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对不对?如果说,只是如果,如果说他的计划出了一丁点差错,那个男孩子不像他假设的那样毫无反抗力,在被囚禁的过程中不知怎么他找到办法进行了反击,而他只是个惊慌的男孩子,即使下手重了一点,把这个变态打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活该,不是吗?想对别人下手,却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应该拍手称快吗?
萧蘅找了个仓库外显眼的地方停稳车,打开了后备箱。那个巨大的木盒子被踢破了一个脚,从里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咒骂声。
这里四下荒无人烟,他完全不用担心被看到或者被抓到,萧蘅用血迹斑斑的扳手撬开木盒,把人拽了出来。
“神秘人”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木乃伊:他的头上缠着好几圈厨房用的保鲜膜,只在鼻孔和嘴巴处戳了个洞让他能够呼吸,为了防止他呼救,他的嘴被布条缠着,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已经变为“受害者”的神秘人被他拽出后备箱,开始拼命挣扎,萧蘅看着他,感到毫无同情心。他从顾昭雨的厨房里拿了一些保鲜膜缠住神秘人的头,免得他的血洒到后备箱里会被检测出来,他还戴了搬运手套,这样车里就不会留下他的指纹。
这是神秘人的车,所以指纹理所应当的也是他的指纹。
一切都指向神秘人,是他自作自受,反受其害。
他看着神秘人挣扎,发出猪知道自己将要被屠杀之后的恐惧惨叫,居然感到有点轻松。这个人要被除掉了,顾昭雨是安全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再也不会有人伤害那个人了。
——我是挺聪明的。他想起了顾昭雨总是挂在嘴边的话。
那个人总是很认真地笑着,眼里满是真诚的赞叹,萧蘅你好聪明啊!
他的嘴唇很柔软,很好亲。所有害得那个人不能愉快地微笑的人和事,都是错的。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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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被那个男孩子拖着,什么都看不到,甚至什么都听不到,但他却可以闻到空气中的味道——灰土的味道,他就已经猜到自己的的位置了——他在仓库,在那个他为了大明星准备的坟场,可必死无疑的却成了他自己。
从那个少年一出现他就该知道的,但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他不知道狼崽子是怎么知晓的他的秘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某种讽刺意味吗?
当他头上的保鲜膜被撕掉,他终于重见光明,看到那少年带着的手套时,他就全明白了。
为什么冒着风险也要到这个地方来。
这条狡猾的狼崽子,他要回去的。他杀了自己,他还要回到那个大明星身边去,可他如果是个杀人凶手,那大明星是不会接受他的,即使警察追查不到他,他也回不到想要的位子了。但是,如果他只是个反抗成功的受害者,那就不同了,是不是?
那我呢?他想,我只会成为一个你的踏脚石?你杀了我,我还要成为你们私密低语里的恶魔?
他想到这里,开始拼命挣扎,他的双手被捆住,那就用脚,用身体——他想要活下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死了。
狼崽子不理他,他手劲儿很大。他们走进了仓库,仓库里很空,存放了一些废旧的器械,都蒙着防水罩,狼崽子扯过一张破旧的椅子,让他坐下,把他捆在椅子上。绳索太紧了,他甚至能听到皮肉挤压摩擦的声音,指尖一阵阵发麻。
他歪着头,看到狼崽子熟练朝着一堆防水罩遮住的东西走去。他什么都知道!那里藏着他的器具,注射器、刀具、化学药品和一只两米高的玻璃鱼缸,据说是用来变逃生魔术用的,不过死人是无法逃生的。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自以为是狩猎者,可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更强大的狩猎者盯上,对方是真正天才的犯罪大师。少年拎着针管和汽油回来了。
“这是什么?”狼崽子歪着头问他,脸上带着一种好学的表情。“是毒药?”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他笑着说:“是,你要用在我身上吗?”
“它怎么起效?”
“静脉注射,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内死亡。”他心头一跳,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你知道吗?”他说,“我本来打算用在‘他’身上。”“他”当然是那位大明星,他知道怎么激怒这条狼崽子,“他会死的很慢很慢,很痛,我们可以慢慢玩……”狼崽子突然暴起,他脸上那副不耻下问的表情消失了,变得狠厉毒辣起来,他抄起扳手,在他脸上重重砸了一下。
他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放声大笑。他想要刺激他,最好刺激得他当场把针头扎进自己皮肤里,为什么?很简单,他不能让狼崽子好过,他不是想营造一种自卫中激情杀人的假象吗?被绑架的少年在自卫的时候反杀,但绑架犯却死于静脉注射毒药,于此同时身上还带着被毒打过的伤痕?警察没那么傻,被他在鼓掌中玩弄。
只要他死于扳手之外的任何东西,他就赢了。狼崽子只能流亡,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饲主身边。到头来,他们谁都没得到他。他的笑声激怒了狼崽子,狼崽子扑倒他,在他脸上重重锤了两拳。
——机会来了!他眼前一亮。随着姿势的改变,将他捆在椅子上的绳索随之变得活泛起来,受过训练的人有很多办法挣脱束缚,这点上,这全凭本能、未经打磨的天才,到底还是不如他老辣。
他猛地用双腿绞住狼崽子的腰,腰部猛然发力,绝境中的人有着难以想象的力气,他们纠缠在一起,他用用力的大腿夹住狼崽子头部用力向下、向狼崽子的鼻子砸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顾昭雨几乎一跳下车,就看到了那辆草丛中停着的黑色轿车。
他心头几乎是一阵狂喜,他这一路由方莫仪指挥着追着萧蘅而来,紧紧张张的生怕晚了一点。
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晚一点,他的萧蘅就回不来了,即使能活着,杀过人——即使杀得是个垃圾人渣——的重担也是无法卸掉的。
他关上车门,握紧了手里的电击器。从那些威胁升级之后他就弄了一个,进出也几乎都有司机陪同,如果不是顾影后的事来的太突然,他是不会被人抓到空子的。
但这样也好——有他参与,总好过像萧蘅原本计划的那样,无声无息地走向黑暗。
来得及,来得及……他心跳得很快,但并不慌张,或者说,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慌。
要找到萧蘅,要带他回家,要好好对他……
他先检查了一下那辆国产车,空的,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间很大的仓库,他正要朝仓库走去,却猛地被一个人抱住腰撞到在地上。顾昭雨下意识地抬起手就要按电击器,对方一把按住他的手,血滴到了他脸上,当他看到那张被血模糊了的脸时,他睁大了眼睛。
“你……”顾昭雨说,“李警官……”
对方正是那位在“炭疽粉恶作剧”之后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向他提供了不少帮助的李警官。
“顾先生!”李警官一愣,随即说道:“别说话……快跟我跑!”
“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追查你的案子。”李警官说,顾昭雨扶着他狼狈地站起来,“我们沿着包裹上的半枚指纹线索追查到一个早年有案底的少年犯身上……”
“少年犯?”顾昭雨说,“你是说……”
“就是您身边那个男孩子,萧蘅。”李警官说,“我们造访了他的家里,原来他一直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也跟黑社会组织有往来,我通过面部识别发现他今天早晨往郊区来了,我就追了过来,正赶上他在仓库里实施暴力犯罪……”
“他在哪?”
“他……”李警官一回头,萧蘅已经拎着扳手追了出来,他满脸是血、杀气腾腾地走着,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或者是真正的冷血杀手,当他看到和李警官在一起的顾昭雨时,他一愣,明显露出了恼火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他难得的有些气急败坏,“哥,你……”他看了一眼李警官,换了个柔和一点的语气,“哥,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李警官一把抓住顾昭雨的胳膊:“顾先生,我知道你和他很亲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为了蒙骗您会甘愿做任何事、说任何话!”
萧蘅越走越近,李警官抓住顾昭雨的胳膊带着他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说:“顾先生,你千万不要被骗了,这种案例我们看过很多,他身上已经背了命案,是杀人凶手……”
萧蘅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盛怒至极,“你!”他转向顾昭雨:“哥,过来,你不相信我吗!”
“……我是不太相信。”顾昭雨小声说,“你骗我好多回了。”
李警官大喜,“昭雨,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往公路跑,千万别回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