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好吃了。”陆择这样对阮惜时说,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饱嗝。
阮惜时见状忍俊不禁地说:“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做,反正玉米粉还有很多。”
陆择美滋滋地点头。
谷种已经泡上,等泡个两天发芽了,就能撒到秧地里,这两天时间,阮惜时就得把秧地弄好了。
因为田里没有水,只能从池塘打水过去把耕好的秧地淋湿到可以和稀泥的程度,陆择担心阮惜时那小身板经不住两桶水的重量,就主动接下了挑水的担子。
田洞有一片池塘,原本是用来积水囤水的,后来村里把它利用起来,在里面种了莲藕,每年春天会从淤泥里长出尖尖的荷叶,到夏天,荷叶完全舒展,并且从中长出荷花,夏天一过,荷花陆陆续续地凋谢,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莲蓬,等过了中秋,就能把底下的莲藕挖出来吃了。
这会荷叶还很茂盛,翠绿翠绿的一片,还有几朵粉红色的荷花,更多的是莲蓬。
到池塘里挑水的时候,阮惜时童心未泯地摘了一片荷叶,放到头顶遮住夕阳,不知怎么的陆择脑海中就出现一幅画面。
放牛的小童悠哉悠哉地坐在水牛上,头上顶着一张荷叶,迎着夕阳,边吹着笛子便往家里走。
阮惜时应该也曾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孩童,他这样天真单纯,令人心生喜爱。
陆择正看着阮惜时出神,突然面前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原来是阮惜时从池塘里摘下来的。
阮惜时眉眼弯弯地跟他说:“送给你,陆择哥。”
荷花的花苞跟玫瑰花苞差不多,陆择珍重地拿着阮惜时给他的荷花,心想他能不能把阮惜时送他荷花的举动当做示爱。他低头嗅了嗅,上面带着清淡的香味,就像阮惜时给他的感觉那样,明明生长在泥泞里,却能长成纯洁无邪的样子,惹人疼惜。
弄完秧地,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不是水就是泥,回到家后两人轮流洗澡,然后才开始做饭。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下来,阮惜时寻思着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就去把家大门口关上,准备回屋里跟陆择看会电视。
阮惜时才关上门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只得又回头开门。
他是不怕这么晚了来敲门的人是坏人的,村里的治安一向很好,村里邻居都是安分老实的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夜里如果有人敲门的话,也基本上邻居串门或者有急事找。
阮惜时给外面的人开了门,一看来上门的居然是村长,意外极了。
“高伯,这么晚的,您怎么来了?”
村长笑眯眯地跟他说:“我来是跟你们商量些事的,现在你们方便吧?”
阮惜时连忙让他进来,说道:“当然方便,我跟陆择哥都没打算睡呢,正准备看电视。”
村长走进门说:“那就好,我有些事想跟你们说,对你们来说可能是好事。”
阮惜时闻言把村长带到厅里坐好,又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还把陆择也叫来一起听村长说话。
村长喝了一口水,笑着跟他们俩说:“是这样的,阿择来我们村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里阿择也是兢兢业业地为我们村的和谐和生产做出了贡献,并且也没有做过损害村子利益的事情。如今阿择的身体也没恢复,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们村里人的意见呢,是觉得既然阿择把我们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我们当然也要接纳他,所以打算给阿择一块地好让他在村里生活。如果阿择愿意留在我们村,我们还能帮他建一座房子,像阮老师刚来那会一样的待遇,毕竟我们村的情况时仔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急需知识分子,阿择要是愿意为我们村做贡献,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就看阿择怎么打算了。”
阮惜时听了村长这番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有点担忧,他跟村长解释说:“高伯,陆择哥并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我们村的,他只是失忆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家在哪,等他恢复记忆了,肯定是要回家的,您这样挽留他,到时候会让他难做。”
村长:“哎,时仔,我不是要强行把他留下来,我只是问问他的意见,再说了,等他恢复记忆,要是觉得还是待在我们村好,到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住处和自己的地,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跟你住吧?等你以后结婚有孩子了,他去哪里住?而且你们两个人,一亩地怎么够你们生存的?我们给地阿择呢,是考虑到你们俩生活不容易,多一块地,你们就能多种点东西,能吃饱一点,如果阿择以后决定要走,那我们也绝对不强留他,把给他的地收回来就是了。”
阮惜时打心底不愿意跟陆择分开住,他已经习惯了家里有陆择陪伴,完全不敢想象陆择离开他家后的情形,甚至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家里,都感觉到无比的凄凉和害怕。
陆择觉得村长这个安排很不错,他也觉得自己住在阮惜时家,分走了阮惜时一半的东西,给阮惜时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如果家里的资源能再多一些,那就稍微能给阮惜时减少生活压力,同时也能利用更多的田地,用来种东西自给自足或者卖钱。不过给他另起房子这点就不用考虑了吧,他也不愿意跟阮惜时分开。
于是他跟村长说:“村长能为我考虑这么多,我感到很荣幸,只是我不知自己能否长久住在村里,给我准备房子有点浪费了。这段时间我还是继续住在小阮家,不过分土地方面,我倒是愿闻其详。”
村长觉得他说得也不错,起房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到时候真的需要了再说,当下之急还是先解决吃饭问题。他跟阮惜时陆择说:“是这样的,前年村里有一户人家举家搬迁了,村里把他们家的土地收了回来,其中一些分给其他添丁的人家里了,现在还剩三分坡地荒废着,我看它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分给阿择,让你们俩种点东西维持生计。那块地离你们家的地也不远,你们要是想要,改天就可以去看看。”
阮惜时昨天晚上还愁着家里的地种不了多少东西,今天村长就给他带来这个好消息,他没有怎么犹豫就跟村长把这事定了下来,毕竟事关吃饭的问题,客气和推辞就是跟生活过不去。要是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他总不能让陆择就一直委屈在他家的一亩地里,吃不饱穿不暖的。
于是分土地这事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从池塘里带回来的荷花被陆择用矿泉水瓶装了起来,第二天起床发现花苞已经舒展开来,一瓣瓣粉/嫩欲滴。
阮惜时是最早发现荷花开的了的,他趴在窗台上,招呼刚起床的陆择过去看:“陆择哥,荷花开了!”
陆择刚起床,听到阮惜时兴奋的声音,顾不上洗漱就走过去,站到阮惜时身后和他一起看盛开的荷花。
荷花的花瓣尖尖是粉红色的,越是靠近花蕊,颜色越淡,花蕊是黄/色的丝状,包围着翠绿的莲蓬。
阮惜时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小莲蓬,沾了一手指的花粉,他害怕把花蕊弄掉了,又马上把手缩回来,而后扭头问陆择:“怎么样,好看吧?”
陆择离他极近,下巴堪堪抵在他头顶,阮惜时一转头,就能看到陆择的下巴,上面还有在夜里冒出来的青色胡渣。
他转头动作太大,额头从陆择的下巴擦过,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击到他心里,摩擦过的地方也微微发热。
阮惜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入眼就是陆择修长的脖子,凸起的喉结,然后是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胸肌。
陆择呼出来的气息就扑在他头上,他连自己头发丝的动静都感觉得到,他第一次体会到草木皆兵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现在,明明陆择什么都没有做,他却紧张得不敢乱动了。
阮惜时努力把自己放轻松,眼睛越过陆择的肩膀望向别的地方,然后才发现自己被陆择半包围在窗户和他的怀抱中间,若是从别人的视角看来,他们俩此时的姿势一定是很暧昧的。
他们俩的距离已经近到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对方身体的地步,阮惜时甚至能感受到陆择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体温,让他深感自己处在蒸笼之中,正在一点点被煮熟。
好在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陆择欣赏完荷花,从窗边走开,阮惜时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犹如重压凭空消失,刚才那点暧昧的感觉也随之消逝,仿佛只是自己的幻想。
只有脸上的烫意提醒他那并不是幻觉。
陆择是故意那样站到阮惜时身后的,他在试探阮惜时的底线,看阮惜时能不能接受和他亲密接触,就算现在还不行,他也得创造更多不经意的碰触,让阮惜时早日习惯,如同温水煮青蛙那样,把阮惜时圈到自己盘中。
他也看到阮惜时脸上的红晕,假装不知情那样,用关心的语气问道:“小阮,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放到了阮惜时额头上,佯装给阮惜时探体温。
阮惜时听到陆择说他脸好红那会就紧张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还没想好借口,额头上突然就多了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烧起来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事,可能是昨晚被子盖多了,闷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