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黑漆漆的眼珠往旁边转,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嘟哝了一声:“不行么,打架而已,是个男人都有可能跟人打架……”
苏烈干脆笑出声来了,扯开沈桐的薄被子,又去掀他的病号服,说:“让我看看伤哪儿了,哟,伤得不轻啊,这么多淤青呢,怎么还出血了,胳膊上是被什么砸的?”
沈桐背对着他,手上插着输液针就没乱动,只嘴上阻止:“别动了,一点小伤而已,被椅子腿砸了两下。”
苏烈又去掀他衣裳下摆,看见了腰上十分明显的几个指印,问道:“腰上怎么弄的?”
沈桐回答:“还能怎么弄,就是打架啊,伤到哪儿都不稀奇。”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掐着腰狠劲儿捏出来的。一般人打架不会往那儿捏,就算是拦腰抱摔也不至于留下那样的印迹,除非动手的人心里怀着龌龊的想法,故意那样捏出来的。
苏烈的脸登时拉下来了,理好衣服,又把病床上带着淡淡消毒水味儿的薄被子重新盖回了沈桐身上。
他原本以为是他老妈小题大做才非要沈桐来住院,没想到真是挺多伤的,尤其沈桐皮肤白,一旦有了淤青就太明显了,腰背上一块一块的像斑点狗似的,胳膊上的几条痕迹更明显,皮肤都凹陷下去了,往外渗着血呢。
这一架打得不轻,苏烈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
是谁伤了他?
敢动老苏家的人,狗东西是想死了吧!
苏烈从背后推了沈桐一把,没好气地问:“谁干的?”
沈桐:“没谁。”
苏烈:“哟,你还护着人家呢,可以啊!”
沈桐翻了回来:“我不是护着谁,就是打架而已,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要没完没了的报仇?”
苏烈:“谁要帮你报仇了?自作多情。”
沈桐眨眨眼:“我没说你要帮我报仇,我说我自己没打算去报仇,难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苏烈:“……”
面子上抹不开,苏烈干脆开始耍赖:“谁这么想了,你才这么想的吧,嘴上不好意思说,心里指不定怎么巴望着我去帮你报仇呢。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竟然把你伤成这样,我妈怎么说?她不管你?”
沈桐:“什么管不管的,我又不是不能自理,她很忙,我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苏烈嘴上说“算你懂事”,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整治那个不要命的了,沈桐这家伙就算再讨厌,那也得是他苏烈亲自动手教训,轮得到别人来瞎勤快?活腻了他的!
于是苏烈出去打了个电话,问他老妈是从哪里接到的沈桐。苏毓很容易就知道自己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回他说沈桐是被他弟弟沈槐打伤的,但那个沈槐也伤得不轻,脑袋都快被板砖拍扁了,包扎好之后就给带去了派出所,由于有前科,没个十天半月肯定是出不来了。
苏烈再次惊愕,心想着沈桐竟然是拿板砖跟人打架的!够野的啊。
饶是知道沈槐没能讨到便宜,苏烈仍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家女王陛下发号施令不准他去节外生枝,他也只好口头先答应下来。返回病房以后看见沈桐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给打傻了。
沈桐不是被打傻了,他在考虑沈母的事情。沈槐被带进了派出所这件事确实给沈母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从某个角度来看其实是保护了他,否则被苏烈盯上的话那脑袋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扁了。但愿老人家能想得开。
沈桐知道苏毓已经把沈母重新送回军区总医院,二话不说又给续了一个月的住院费,还单独请了护工全天候陪护,一方面是照顾起居饮食,另一方面也是防着那个沈槐出来之后再去捣乱。虽然沈母对沈桐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但他仍然感激苏毓,既感激,又愧疚。
如今沈桐唯一担心的就是那本破书,他想了一下,朝门外喊了声苏烈,才发现苏烈就靠在门框上盯着他呢。
苏烈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沈桐:“我想问一下还要在这儿住多久?”
苏烈:“得有几天了,我妈走前再三交代的,不让你随便出院,说怕有淤血化不开,再堵塞血管什么的。就是瞎操心,我打拳的时候经常受伤,也没见她紧张过。”
沈桐怪不好意思的,心想着你说的没错,真的是操心得有点过头了,也不知道原版沈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叫苏毓喜欢成这样。他干咳一声:“那个,我想今晚就出院,这些都是小伤,真不用住院。”
苏烈走了进来,靠在墙体柜上沉默了一会儿,说:“先住着吧,需要什么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困啊,两更提提神,下午三点再来一发
第25章 25. 住院陪护
这是一间豪华单人病房,但沈桐不愿意住院不是为了给壕省钱,他就是觉得没必要,他得回家。门口偶有走动的病患家属经过,能听见里头两个年轻人一人一嘴的争执声。
沈桐说不住了,今晚就回去。
苏烈说不行,先住着观察几天。
沈桐说不住,回去还有事儿。
苏烈说不行,万一有淤血化不开会堵塞血管。
沈桐说堵了就揉揉,揉开了就行。
苏烈说揉个屁,万一流到脑子里头就直接爆炸了。
沈桐:“……”不多说了,浪费口舌不如直接自己动手拔针头。
“这给你能的!”苏烈说急眼就急眼,上去拽沈桐的手腕,“你再拔试试,看我不抽你!”
沈桐的手悬在针头上方就不动了,说实话,他是真有点儿怵。也不知道是不是原版沈桐的心虚影响到了他,明明连沈槐那样的痞子他都敢摸砖拍,偏偏一对上苏烈就萎了,总觉得这小伙凶了吧唧的,以自己当前的体格根本扛不住他三拳两脚。
沈桐咕哝:“我真有事啊,你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家。”
苏烈抬着下巴说:“哪儿是你家?医院就是你家!老老实实住几天就放你回去,不然就收拾铺盖走人。”
“……”沈桐瞥了他一眼,“那我回去收拾铺盖卷。”
苏烈:“你说什嘛?大点声!”
“……”沈桐叹息,“没什么。”
苏烈还抓着他的手腕,只觉得这家伙骨架很纤瘦,也没个几两肉,能抱得动板砖也是奇迹。他惩罚似地重重捏了一下,把沈桐的手塞回了纯白的薄被子里,说:“你现在是伤患,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好了再说。”
沈桐立刻封了嘴,乖乖躺在病床上等伺候。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想上厕所。”
苏烈“哦”了一声,从病床底下摸出一个塑料尿壶递给他,还挑了下眉:“喏,用吧。”
沈桐:“……”
他还没残废到这种地步。
沈桐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去够输液瓶,还没等够着就被苏烈抬手接了过去,听见他嗤笑:“行行行,走吧,有人伺候着你呢。”
于是苏烈举着吊瓶在前头走着,沈桐则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像大爷,一个像大爷遛的狗。
沈桐不满意了,停在厕所门口去接吊瓶,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苏烈朝他下半身看了一眼,“你一只手插着针一只手拿吊瓶,难不成还有第三只手能用来扶着二弟?”
沈桐瞬间黑了脸,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厕所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突然爆出一声:“我不上了!回去!”
苏烈抿嘴笑,抱着臂问:“确定?真不上了?”
沈桐:“不上!”
苏烈:“那行,回去用尿壶。”
“不行!”沈桐又气又急,脱口说,“我等我大外甥回来了再上,让他给我拿吊瓶!”
苏烈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他大外甥,一想起说的是周明翰时就板了脸,阴沉沉道:“我最近是对你太宽容了点,谁是你大外甥,你还真敢顺杆儿爬了!”
沈桐虚张声势:“现在不是,很快不就是了嘛,我只是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不行吗?”
苏烈:“不行!他那身份是能帮忙举吊瓶的吗?哦,合着换了旁人都行,就我不行是不是?你这胆儿肥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住在谁家的屋檐下!”
针对他这番话,沈桐捋了半天也没捋明白是什么逻辑。
苏烈匪里匪气地把沈桐往厕所里推,逼良为娼似地威胁:“快点儿的,要么你自己动手解裤子,要么我来帮你,你选!”
什么毛病!沈桐气得七窍生烟,梗着脖子跟他杠上了:“我说了我不上!不用你帮忙!”
苏烈也不废话,一边卷袖口一边把吊瓶往沈桐的手里塞,作势要去扯他的裤子。沈桐急红了眼,猛地拔了针头就去捂自己的腰带扣——自从上次被扒裤子之后他就不穿松紧口的裤子了,还是有腰带更安全些,至少一下两下扯不掉。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吊瓶从他手里脱离,“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苏烈愣了一下,赶紧松开了扯人裤子的手,暗骂自己脑残。此刻沈桐的手背上开始淤青,针孔里冒出血珠子,短短几秒钟就晕染了一大片。
苏烈看在眼里烦在心头,尥蹶子似地掏出纸巾,按在他手背上:“自己按着吧,你赶紧上,我出去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