦二推搡董宛,不过是一下,就将他推得趔趄。
“那你不怕妖怪吃人?”陈郁仰起头,眼睛清澈得能照见人影,他的脸轮廓漂亮柔和,端雅的一位少年,分明哪里也不像是个妖怪,简直是最有力的反驳。
秦大阴着脸,没再说什么。
“董宛,走吧。”
陈郁唤起董宛,主仆二人离去。
韩十郎看着陈郁背影消失在巷口,抓抓头说:“他不会跟他爹告状吧?”
“我们又没怎么他,告什么状。”秦二不以为然,都是曹五郎做的,自个撇清。
听到秦二这么说,韩十郎宽心许多,他也曾听闻陈郁是鲛女之子,猥琐道:“我在书上读到,鲛女美艳无双,能与她们春风一度,啧啧那销魂的滋味一辈子都忘不掉!”
也不知道他读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韩家子弟众多,也不学学他堂哥韩九郎,有更正经的爱好,譬如去遛鸟斗蛐蛐儿。
主仆回到家中,董宛添油加醋将秦氏兄弟,韩十郎,还有曹五郎合伙要欺负陈郁的事跟墨玉说,董宛不知道曹五郎是想冲过来抱住陈郁,而说成是蓄意要撞倒陈郁。墨玉听得恼火,骂道:“又是那两个贼驴,上回被舍人教训,还不长记性!”
墨玉说得上回,在三个多月前,秦氏兄弟一再抓弄陈郁,尤其秦二,都是些惹人厌的小事,找他们父母说理也可以用孩子调皮,不过是玩戏开脱。这些事被赵由晟知道了,在夜路上堵住秦二,直接让吴杵绑他,堵嘴拖进一条黑漆的巷子,威吓要将他塞进民家的茅厕。
后来秦氏兄弟确实收敛了一段时日。
陈郁困乏,挨着床就睡,等董宛走后,墨玉才发现陈郁睡着了。也是奇怪,这么早,他怎么就困了呢?墨玉想该不是淋雨着凉?她手捂上陈郁的额头,没发热还有些凉,再拉他手臂摸摸,也没有多少暖意。该不是穿少了?被子盖薄啦?可也没有,今天怕下雨天冷,还多给他穿件衣服,被子厚实暖和。
到吃饭的时候,墨玉去跟陈端礼禀告陈郁从书馆回来后,倒头就睡,而且他手脚冰冷,怕是生病了。陈端礼来陈郁房中看视儿子,他坐在床边,轻轻将陈郁唤醒。
陈端礼问儿子是不是生病了?
“爹,雨下得人犯困,不觉睡着了。”陈郁拥住柔软的被子,脸上仍有睡意。
“身上怎么如此冷冰,孩儿可有哪里难受?”陈端礼温语。
陈郁摇头,他有点困惑,“爹,今日在书馆,苏宜也说我手凉,可是我不觉得冷。”
听到孩子这么回答,陈端礼沉默片刻,他转身对墨玉吩咐,让她去烧盆碳火,并且备来一只手炉,让陈郁捂手。
当地属于暖燠之地,秋冬不飘雪,又是火盆又是手炉,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准备了。
炭火烤得墨玉额上出汗,陈郁还捂着手炉喝汤,喝得又是热滚滚的御寒羊肉汤,也没见他流滴汗下来。墨玉拭去汗水,吃惊想这换别人要大汗淋漓才是。
夜里,陈端礼不忘过来看孩子,捂他额头,觉暖和许多,说:“明日我让人去跟魏先生请假,你先别去上学。”
陈郁“嗯”地一声,大抵孩子们听说不用上学内心都是暗喜。
“得上番馆找个大夫才行。”陈端礼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清楚这么低的体温,绝非正常,怕对孩子身体有伤害。
“爹,先前不觉难受,现在好闷热。”陈郁脸上没汗,但确实被炭火捂得难受。
陈端礼自己额上也有汗,笑道:“这就把火盆撤走。”
屋中的火盆很快撤去,随后又换来一只小火盆。
这夜,陈端礼待在儿子房中陪伴,他靠在围椅上,阅读一卷书,直到陈郁睡去,他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端礼老哥,安啦,不会长出鱼尾巴,毕竟只是半鱼。
——————————————
重生的,其实只有赵由晟,陈郁能感知到一些事,但他没有重生。
陈郁上一世很凄苦,所以不想让他一开始就带上那些记忆。当然陈郁以后,还是都会知道的。
第9章 投橘·番医
宗学十日才有一天休假,对学子而言,放假那日期待已久,十分可贵。
赵庄蝶一早就往赵由晟家跑,还带着那匹短腿土马,身边跟随一位忠仆,他来找赵由晟,想结伴外出访友。他是个玩心重的人,学校放假,他的心犹如匹脱缰的野马。
赵庄蝶捡起榻上的一条竹蛇,在手中甩动,他说:“小郁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他今日书馆放不放假。”
他来由晟家频繁,发现好几天没见着陈郁。
赵由晟弯身拾取地上一把木弩,这是把大弩,不是玩具,不过只有弩身,没有箭羽。他将木弩挂回墙上,听庄蝶提到陈郁,他一顿,回道:“没多久,四天。”
外头传来吴信的声音,还有马叫声,庄蝶走到窗前,见院子里,赵由磬爬上土马,吴信在旁想制止,庄蝶为人大方,任由赵由磬拿自己的马玩耍,只看着。
好一会,没听到赵由晟再说点什么,庄蝶问:“阿剩,你要不要一起去找小郁玩?”
赵由晟回:“今日要去桥东外祖家,你找端河陪你玩。”
庄蝶“哦”地一声,小小抱怨:“以前的阿剩才没这么无趣。”
赵由晟拍了拍庄蝶的头,说:“是是,去吧。”
庄蝶觉得他拍头的方式,就好像一个大哥哥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似的。现在想来,竟没察觉由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化,分明许多天前不是这样,但庄蝶记不起具体是哪一天。
由磬骑着土马,在院中游逛,他腿短,同样腿短的土马正好适合他乘坐。吴信和庄蝶的仆人紧随,一个怕摔着人,一个怕伤着马。
庄蝶出来,由磬把马骑到他身边,跃下马身,拍掌说:“蝶兄,我也想要一匹土马,真好玩!”庄蝶拍了拍他的头,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说:“等蝶兄有钱了给你买。”
庄蝶带着他的马,仆人离去,由晟在院门口送他。庄蝶骑在马上,回身挥手,笑得灿烂,十五岁的他,仍像个小孩子。
“阿兄,我的大弩机呢?”
由磬爬上窗,往书房里探视,失去了有趣的“玩具”,他去找另一件。
由晟一把将他从窗上拎下,训道:“谁的弩机?再把玩具到处乱扔,再碰我的东西,看我不揍你!”
由磬抱住头,蹲着,他还是怕的,毕竟他哥真会揍他,特别凶残。
“蝶兄还说阿兄变得像个老头子,哪里有,还不是一样凶。”
待由晟离开,由磬才在后头不忿念道。
赵由晟所说的桥东外祖家,这个桥指安澜海桥,是座跨海的石桥,衔接泉州与海昌县。赵由晟的母亲,当年,便是从海昌县嫁到赵家来。赵母姓冯,名唤燕燕,她的祖父是个小官,因家中殷富,才得以跟有皇族身份的赵父通婚。
早上,冯家派来一顶轿子,几位仆人,前来接赵母和她两个儿子,护送他们回去省亲。
赵母乘轿,由晟兄弟骑马,主仆数人,沿着长长的海桥行进。海域广阔,风帆张扬,石桥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海昌县因海桥而繁荣,富庶。
赵由晟骑马执鞭,走在前面,他的仪貌引得路人注目,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脑中一个场景浮现:阴沉沉的天,海桥上人影稀寥,一辆马车匆促从桥上经过,载的是十八岁的陈郁,还有已失去生命,无声无息的赵由晟。
一艘海船在渡头等候,将启程前往鲛邑,那是艘明州杨家的大船,船头风向标上,立着一只鎏金的朱雀。
上一世的事,赵由晟不少记得很清楚,而这个场景,则是他的猜测,他当时已经死了,自然非亲眼所见。
周身的嘈杂,令赵由晟回到现实,他正经过繁忙的海桥渡口,他想起四天前见到的陈郁,十四岁的少年郎,脸上尚存稚气,一双眸子清澈地让人一望到底。
手中的马鞭握紧,赵由晟拂去些许情绪,他回头去看弟弟。赵由磬骑在一匹骏马上,东张西望,十分欢悦,吴信执缰绳,小心护着他以免坠落。赵母隔着轿帘,问随同的女婢:“桥亭到了吗?”
海桥正中有座供人歇脚的亭子,过了桥亭,就说明海桥已走过大半,离赵母的娘家更近一步。赵母期待回娘家,她出嫁在外,离娘家虽近,不常能回去,她的父母都还健在。
桥亭就在不远处,亭里满满是人,相当拥挤,赵由晟骑马进入亭子,让马儿放慢蹄子,以免撞着人。不知是谁往他身上掷去一颗金灿灿的橙子,他诧然接住,扫视一侧歇脚的人群,见到几位女子交耳笑语。她们是渔女,强健而勤劳,大胆且热情。
由晟随手将橙子抛给身后的随从,他自若离去,朱马紫袍,英俊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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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宅,陈郁待在房中,房间暖和,火盆里的木炭一直在燃烧。赵庄蝶从室外进入陈郁的房间,舒适地往软床一躺,叫道:“好舒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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