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怂没怂，行不行，唐昊懂这个。
第七赛季在百花坐冷板凳的时候，孙翔也问他你还上不上场了能不能行了怂不怂啊。
这话说的，能不能行都不能怂。
什么叫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当然往不好听的说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待的这个世界，等着看笑话的人永远比支持关心肯定的人多。
能不能行了？屁话，这么年轻的有什么不能行了。
当然有些东西比较残酷也比较傻逼，例如孙翔早早听叶秋说的那句“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非得跌跌撞撞什么吃一堑长一智的从嘉世跌进挑战赛再输在挑战赛一年半，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例如唐昊毫无存在感地坐一年的冷板凳牙根都被愤愤地咬碎了，才换来第八赛季的横空出世和第九赛季的一往无前。
所以说，亏得是年轻，亏得是有时间。
唐昊的思绪浮浮沉沉乱七八糟，睡意落在最后一句里：“没怂就好，傻逼。”
孙翔回复得飞快：“你才傻逼！老子没怂过！”
唐昊哈地笑出了声。
他往上翻短信，把孙翔信誓旦旦势如破竹的那条“我要比你先拿冠军”又看了一遍，心说：“还是我先拿一个借你玩吧。”
从唐昊和孙翔认识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在比。
什么都比。
比谁长得高，比谁长得帅，比谁荣耀打得好，比谁战队更牛逼。
最重要的是，比谁先拿到冠军。
从目前呼啸继主场被轮回击败又在客场被轮回击败最终止步四强这一现状来看，这个比试还没能分出个胜负来。
跟着呼啸一群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唐昊回头看了一眼还留在台上的轮回战队，咂咂嘴。
真他妈不爽。
主客场接连输给轮回实在令人心生不快，但更关键的是这两场比赛暴露出的呼啸不适应季后赛比赛压力的重大缺陷。
唐昊闷声不响地坐在休息室里，想之前主场被轮回击败后自己说的那句“下一场，我们会赢”，但就像孙翔的“我要比你先拿冠军”一样，态度是有的，气势也是有的，决心更是不缺的。
唯独是拿什么赢，怎么赢。
唐昊拧起眉头整个人都在散发黑气，制冷效果直逼大功率空调，呼啸一干队员都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
然后孙翔的短信就掐着点似的来了。
挑战赛结束后，从嘉世新闻缄默到挂牌出售，孙翔就跟失踪了一样没了音讯，唐昊忙着季后赛也没空联系他，孙翔那条“还行”的回复还躺他收件箱里，他可不会以为那只是句逞强而孙翔就此一蹶不振，何况若孙翔真这么无可救药地颓废了，唐昊觉得自己就必须代表所有职业选手鄙视他。
当然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唐昊打开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还行？”
靠。
唐昊心头骂了一句，又忍不住想笑，立刻狠狠地绷起了脸回复：“还行。”
好，下一句果然就是：“没怂就好，傻逼。”
唐昊这下绷不住了，他飞快地敲字回复一句“老子没怂过，傻逼！”然后站起身，把自家队员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说：“今年我们没能拿到冠军，但是明年，冠军一定是我们的！呼啸可没怂过！”
都还年轻得很，怎么能认输。
比赛结束的那刻就意味着呼啸夏休期的开始。唐昊没心情和一干队员出去浪荡而是回了酒店洗澡睡觉，第二天回N市的航班买在最早一班，一想到要挨个叫起睡得死沉的队员唐昊就只觉人生无望，而当孙翔提着一袋宵夜敲开房门的时候，说是惊喜果然还是惊吓更多一点。
“你属狗？”唐昊一边说一边往孙翔的身后瞄，“跟着味来的？”
孙翔没受到应有的热情欢迎还被质疑了物种，立刻毫不留情地回了唐昊一个白眼，钻进房间里放下宵夜大大咧咧地滚上了唐昊的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唐昊把孙翔往里推着滚了两圈，扒开袋子拿了方便筷出来，夹了最大的一块藕片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
孙翔被他翻成正面朝上的姿势，正对着头顶亮晃晃的光，赶紧侧过身来躺着，闻言皱起眉头像在组织语言。唐昊觉得好笑，凉凉地嘲笑他：“你这是模仿周泽楷呢？”
“我转会了。”孙翔坐起身努力证明自己的语言能力和周泽楷不是一个重量级，“转会轮回，还有一叶之秋一起，合同都签好了，就等七月转会窗开放。我六月初来的S市，跟着轮回的那群人训练。”
“你还真是好命。”唐昊轻哼一声，“嘉世栽了你就进轮回。”
“唐昊你别瞧不起人。”孙翔被唐昊戳了心头那点伤口，唇角便绷起来，语气亦冷冰冰。
“我没别的意思。”唐昊自知失言，摊开手耸耸肩，“恭喜了。”
唐昊顿了顿，突然露出不妙的表情：“那今天比赛你也在？”
孙翔气消一半，学唐昊冷哼一声：“恩，亲眼目睹你们被周泽楷打爆。”
唐昊怒拍床沿：“我们他妈的什么时候被打爆了！我说你帮哪边的！”
孙翔笑了两声，挪到床边从袋子里扒出方便筷跟着吃起来：“周泽楷现在是我队长，轮回是我战队，你说我帮哪边？”
唐昊踹他：“那就滚回轮回去。”
孙翔搁下筷子扑过来拽唐昊的衣服，唐昊措手不及得被他拉着两个人一起在床上滚了两圈，又听孙翔大笑着说：“要滚一起滚。”
唐昊被孙翔压在床上，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出来了，铁青着脸瞪他：“重死了，滚下去。”
孙翔没理他，反而压下身把头埋进唐昊肩膀里，过了会儿含含糊糊地说：“唐昊，你信息素真好闻。”
唐昊愣住了。二八怀春少男的心被孙翔这句没头没脑的夸赞撩得有些乱。
“你信息素也很好闻。”唐昊憋了一会儿，憋出这么一句来。
“真的？”孙翔莫名其妙地乐起来，然后自觉地往旁边滚了半圈，“我今天请假过来的，收留我一晚上呗。”
唐昊坐起身，捶了捶腰，语气不大像开玩笑：“滚。”
孙翔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就被唐昊的语气惹得心头恼怒，又有些窘迫。但示弱是不可能，于是僵着脸硬着嗓子说：“滚哪儿？”
唐昊瞥他一眼：“滚去洗澡。”
孙翔被他噎了一下，跟着立刻又乐起来，爬起身麻利地往浴室走。
个傻逼。唐昊全程目睹了孙翔变脸似的的表情，揉了揉额头。
孙翔第二天走的时候呼啸那群头天晚上出去浪荡的队员都还没起，连带着唐昊也被生拉硬扯地早早爬起床。
“我自己回去就成了，怎么来就怎么回呗，你还怕我丢啊。”孙翔堵在房间门口不让唐昊送，“我看你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叫你那群队员起床。”
孙翔不让送唐昊也懒得坚持，就说：“好吧，丢了别给我打电话，打了也没用。”
“丢了绝对不给你打电话！”孙翔信誓旦旦。
然后拉开房门摆摆手：“我走啦！”
唐昊说：“那个，注意安全啊。”
“知道。”孙翔往外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
“干嘛？”唐昊有些奇怪。
“耍个流氓。”孙翔走回来，伸出手扯过唐昊的领子，吧唧亲了他的脸一下，“等着我下个赛季拿冠军啊。”
唐昊懵了。
孙翔就趁着唐昊懵的时候走了。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孙翔对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笑了笑。
特别傻的那种。
第十章
耍流氓是个技术活，各种意义上的。
被耍流氓的第一流氓在当天回N市的飞机上全程保持沉默，自成生人勿进的气场。幸好呼啸队员一个赛季下来“我家队长不高兴”成就达成，各自装备眼罩耳机秉持看不见则不存在主义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唧唧复唧唧，唐昊捋乱麻。你说不如快刀斩乱麻，可惜流氓没快刀，只有砖头要不要。
年轻时候的小心脏承受能力跨度真大，这边半夜一个人敢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鲜血淋漓的画面能下一袋薯片两罐可乐，那边被亲了一下还不是亲嘴也能心跳如雷魂不守舍，更挑战心脏机能的是就这么一下，只要这么一下，才真是一道灵光劈过天灵盖，他妈的老子堂堂顶天立地好男儿怎么就喜欢上了孙翔这个傻逼。
自古都说王八配绿豆，菜板配菜刀，薯条配圣代。
两个Alpha搁一起却是咖啡配油条，老干妈配空心面。
孙翔亲得坦荡荡，只能解释是他脑袋缺根筋，像兄弟哥俩好一张床都睡了不过就亲一口。唐昊的心思却被勾得太复杂，他不至于看这社会太单纯，这么大的人还不明白叫什么AA惊世奇缘挑战世俗观念谁管你是不是只想听到一句“你们高兴就好”，——当然这是针对亲的那一口里有或没有的暧昧的小心思。
然而倘若唐昊就是有那点以前没意识到的小心思，也得看这句话是你们，们，复数名词搁英语里要加-s。
阿基米德曾说过，分手只要一个人开口，喜欢却要两个人同意。
你走一步我可以走九百九十九步，怕的就是我走了九百九十九步你还在原地看着我一脸茫然：“你来做什么？”
这时要说什么，说这边风景独好我来看热闹。
哪儿有什么热闹可言，最好的风景在你脸上。
唐昊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被折腾成了意识流诗人，真是感人肺腑。
可惜再感人也捋不清眼下这团乱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