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为人,陆释之见过无数美人,但也不得不承认,饶是最美的月还倾,都比这个女子要逊色些许。这种直击灵魂的美色,早已胜过游吟诗人的歌唱和画家笔下的粉黛。
女子微微勾唇,似笑非笑,随手拿起一个插着艳红芍药的花瓶,将其中的花枝取出扔到地上,把清水倒到一旁,然后将瓷瓶扔到陆释之的手中,道:“你觉得这件东西如何?”
她的声音透出微微的沙哑,如同海边细白的沙粒,有一种别样的诱人风情。
陆释之接住,虽然觉得女子的行为没有来由,但还是认真地将瓷瓶拿起查看。那瓶子以黑白为主色调,其间黑中泛蓝,蓝中隐白,蓝白相间,且釉体斑纹有流动感,显丝缕流星的状态,变幻莫测而富有美感。
“是钧窑的代表形式,器型完美,很好看。”他道。
女子听完他的话,挑了挑眉,然后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你很不错,那瓶子送你了。”
陆释之沉默地看着女子婷婷袅袅地远去,然后把水倒回瓷瓶,将对方丢弃的芍药捡起,重新插入其中中,放回原处后转身离去。
晚上剧组收工,今天晚上有几场夜戏,结束的时候以及将近十二点,索性之前已经在建筑的外面搭好帐篷准备用来过夜,所以并不算仓促。
由于是借用别人的地方,所以拍摄的进度很快,到了第五天就已经拍摄的差不多了。
当晚。
“释之,”木子音凑过来,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给陆释之。
“这是?”
“她说送给你了,但是几天过去了你都没有拿走,只好介由我转交。”
木子音没有说那人的名字,但陆释之却清楚她说的就是几日前中午时遇到的女子。陆释之有些无奈,怎么最近大家都喜欢送东西,一送还是价值千金。他刚想开口说他不认识那位小姐不能这样接受她的东西就被木子音的话截住。
“她说,送给你就是你的,你要砸了也好扔了也好都无所谓,只要不扔在她的地方上就行。她还说,你要是真的觉得贵重不敢收,可以再去找她一次,亲手还给她。”
木子音说完就转身离去,故而没有看到平时沉着冷静的陆释之此刻竟然愣在原地。
“你若真的死了,那我就把你的那把‘弦歌’砸了烧了,从这凌虚山上扔下去,万丈深渊,让谁都找不到踪迹,也省的占我的地方!”
当年师妹的话语容姿还历历在目,而如今,那个说出相似的话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还倾?他都可以于异世重生,那么还倾,是不是也可能遇到与他同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思及此,陆释之追上前去,拦住木子音,语气有些急促,“木子姐,能否告知我那位小姐,你的那位朋友她的名字。”
“她?”木子音笑了笑,那张古典婉约的面孔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停顿了许久才道,“其他的我不便多说,我只能告诉你——”
“她姓月。”
“月华的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君:
(1)唐朝亲王也是大多不世袭,有住在长安城坊中的,有住在大明宫附近十王宅的。有些王府和公主府可独占一坊或半坊。坊是长安居民的住宅区,唐代长安城内,纵横交错的道路将外郭城分作了110坊。各坊面积不一,南北长在500-838米之间,东西宽在550-1125米之间。每座坊的四周都筑有围墙,大坊一般开四门,内设十字街,小坊则开东西二门,设一横街,街宽都在15米左右。
我美貌无敌的月小姐
☆、第十五章 月颜
第十五章月颜
第二天早上陆释之刚好没有戏份,索性就去找了那瓷器的主人。其实他并不知道该前往何处,但最终还是来到了当日偶遇的地方。
女子靠在软榻之上,身侧放着一盘棋,黑白棋子交错,如同星子散落于苍穹。今日她没有穿旗袍,而是穿着一件掐腰散摆的红色长裙,衬得肌肤白皙如雪,一头乌发散落,从软塌之上迤逦而下,发尾垂在地上,一张脸美艳的过分,却又不显得丝毫柔弱。
“你来了。”她并没有看陆释之一眼,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棋局。
“小姐,”陆释之将锦盒放在一旁,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女子,然后道:“你的盛情,释之怕是消受不起。”
“哦,”女子应声,对此并不在乎。“消受不起就算了,反正那瓶子也值些钱,明天我就拿出去卖了。”然后,她转眸看了陆释之一眼,“听说你棋技不错,可不可以帮我解了这盘残棋?”
陆释之知道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究竟为何,自然不会拒绝,走向前去,坐在软塌的另一侧,认真地查看了棋盘上的棋局,半晌后皱了皱眉。
“怎么了?”女子问。
“小姐,你想让谁赢?”陆释之问,显然,他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
“无所谓,”女子捏起漆盒中的一枚棋子把玩,白皙的手指与漆黑的棋子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陆释之将一枚白棋放入,然后取出被围困住的黑棋,紧接着又移了几步,便让整个棋局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女子点了点头,将耳边垂下的发丝挑至脑后,额间红色的印记越发明艳,然后问道,“会弹琴吗?”
“会。”陆释之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女子的跳脱。
“那儿有一把琴,你给我弹首曲子吧,就当报答那你消受不起的盛情。”女子的语气透露出些许慵懒,
陆释之也不推脱,直接坐下,试了一下琴音,问:“什么曲子?”
“随便。”
陆释之无奈地敛了敛眸,然后抬起手,弹奏了一首《潇湘水云》。
起初是飘逸的泛音,而后旋律音调就层层上升,接着趋于平静但又暗藏波澜,等到最后再现的“水云声”,就只剩下一种无力的余波。
洞庭烟雨江舒清,天光云影水接天。
浪卷云飞风起云,水天一碧寒月冷。
万里澄波,影涵万象。
一曲终了,软塌上的女子睁开眼眸,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问道:“你觉得这把琴如何?”
陆释之拂过琴身上“桐梓合精”字样的铭文以及美丽的花纹脉络,缓声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把琴应该是绿绮,司马相如的绿绮。”曾经引得卓文君芳心大动,传闻中已经消失,没有人知道踪迹的“绿绮”。
“月颜。”女子轻启朱唇,说道,眼神直视着陆释之的眼睛,以一种不让人反感的审视眼神,光明正大。
陆释之知道她在说自己的名字,于是笑道:“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姓月的女子。”。
其实在之前,他还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月还倾,可是现在他清楚,她不是。她更加美丽,也更让人难以琢磨。更何况,月还倾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看似认真,其实眼中满是戏谑。
女子勾唇一笑,“――那个月姓女子,是叫月还倾吗?”
陆释之的心中警惕起来,但表面上依旧是沉静的模样,手指划过琴弦,发出微微的颤音。“是的,是还倾。”
“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的气度不错,”女子的眼中终于染上笑意。“不愧是天玑教出来的学生。”
“你认识他们?”陆释之抬眸 ,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天玑我倒是熟悉,你那个师妹我却没见过,但是既然你心里觉得我有些像她,我估计应该是个美人。”月颜依旧是那副散漫的语调,伸出手指拨弄着漆盒中的棋子。
陆释之心中一凛,他自认从未将这个想法表现出来,月颜能够这么说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神迹。
美到极致的外表,知晓他前世的事情,认识他的师傅,有一座满是古董的唐代王府……
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或许,根本不是人类。
“月小姐,我能知道您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陆释之问,对于这样的存在,隐晦试探绝不如开门见山的好。也因此,他用的称呼不是“你”,而是“您”。
月颜微笑着提醒道:“本来你我没有多少交集,是你不愿收下我的东西你我才再次见面的。”
陆释之轻轻摇了摇头。“您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女子似乎起了兴致,挑了挑眉,说出来的话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发丝滑向他微微偏头的方向,语气平静地道:“就我的猜测,您的身份不同寻常,若是不想做什么,不想见什么人,绝对没有人能够勉强。您既然愿意再见我一次,那一定是有您的原因。”
“陆居寒,”月颜从软榻上走下,在离陆释之不远处站定,“倘若我能让你回去,你可愿意?”
陆释之一愣,然后轻声道:“物是人非,无需回去,随遇而安就好。”那些人恐怕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而他,也不是那个陆居寒了。那个陆居寒父母早逝举目无亲,只有凌虚山上的师傅和师妹,但现在的陆释之亲人犹在,亦有二三好友,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月颜叹了口气,有些无辜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让那红色的印记愈发明艳了几分。“好吧,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