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直接傻了眼,从店里慌慌张张跑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
“您这车是什么了?”她也不管头发洗没洗完,随手用皮筋一扎,双手在大腿上搓了搓,对身边工人说,“把老李叫过来!快点!”
身边的工人围在一块窃窃私语,谁都不想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便让方以撒去叫人,方以撒刚准备进店,身边一个高高的男孩拦住他:“我去吧,应该是找你的。”
“找我?”方以撒转头一看,贺崇按下车窗,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方以撒的心又开始砰砰跳。那时的他有些慌张,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我好像还有英语作业没写完。
Chapter 4&Chapter 5
司机下了车,指了指方以撒,对老板娘说:“不用这么麻烦,让那个小伙子来,上回胎压也是他看的。”
这豪华座驾顿时让方以撒感觉到自己穿了一身赔钱货,忙了一早上,身上又是灰又是油,蹭上真皮座椅,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你先看看监视器。”
司机打开副驾的车门,贺崇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上车,不会让你赔钱的。”
方以撒硬着头皮上车,司机把门关上,和一边的工人像模像样的聊了起来,不时和车里的方以撒搭几句话。
“数据好像还算正常,上回加的是氮气吧?”
司机把耳朵凑到玻璃前,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方以撒又复述了一遍,贺崇说:“你可以把口罩摘下来,你这样说话没人听得清。”
方以撒有些犹豫。
“摘下来吧。”司机对老板娘说,“上回贺总和陈总过来,也是加压,回去后一直夸这小伙子细心手艺又好,您这是修车店又不是做礼仪的,在顾及什么呢?”
老板娘仔细一瞧贺崇,恍然大悟:“原来是您啊,哎,以撒,快把口罩摘了。”
方以撒把口罩扯下来,重重吸了口新鲜空气。
他侧身对着贺崇,微微撅起的嘴唇粉`嫩嫩的,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想去亲吻的欲`望。
“谢谢。”方以撒把口罩塞进口袋里,回过头想说声谢谢,却发现贺崇一直看着自己的嘴唇。
他下意识摸了摸嘴边:“应该没葱花吧?”
贺崇笑了起来。
方以撒说:“贺先生您别笑了,我……那个,他还好吧?”
“他?”
方以撒不明白贺崇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仅有的对陈轩的了解让他猜测是不是陈轩让贺崇来向自己道谢。
“就是那晚喝醉的那位。”
“哦,是他啊,应该还好。”贺崇的嗓音带着笑意——
“以撒,我是来看你的。”
“我……”方以撒的脸有些微微发热,他执拗地偏过头去,小声说,“又不是我喝醉了。”
贺崇问:“以撒,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方以撒说:“因为习题都会做。”
“真的?”
方以撒不敢直视贺崇的眼睛:“真的。”
车里焦灼的气氛让方以撒有些不自在,他说:“贺先生,您的车没问题,我先下车了。”
周围的工人已经三三两两散去,晚饭时间到了,晚一分钟就意味着工作餐只剩下残羹冷炙,方以撒吃饭一向很积极。
“去吧。”
司机替方以撒打开车门,问他:“没问题吗?”
方以撒摇摇头。
老板娘在一边说:“没问题那就好。”
司机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百元大钞塞给老板娘:“那多谢了。”
老板娘欢喜地接过,对方以撒说:“去吃饭吧。”
方以撒把散落的工具箱收拾了,刚准备进屋,又来了一个客人,说车窗不能升降,等会儿还要上高速,让老板娘赶紧看看。
其他工人都去吃饭了,老板娘只有叫住方以撒:“以撒,你过来看看。”
方以撒只好掉头走回来,客人下了车,看到方以撒的脸随口接了一句:“哟,这小伙子脸可真凶。”
贺崇的车并没走,车窗还开着,这句话自然落到他的耳朵里。司机察言观色,看出贺崇心里不快,说:“我下车去看看。”
不料方以撒却对这调侃毫不在意,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小刷子,刷去车窗轨道的灰尘:“您多来几次就会发现其实我很温柔了。”
客人哈哈大笑。
看见方以撒游刃有余的处理了,司机搭在车把上的手又收了回去:“贺总,我们要走吗?”
贺崇说:“不急,等以撒进屋后再走。”
贺崇不走,老板娘也不敢去吃饭,她是个人精,一来二去,大概猜出贺崇来的目的,却又琢磨不出贺崇为什么和方以撒有了交集。
直到两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
“以撒,我——爸??”
贺琛是踩着饭点来的,今天下午是社团活动,社团教室离这里近,他就打算过来找以撒和另外一个朋友吃晚饭。谁知道在刚一下车,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修车店门前。
“贺琛?”
方以撒从车窗前抬起头来,正疑惑为什么贺琛会冲他叫一声爸,就看见宾利车的车门打开,贺崇下了车,向贺琛走去。
贺琛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明显的疑惑,贺崇会来这里修车?
“社团活动结束了?”
还未等贺琛发声,贺崇便先开了口,他就和平时一样,甚至连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异样,看样子,也并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问题已经到了喉咙口,贺琛又吞了下去。
贺崇又说:“吃了晚饭了吗?”
贺琛说:“没有,我正打算和朋友一起吃。”
他看向不远处的方以撒,贺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介意我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吧?”
“我……”贺崇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贺琛一下子乱了阵脚。
五米之外,听到贺琛那一声清晰的爸,方以撒也傻了。
贺崇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是他认识不久的好友???那贺崇应该已经结婚了?既然结婚了,上次那个陈轩又是怎么回事?
自打记事起,方以撒就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伦理问题,他趴在车窗上发呆,老板娘敲了敲车门,小声提醒他:“动作快点,那位大老板要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方以撒摇摇头,身子缩回车窗下,小抹布在轨道上胡乱地擦来擦去,“不去,我得干活。”
他突然对贺崇产生了抗拒心理,有点别扭,又觉得有些失落。
老板娘从他手里夺过抹布:“看你这没出息的,人家好意邀请,你还推三阻四的。”
她不顾方以撒的抗拒,把他从车门后拽了出来:“放你两个小时假去吃饭。你别抱着侥幸心理,那群饿死鬼不会给你留菜的,还不如好好去吃一顿大餐。”
“……”
“等,等下——”
贺琛已经走过来了:“一起去吃饭吧,叫上乔哥。”
方以撒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挣脱了老板娘的手就向店里跑去:“乔哥——”
刚刚那个认出贺崇的高个子男孩走出来:“我吃过了。”
方以撒说:“不,你没吃。”
乔石夷说:“吃了。”
方以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你没吃。”
老板娘像捉小鸡一样,又把方以撒逮住了,一脚把他踹上了车:“吃饭都不积极,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方以撒就这样被硬着头皮应了邀约,以贺琛朋友的名义。
可惜这一场饭局,自方以撒上车开始,处处都透着尴尬。方以撒是客,按礼数不应坐副驾,贺崇是主,自然也不能坐副驾。就这样,后座的两个位置就留给了贺崇和方以撒,贺琛一人坐副驾上,一边留心后面的动静,一边胡乱猜测着贺崇到底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后座的两人偶尔会聊上几句,听起来并不像是陌生人的口吻。贺琛的心里突然有些挫败的感觉,他好不容易和方以撒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是在贺崇身上,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轻而易举。
而且他并不认为,贺崇出面请方以撒吃饭会是一件好事,他担心高级餐厅会给方以撒带来压力。
比贺琛更难受的是方以撒。自从知道贺琛是贺崇的儿子后,他对贺崇的抗拒就达到了顶峰,甚至在和贺崇说话的时候,都不能掩饰自己的拘谨和不自在。
“我的车里有钉子?”
看到方以撒如坐针毡的模样,贺崇忍不住调笑道:“还是觉得这车不够舒适?”
“这车蛮好的。”
大概是职业病,一说到车,方以撒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可他还是不愿意直视贺崇,目光上上下下的挪移着,找不到点落脚。
“还有段路,看看电视吧。”
小年轻的心思,贺崇当然看得出来,他按下控制台的按钮,一台21寸的显示屏从前方的半幅隔板上升起,将后座封闭起来。
方以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级的改装,有些好奇地盯着屏幕。
“车上可以看电视?”
“还可以开会。这台车经常用,有些时候我的行程紧张,必须在车上开视频会议,所以购车时做了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