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的贺先生,就跌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歪着头,有几缕头发狼狈地从额头上垂了下来,落在他紧闭着的双眼前。
从前门被请进来的老爷子看得五脏六腑都快吓错位了,年纪大的人哪里能看得了自己孙辈这种样子,挥着拐杖什么斯文儒雅都不管了:“给我抬走!马上联系医院,赶紧的!”
他们一群跟来的人也都被着场面吓坏了,看着没有一点的动静的贺砚回,上手就想去架他。
可还没等到陆云碰上贺砚回的胳膊,贺砚回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直觉有危险。
贺砚回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揪着陆云的胳膊,膝盖向上狠狠一顶,直接把人拎着过肩摔了出去。
贺砚回从小就学各种防身术,散打全集自由搏击什么都涉猎过,和对方的力量对抗的每个动作几乎都是他的本能。即使在轮椅上坐了许多日子,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动作的迅速和连贯性。
冲上来的专业的保镖,在碰到贺砚回身体的第一刻,就被他给直直踹在了地上。
陆云在贺砚回的手下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贺砚回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地砸在他的弱点上,让他倒在地上除了用拳头护住自己的脸之外,就半点旁的动作都不能再有。
在一边看傻了的人在半晌后才一拥而上,也不顾什么了,七手八脚地才把暴怒的贺砚回给架开。
贺砚回被制着手脚,咬着牙闭着眼睛,咬牙沉着声只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凌粟不见了,我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帮闯进了我们家的杂鱼。
我的凌粟去哪里了。
“贺先生。”旁边的秘书在一片混乱中努力解释现在的情况,“我们是来接您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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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没有人认领、没有家没有亲人,在医院里连个名字都不能有的贺砚回,突然成了香饽饽。
贺砚回满心戒备,向后往墙角慢慢挪动着,手放在背后,握紧了靠在角落里的红酒瓶。
“您在医院的时候,我们用了一些手段把您从单人病房挪出来,在第三医院滞留了一段时间。”陆云在旁边解释。
当时贺洵和贺溯还有其他方的人一直在找贺砚回,而当时的贺砚回却根本没有可以应对那么复杂局面的能力。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智上,把失去了记忆的贺砚回推出去去见贺家这一大家子和公众,都不是个好选择。
贺砚回是回国来接手整个家族重担的,他的形象不容许在这些人面前有半分差错。
所以在凌粟要带着贺砚回走的时候,他们将错就错,也同意了。有凌粟这样进进出出的照顾,贺砚回的行动轨迹几乎就能控制在一个店和一个院子中间,隐在一个大城市里半点不起眼。
贺砚回母家那边的主心骨已经去世得七七八八,所以贺砚回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有足够大的权利,来在贺砚回失去决策能力的时候进行替代。
把贺砚回扔去三院,不给任何特殊照顾,并且在最好的药物治疗下同时延长一些他在这个不起眼的医院的滞留时间——只要吃得不好,贺砚回就能因为胃病而折腾上大半个周。
这样贺砚回的住院就可以是合理的。
在不惊动除了他们的人意外的人 的前提下,贺砚回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普通的病人。任贺洵再怎么逐一排查,也不可能有半点风声走露
可谁知道,刚狠下心来虐待了主子没几天,就被隔壁床的热心市民凌先生给抓包了
陆云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出去了。”陆云向床上的贺砚回鞠了个躬,带上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医院给贺先生定的手术时间在下周周一的下午。”陆云站在贺老爷子面前,蔫儿得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鹌鹑,“脑部创伤恢复起来会比较困难。”
老爷子斜了他一眼,抿着的嘴唇和贺砚回的颇像:“这么严重的情况,就这样生生瞒了我半年?”
陆云一颤,但却也没退缩:“一切都是为了贺先生的安全。”
贺砚回刚回过来的那时候,所处的处境说是虎狼环伺都不为过,无论是贺家这些所谓的姐姐弟弟们还是其他人,大家都对这个天降兵抱有着滔天的提防和敌意。
而贺砚回出了意外之后,陆云作为亲信就立刻开始着手藏贺砚回。要在贺家的地界把贺砚回藏得严严实实,还要躲过贺洵一家一家医院的排查,他们几乎费尽心力,少知道一个人都是少一份危险。
啊,当然了,后来有了凌粟帮忙就方便得多了。
本来他们想藏到贺先生醒来为止,这样也够时间让他们处理掉一些海城的危险因素。
可谁知道,那个易家的小子和贺家旁系一支,却很快地找到了贺砚回的踪迹。
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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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
贺砚回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散成了无数零散的片段,在半空中纷纷扬扬着,能截取到哪些全凭运气,他闭着眼睛沉陷在自己眼前的大片黑暗里,只要一想到什么就开始头疼欲裂。
他想到了一条很长的街,街上的路灯明明暗暗,昏黄却很温馨。有一个小小的人,有着柔软触感的头发,走在他的旁边温声笑着。
那个人的手掌很软,手指上有形状不很明显的茧,圆圆的,很可爱。
但贺砚回看不见他的脸。
他最近几天做的梦零零碎碎,梦里有很多人,却都看不清脸。他们带着模糊的面具在他的世界里走来走去,却都没有人回过头来和他说话。
贺砚回用力掐着自己的眉心,夸大的病号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骨头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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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门外,贺老爷子紧紧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旁边的秘书似乎也感觉颇伤脑筋:“医生说做完手术,到时候会慢慢的。”
但医生对于这一点明显也非常不确信。
按他的话说,像贺砚回这样跟随时能清理内存的脑子跟颗定时炸弹没太大区别,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
之前坠楼的损伤和车祸中的撞击昏迷,对贺砚回那脆弱的大脑都有了无法预计的损伤。
他是会全都记起来,记起一点来,还是全都记不起来。
谁也不知道,全都看运气。
第三十五章 chapter35
在所有事情都有了一个指向性因素之后, 凌粟对自己身体异常倒也心里有了底。
时常晕眩,偶尔想吐,心情高低起伏得比水银温度计都敏感,只要脑子不在想事儿, 就会立刻开始犯困。
这些竟然都是因为自己肚子里…有了另一个人。
活生生人。
其实, 凌粟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反应过来。
他很害怕自己身体, 却又对里头怀揣着这个生命有着巨大爱意。他亟需一个人来分享这种太过于满溢很沉甸甸感情可那个人却不在他身边。
每天睡不安稳时候, 他翻过身去, 伸手就想下意识地去找贺砚回。
直到摸到一片冷冰冰时候, 他才会骤然惊醒。
啊,孩子他另一个爸还没找着呢。
———————————————————
贺砚回就这么消失在了凌粟生活里。
就像他之前出现那样,突如其来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海城几千万人,贺砚回就这么突然隐匿成了和凌粟无关几千万分之一。
凌粟每晚惊醒时候, 都会抱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拨那个从来没有过回应号码,看着那屏幕明明暗暗, 直到天亮。
凌粟总想着,万一有一通那边就接通了呢。万一那个机械提示音突然就变成了自己小天鹅低音炮
那该多好啊。
只可惜, 好梦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了, 海城贺家总是在。
至少像凌粟这种小市民,还能每天能从那些扒皮号那儿看到这位“空降贺氏二公子”各路小道消息。
关于他是多么身家煊赫。
关于他是多么冷漠无情。
但凌粟对那些都没什么太大感想,他在这难熬孕前期里没想想看, 也不过就是透过那些模模糊糊照片看一看贺砚回到底有没有好一些。
传闻里, 贺砚回被转去了很好医院接受手术。
是什么手术各家神通广大媒体也不得而知, 而至于为什么在接受手术时候贺砚回就处于了神隐状态, 也无人知晓。
凌粟就像其他所有关心八卦群众一样,每天翘首以盼,盼着贺家能够出一些什么官方声明,说出了事故那位贺二公子身体健康。
贺砚回走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让凌粟摸着去寻找东西——或者说,他所有东西也都是凌粟给他买。
情侣装、情侣杯子,一模一样牙刷和一模一样拖鞋。
啊,还有凌粟特地给贺砚回手工揉珍珠,为了给他煮奶茶喝。
那大概算除了钱之外,贺砚回所有私产了。
凌粟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游移白云,目光有些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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