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苗亲了伊哭一下,又去看自己的新兵器。伊哭见他喜欢,心里自然高兴。两人喁喁说了些私房话,绕到正题上来。
伊哭听蓝苗让自己去探查上官金虹得到的盒子里藏着何物,不由有点诧异。蓝苗让他不要问,先去查来再说。如果藏物复杂,就画个图来,但一定要看清楚。他说,如果里面是一件天大的好东西,我们就发了。
蓝苗说的是实话,若真是王怜花所著《怜花宝鉴》,恐怕李寻欢都忍不住要看个究竟。
见伊哭点头答应,蓝苗又搂住他手臂,道:“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与上官金虹正面冲突。如果实在藏得严密,也不要硬闯,打听打听消息回来告诉我就好。来日方长,我们再打主意。”
他连说了三遍,说得伊哭不耐烦了,才轻踹了对方一脚,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两人又沉沉睡了一觉。蓝苗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身边人在系腰带穿衣。
他瞟了眼天色,天方破晓。他本想留伊哭吃了晚饭再走,不过看形色,对方志不在此。
蓝苗翻了个身,一双皓雪似也的胳膊从被中伸了出来,道:“你去哪?”
伊哭道:“去金钱帮。”
蓝苗微微一笑,道:“大白天去,当靶子么?”
伊哭不说话了。
蓝苗睇着双惺忪媚眼,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到林仙儿那去,就不必告诉我了,快滚吧。”
他又缩入了被中,伊哭还没回话,他忽然再次钻了出来,道:“你去探金钱帮,少说也要十来天,顺便替我将郭嵩阳叫回来罢。我现在身受重伤,实在怕得很。”
伊哭听了这话,面上肌肉抽动。忍不住一把攥起他的衣襟,在那颊上抽了个小巴掌,怒道:“你若气死了亲夫,可就没人替你干活了。”
蓝苗顺嘴在他掌沿咬了一口,道:“说了不像你,人家是正经人。”
说完,他又伸出一只雪白的赤足来,在伊哭臀上踹了一脚,嗤嗤笑道:“就算我要和他睡觉,你又奈我何?还不快滚!”
伊哭绝口不接他的话,将外袍系上,便走了出去。冷笑声从门外传来,道:“你以为郭嵩阳是黄飞那般蠢材,任你在指头里调弄?你小心烧疼了手,我等你回来哭!”
☆、 54男人也可以?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清晨。
伊哭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蓝苗蜷在锦被里,又睡熟了。
而他们许久不见的李寻欢,却在孙小红的指点下,找到了他最好的朋友阿飞。当然,他也找到了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
阿飞一直认为李寻欢对林仙儿抱有偏见,他承认她确实做过坏事,但只要他心爱的女人改过自新,他可以原谅她。
但他不知道,李寻欢看到了许多他看不到的秘密。
李寻欢这次来找他,并不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他在附近的小酒馆观察了很久,他清楚明白地看见,一顶轿子将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抬入了一座小楼。轿子里不只有上官飞,还有一个女人。他们不住调笑,轿子也不住颤动。
李寻欢不愿意冤枉一个好人,他虽然觉得这女人像极了林仙儿,但他决心要看看她的脸。
然后他果然看见了。
林仙儿压根没有金盆洗手,她原来在干的事,现在一件不落的还在干。只不过更隐蔽了,起码阿飞一点儿都不知情。
李寻欢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来找他的郭嵩阳。他当时看见这人,不免诧异。他认为像嵩阳铁剑这般骄傲的人,即使再大度,再尊敬对手,短时间内也不会希望再见到他。
这只是最自然的人性。
他也绝没料到郭嵩阳居然来告诉他阿飞的线索。他听了钱野这段故事后,立即猜到了钱野的上司就是林仙儿,钱家都是梅花盗的手下。
不必他去查,郭嵩阳早去钱家查过。但他一到,便发现钱家已变成了杜家。左邻右舍说,钱野一死,钱家立即举家搬迁。搬去哪里,谁也不知道。这条线索虽已成空谈,却也聊胜于无,他依然告诉了李寻欢始末。
李寻欢听到蓝苗在钱大姑娘手里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不由得莞尔失笑。心想这狡诈多端的蓝蝎子终日打雁,也会被雁啄了眼。但蓝苗将阿飞的事放在心上,还专托郭嵩阳来告知,他不禁心存感激。
江湖人虽说蓝苗浪荡,但在他看来,人云亦云是要不得的。
就算蓝苗的情夫多了几个,但谁规定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却不能多几个慰藉?何况,她并不像林仙儿般以骗人为乐,毁人不倦。
李寻欢想起这一切,是因为他正躺在林仙儿和阿飞的家里,就在床上。
阿飞已戒了酒,也不再拿剑,每天晚上睡得很早,一觉睡到天亮。林仙儿像个无微不至的母亲一般照顾阿飞,替他做饭,铺床,甚至擦耳朵。阿飞看起来已完全不像那头狼一般的少年,也不像那快剑如风,令群雄胆寒的剑客。
李寻欢刚见到他时,甚至将他当成别人。
已是深夜。
整座院子都陷在寂静当中,李寻欢却死也睡不着。
身为一个浪子、一个酒鬼,不熬夜简直是罪孽。
于是他想找阿飞去聊聊,却发现阿飞怎么也叫不醒。
阿飞虽然已过了两年安稳的生活,警惕性有所下降。但就算是一头猪,也不可能摇他肩膀还摇不醒的。
李寻欢沉思着,脸上露出了愤愤的表情。
他想起来林仙儿炖了一大碗排骨汤,炖得很好喝。阿飞喝了一大碗,林仙儿也给他盛了碗,殷勤地劝他多喝一点。
但李寻欢却偏偏不喜欢吃砂锅,于是在林仙儿去厨房时,他将那碗汤给阿飞喝了。
林仙儿为什么要在汤里下迷药?
因为她有许多事情要瞒着阿飞,要偷偷地骗阿飞。
为什么她不干脆下毒药?
自然是因为阿飞还有利用价值。
李寻欢的眼中射出了怒火!他平生头一次按捺不住,踢破了林仙儿的房门。
但房中是空的,并没有人。
他立即想起了林仙儿接待上官飞的那座小楼,离这里非常近。赶起路来,甚至不用半个时辰。
她一定在那座楼上!
小楼窗户的光,还是淡淡的粉红色。
李寻欢站在树林中,在考虑应不应该立即闯进去。
就在这时,小楼的门开了。
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的神情虽然很愉快,却显得有些疲倦。他的眉头虽然平展着,却流露出说不出的烦扰。
门口射出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服,目光沉沉。
李寻欢不禁吃了一惊,他虽然认识这个人,但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从这扇门走出来的人,居然是“铁剑”郭嵩阳。
门内伸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拉着郭嵩阳的手。微风中送来一阵阵低语,似乎在三道珍重,情切叮咛。
这简直和上官飞走出小楼的情景一模一样。
很显然,不论是郭嵩阳,还是上官飞,不过是许许多多男人之中的一个。这座小楼上,已不知有多少男人踏足。
过了许久,那只手才收了回去。
又过了很久,郭嵩阳才缓缓走下楼梯。
他走得很慢,似在沉思,看起来好像有满腹心事。
李寻欢心中的怒气已涨到了极点。他为阿飞不值。
阿飞真心真意地爱林仙儿,并且与她过起了平凡的夫妻生活。但显然,林仙儿不过在和他玩过家家,还是充满了欺骗的过家家。随便什么样的男人,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都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阿飞将全身心都奉献给了她,却成了个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瓜,林仙儿说不定还在背后偷偷地笑他。
李寻欢本想冲出去,当场揭穿林仙儿的秘密。
但郭嵩阳也算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个值得尊敬的男子汉。
他并不想使郭嵩阳难堪。
只见郭嵩阳仰首望天,似乎长长叹了口气,脚步才渐渐加快。
但才走了两步,脚步突然又停住。他向树丛望来,厉声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出来!”
他看见走出来的人是李寻欢时,也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李寻欢。
两人对视着,终什么也没说。
那家李寻欢呆过的小酒店,叫做“停车醉爱枫林晚”。
名字虽有个“晚”字,但在这明月高悬的大半夜,再晚的酒店也都关门了。
但天下又哪有酒店的门能挡住他们?他们在柜台上放了锭银子,然后拿出两坛酒。
李寻欢发现,屋脊上绝对是喝酒的好地方。有清风明月沽酒,一不小心就会喝得太多。
郭嵩阳也喝得不少,他手里那坛酒已经下去半坛。
有心事,酒就会喝得多,喝得多,才好将心事说出来。
但李寻欢没料到,他喝得多,郭嵩阳喝得更多。
半晌,郭嵩阳先开了口。
他去小楼之上做什么,自然不必多说。听听他对蓝苗说的那套“利用价值论”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认识林仙儿已经很久,心情烦闷时,他常常上去。这种各取所需的事情,实在无需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