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何吩咐?”
狄仁杰指着原本应是屋顶的地方问他:“在被烧毁之前,这间房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天窗?”
那侍卫往狄仁杰指着的地方看了看,答道:“回大人,是的。且为防漏雨,是斜开的。”
狄仁杰闻言暗自比了比距离,又连忙问:“再问句,张大人之遗骸,如今放置在何处?”
“回大人,在后堂。”
狄仁杰一抱拳,道:“有劳带路。”
那侍卫讶异于狄仁杰的有礼,回过神来连忙一摆手道:“狄大人请。”说罢立刻走在前头准备带路。
狄仁杰后腿刚迈出房门,又连忙倒了回去,迅速往门框上把那些箭嘴摘了三颗下来,用布包好收进怀里。
尾随侍卫来到后堂并与门前守卫打了招呼之后,狄仁杰推开了后堂内用以临时停尸的房门。门扉甫开,一阵刺鼻焦味便扑鼻而来。
狄仁杰连忙捂住口鼻,恐防尸体经过一夜之后尚残留毒气,而领着他进来的那名带刀侍卫便再也受不了,干呕着跑了出去。
狄仁杰看着那具面目模糊的焦尸,不由蹙起眉头。虽说是这具是焦尸,却不似以往见过的焦尸那般蜷曲。想必张大人也是先遭杀害,再被放火焚尸,就这点而言,倒与鸿胪寺卿被焚殆一案作法一致。既然结果相同,为何会在作案手法上出了偏差呢……
他虽知道了朱雀与火珠之用,但方才发现的箭嘴又是……
狄仁杰紧紧蹙着眉头抬头看向屋顶。与刚才烧成空壳的房屋不同,此处的瓦片完整,房梁笔挺,午时烈日的光线自天窗射`入……
“!”狄仁杰忽然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嘴唇微张,双眼大瞪——他意外地发现此屋格局与那被烧毁的房间一致!
既然如此……
狄仁杰忽然冲出房间,不顾领路的侍卫如何叫喊,他却只顾推开相连的房间的房门,均无一例外地往屋顶看去。
“狄、狄大人……你这是要做甚呐……”强忍不适的侍卫紧跟其后,一头雾水地看他推开一扇门,未几又关上,紧接着又去推开另外一扇,如此往复,直到狄仁杰独自跑出后堂,侍卫才停下脚步,抹了抹额上的汗,气喘吁吁道:“本来还以为是个、是个谦谦君子,怎么做起事来疯疯癫癫的?”
狄仁杰顾不上理会中郎将的叫喊,只一味往驿站后面的密林跑去。
朱雀、西域火龙油、火珠、沉香、焦尸、白灰、箭头……如今好似一颗颗珠子,被那针线逐一连在一起。
狄仁杰并未冲进密林,而是在驿站之后的泥地上停了下来。他缓缓挪动脚步,视线紧紧盯着墙根,生怕看漏一点蛛丝马迹。
忽地,那双刚刚染上泥浆的黑靴停了下来。
狄仁杰撩起长衣下摆,缓缓蹲了下去,欲以手量度方才测量之物,不料才伸出手,便又僵直停在半空。
“……原来如此,”狄仁杰喃喃道,“此人果然是高手。”
狄仁杰缓缓起身,抬头看着屋舍的房顶。
“既然如此,恐怕这已是第三件命案了……”
狄仁杰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加一句: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请问:各位知道dee恍然大悟的“已是第三件命案”是什么意思吗?
答对没奖!!答案在后几章揭晓!
由于废话太多,下章是鱼翅太太出场
——————另外:
有件事在这里与各位说一声,朱雀怒焰可能要V了。虽然有点愧疚纠结,但感觉除此之外再难V文,作为渣渣,确实有点愧对编辑将我挖出来,所以……如果V了,希望各位量力而为即可,若觉没必要,便再等等吧。抱歉了各位,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一直追文留言,给渣渣动力写下去。感谢各位!
第40章 ■刮■开■图■层■兑■奖
【31 查账】
平日阴森恐怖的刑部,今日却出奇的热闹。
却看刑部前堂灯火通明,翻阅卷宗之声不绝于耳,查卷之人交头接耳,忙得不可开交。
此中却有一人,好似与这顿繁忙毫不相干。
刑部尚书李叔瑞端坐堂上,左手两指捏一御赐白玉杯,杯中之物乃今春新炒之鹤舌佳茗。品茶之人细呷一口,口舌馥郁,似是意犹未尽,再呷一口,尚未饮下,却全数喷了出来。
只见身穿青紫官服的大理寺卿尉迟真金领着几名手下,自刑部大门款款而来。
“下官大理寺卿尉迟真金拜见大人。”尉迟真金虽是作揖,却不低头。
李叔瑞连忙以衣袖拂去嘴边残茗,换了副表情讥讽道:“怎么尉迟大人不去查案,反倒到我这刑部来了?莫不是知法犯法,被逮住了吧?”
尉迟真金哂笑一声,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大理寺本职文官,翻查宗卷与审问度刑之事本乃卑职本分,不过有幸得天后提拔赏识,无形中使大人与卑职职责对调,我尉迟真金才有幸越俎代庖。”
李叔瑞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明面上听的是贬低自己,可这话的意思不还是指桑骂槐,说他失格吗?!刑部尚书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好好一只白玉杯被拍碎在案上,滴着血的指头指着尉迟真金骂道:“岂有此理!”可后面那是什么理,倒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尉迟真金看着横在鼻尖前的血指,继续哂笑道:“李大人切莫动气,今日卑职是奉天后之命前来查账,并非别有用心。且刑部与大理寺相辅相成,当是以和为贵。若卑职有所失言,还望大人海涵。况且,大人手上这伤,还是尽快包扎为好吧。”
李叔瑞闻言往自己的指头看了眼,当是鲜血直流,触目惊心,看得他心如刀绞,实则也是十指连心,着实疼到心里头去了,不过方才正在气头上才浑然不觉。纵然如此,明面上也不好摆出副惨相,此便一拂袖,将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哪料他前脚才走开,身后便传来一阵哄笑声。李叔瑞心中气不过,脚下步子一顿,回头怒瞥尉迟一行。
尉迟真金不消看他就知杀气从何而来,便抬手制止:“笑甚笑,此处哪容得尔等儿戏?快快查账去!”
“是!卑职领命。”几人一抱拳,均退了下去。
“邝照!”尉迟真金叫住邝照,又望着那混有三部官员的坐席道:“你去把林邑所有的蕃贡记录找来与我,本座要亲自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前堂所有人听到。
“是!”邝照领命退下。
尉迟真金找了个位置,自顾自坐下。他当是记得与狄仁杰分头行事之前,狄仁杰所交代之事。虽然狄仁杰说得暧昧,但既然狄仁杰如此强调他为官本分,他便端好架子,来刑部尽他大理寺卿的本分。
虽狄仁杰只任六品寺丞,却于一年前神都龙王案中大放异彩,位低权重。且与之共事一载,心知狄仁杰也确是实至名归,他身为大理寺卿举才用贤,实是责无旁贷。再说他也渐觉能在普天之下遇上狄仁杰如此志同道合的知音,实属难得。
不可否认,自狄仁杰入大理寺任职寺丞以来,曾数度给予尉迟真金不小的冲击。尉迟真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冲击究竟是好是坏,但只要大理寺能在不变宗旨的情况之下能处理更多冤假错案,更受朝廷重视,更受百姓爱戴信任便已足矣。
与一年前龙王案不同,如今奇案再出,他却坚信狄仁杰定能摸清案件的来龙去脉,只是此时无暇细说。他与之共同查案,虽已估摸了个大概,却不敢妄下定论,毕竟拿凶定案讲求证据。
如此,只消与狄仁杰来个里应外合便是。
“大人,这是礼部与户部交来的。”邝照放下账簿,后退一步,立身待命。
尉迟真金回过神来,抬手挥退。伸手触及厚厚一叠账本,同时抬瞬,碧色眼眸目光凌厉,只沉默扫视一圈,三部官员、包括自己带来的大理寺官员都神色各异,心里各有打算。
尉迟真金冷哼一声,双指压着那叠账簿拉至面前,似是有的放矢般在一叠里头选了一本,聚精会神地逐页翻查。
这账簿里头的明目果然做得漂亮,看来狄仁杰所言非虚。
不过,兵不厌诈。
尉迟真金煞有介事地抬头扫视那帮查账官员,出乎意料的便是,还真有几名礼部主事神色慌张,频频擦汗,恰巧与尉迟真金的视线对上了,又慌忙低头与面前的刑部官员对账,握笔之手抖似筛糠。
尉迟真金嘴角一勾,手中账簿一合,拍案而起:“邝照!”
“卑职在!”
尉迟真金自木案后走出,行至那群官员面前,俯视着他们,把手中账簿递交邝照:“本座觉此卷有疑,带回大理寺彻查。”
“是!”
“尉迟大人!”其中一名主事连忙自那群官员间站起,踉跄来到尉迟真金面前,跪请道:“尉迟大人,这账本你们大理寺拿不得啊!”
“为何?”尉迟真金将账簿交由邝照,自己反倒单膝蹲下,依旧俯视面前主事,“莫不是,里头却是有甚猫腻,不能为外人道吧?”
那主事吓得连退几步,这次干脆伏到地上:“卑职惶恐,大人莫要信口开河啊,这般流言若是传了出去,卑职可是要掉脑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