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人到底是被勒死的,还是被敲头打死的?”
一直在默默围观的中年民警,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现在还不好说。”
柳弈摇了摇头,“不过,带回去做过尸检就知道了。”
检查过尸体之后,柳弈让人将女死者的尸体收敛好,先行送上法研所的车子。
然后他又带着江晓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现场的情况,将整个屋子以及楼道里他们认为有侦察价值的血迹、脚印、指纹、毛发全部拍照和采样,林林总总装了几十个物证袋,分门别类打包好。
“那么,我们就先回去把尸解做了。”
柳弈朝戚山雨笑了笑,“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你们。”
戚警官点头应下。
等法医们走了以后,他来到楼道上,去看自家搭档那边的情况。
尸体第一发现人哭了许久,此时也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
只是因为姑娘刚才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的缘故,她的精神力与体力在痛哭中双重透支,整个人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软软地靠坐在女警旁边,有气无力地小口小口啜着热水,但拿杯子的手直到现在都还在发抖。
“怎么样,情况问得如何了?”
戚山雨将林郁清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嗯……”
林郁清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她刚刚才哭完,我其实也没来得及问几句……”
2806室女尸的第一发现人,名叫关婉怡,根据她的辨认,房中的女尸,应该是她的室友兼同事古丽雯。
关婉怡今年25岁,是附近一个桑拿按摩会所的出纳,而死者古丽雯,今年22岁,是同一个会所里的前台。
依据关婉怡自己的说法,她和古丽雯因为年龄相近、志趣相投,而且恰好都是南漂,在鑫海市没有住处,于是从去年年底开始,一起合租了这一套单元房,平常房租水电煤气网络管理费都是平摊的,大半年相处下来,感情一直相当不错。
这几日,关婉怡刚好轮休年假,于是到隔壁市走亲戚去了,前天晚上还和室友古丽雯通过电话,电话里,对方的表现很正常,从情绪到应答都和平时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关婉怡又给古丽雯发了微信,告诉室友自己今天就回来了,结果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复她。
不过当时这位姑娘只觉得自家室友可能只是在忙着上网或者玩游戏什么的,没来得及回她信息,事后又忘了这茬儿,根本没把这点儿小异常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今天,关婉怡搭高铁回到鑫海市以后,又给古丽雯打了两次电话,电话虽然在响,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匆匆赶回家里,结果一开门,她就闻到空气中弥散的腐臭,随后又看到屋中一片狼藉,她的室友仰面倒在地上,身上衣衫不整,人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关婉怡哪里看过这等惨状,当即一声惨叫,随即吓得瘫软在地上。
她的惨叫惊动了左邻右舍,有人替她叫来了物业管理的人员,而几个物管一听出了人命,连忙报警,再之后没过多久,警方就赶到了。
“当时替关小姐叫物管的邻居现在人在哪里?”
戚山雨听完自家搭档的叙述之后,向林郁清问道:“那邻居又有没有进过2806室?”
“啊?”
林郁清有些茫然地睁大眼,随后呐呐地答道:“这……这个,我没问呢……”
第156章 9.dark water-11
8月17日, 早上九点二十分。
市局刑警大队正式将开发区海滨桥墩无名男尸案与泰丰雅苑D栋2806室的入室抢劫强`奸杀人案合并为一个案子。
在专案组的案情讨论会上,戚山雨进行了详细的案情汇报之后, 大队长沈遵深深地皱起了眉, “这么说,现在看起来,8月15日在开发区发现的无名男尸, 很可能就是奸杀了女白领古丽雯的凶手咯?”
戚山雨点了点头。
“在女性死者古丽雯的尸体颈项上,系了一根塑料尼龙绳,经过纤维鉴定,确实跟泰丰雅苑小区内便利店中出售的尼龙绳为同一型号与批次的绳子。”
他点击着鼠标,让捆在女尸脖子上的尼龙绳照片投影在白屏幕上, 待众人看清以后,他又拨动鼠标, 屏幕上的照片立刻转跳, 切换成了那张浸过水后又被拾荒者偷偷拿走的便利店小票。
“而那名不知名的男死者,确实在8月12日傍晚,在小区的便利店里买过一包这样的尼龙绳,现在我们怀疑, 就是系在古丽雯尸体脖子上的那一根。”
“嗯……”
沈遵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觉得, 前两天便利店里的尼龙绳刚被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买走, 三天之后,同款绳子就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确实很难仅仅只用“巧合”二字来解释这一切, 但谨慎思考了以后,他还是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勒住女死者脖子的绳子,有没有可能是古丽雯或者她的室友买的?毕竟在小区里就有卖的,谁都能买得到……”
“不,应该不是女受害者或者她的室友买的。”
戚山雨回答:“我们让古丽雯的室友关婉怡辨认过了,她很肯定地说,她们家没有买过这样的尼龙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们查过小区便利店里的收款记录,最近一个月,这款尼龙绳紧紧就卖出过一包而已,售出的时间正是8月12日的晚上。”
“OK。”
沈遵点头,“这么说来,这个死在开发区海滨桥墩的男人,确实有很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说完,站起身,走到光幕前,拿起一支马克笔,就在旁边的白板上写了起来。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男死者,我们暂时叫他X吧!”
沈遵在男死者的遗体面部照片下面打了个巨大的“X”,“这个X到底是什么人,又和死者古丽雯是什么关系?”
戚山雨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搭档,示意林郁清主动发言,将他们昨天调查到的情况汇报给其他人听。
林郁清接收到对方的目光,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他好歹是个学霸,就算实战方面完全是个战五渣,但文书的归纳总结却是很擅长的。
于是他站起身,开始向他们的大队长说道:“我、我们昨天让女死者古丽雯的室友关婉怡,以及小区的几个物管,还有同一楼层还有上下几个楼层的邻居都看过X的面部素描,但所有人都反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监控呢?”
沈遵问道:“如果X出入小区都是戴着口罩的话,住户认不出来不奇怪,有没有监控拍到他进出小区的情况?”
“有。”
林郁清点了点头。
他的记忆力十分好,被沈遵猝然问起,也不需要翻看资料,立刻就能想起详尽的数据,除了因为有些紧张,语速显得过快了之外,答得倒是很是干脆。
“我们查过泰丰雅苑的监控了,虽然他们对外宣称每一栋楼都配有闭路电视摄像头,但实际上,七栋楼的摄像头,有四栋都是坏的,其中就包括了发生凶案的D栋。”
林郁清回答道:“不过,我们在安装在小区正门的监控里,找到了疑似嫌疑人X出入小区的画面。”
他背着手,飞快地回答:“监控拍到8月12号的晚上八点零五分,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走进小区,又在八点三十二分离开,而在8月14日的晚上,又有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在八点半左右进入小区,不过该监控摄像头却没有再拍到他离开小区的画面。”
“没有拍到离开的画面是什么意思?”
一个警官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林郁清的话,发出了质询:“难道他压根儿没离开?还是说泰丰雅苑还有其他的出口?”
“泰丰雅苑确实还有别的出口。”
话说顺溜了以后,林郁清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声调显得平稳了许多,语速也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小区南侧花园旁边有个侧门,一般都是不开的,但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搬运生活垃圾的车子会从那道门出入,有些住客为了图方便,也会趁着清洁车装卸垃圾桶的时候,从侧门进出小区。”
他朝其他人解释道:“我们昨天问过负责装卸垃圾的几个工人,其中有一个人说自己在14号的晚上,‘好像’曾经见过有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匆匆地从侧门跑出小区。”
林郁清强调了“好像”两个字。
毕竟平时趁着清洁车装卸垃圾的时间段,从侧门出入的住户,虽然算不得很多,但平均每日也有七八个,工人们也不可能仔仔细细留意每个人的形貌,所以提供的证词,也只能仅供参考,不能作准。
在场的众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了,自然知道这点,没有人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
沈遵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清洁车装卸垃圾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清洁车一般是九点左右停在侧门边上,然后由工人分别到小区里的两个垃圾站清理垃圾桶,把所有垃圾全部装进手推车里之后,再统一运到侧门处装车,整个过程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