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疯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尹义璠揽着他脊背,将人轻轻靠在自己肩头。
四肢纠缠,交颈而拥。
“回来这一路,你没有陷入妄想,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尹义璠轻声道,“你刚刚在想什么?你在想,我又故态复萌,你的心思都用来应付我,就什么也想不到了。”
“所以什么也别想。”男人啜吻在他耳际,“我会让你没工夫想其它的。”
“你人生的目标终结在了摩洛哥。那就,把我当成你的下一个目标。”
“攻略我,掌控我,爱上我,也让我爱上你。”
韩淇奥只觉胸口的郁结悄无声息散了,怔然问道:“你现在不爱我吗?”
“还不够。”
尹义璠抱住他的手臂又拥紧了一点。
“还可以更爱你一些。补偿那些想要伤害你,抛舍你,甚至杀死你的时刻。补偿我没有发现的,你痛不欲生却摆出云淡风轻脸孔的时刻。”
韩淇奥下巴抵在男人肩头,无措地静了片刻,才点点头。
下巴抵住肩窝,一动一动。
“好。”
“第五感。”男人牵着他的手引向下,回到正题,“触觉。”
韩淇奥耳后通红,听到尹义璠用气声接着说:“这是变得最敏锐的一感。”
那一池浴汤,最后自然是成了别有滋味的温床。
尹义璠没想到,就在隔天,韩淇奥突然又变得不对劲。
少年醒来时,突然干呕不止,将自己关在浴室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尹义璠最后抬脚将门踹开了。
韩淇奥只是站在淋浴下,不发一言。
他视力正恢复中,只瞧得见韩淇奥一个影子,开口问道:“淇奥?”
难道是他昨天做得有些狠了?
还是突然出现了幻觉?
韩淇奥半晌才道:“与你无关。我只是觉得自己恶心。”
尹义璠这回是真的有点懵了,将人从淋浴下扯出来。韩淇奥衣衫湿透,他伸手要环住,却被抵着胸口推离了一点距离。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我想出去走走。”
尹义璠脱口道:“不行。”
这时候出去,被有心人看见了,恐怕又要掀出风浪来。
话一出口,又觉得生硬,问道:“去哪?”
似乎感知到尹义璠的紧张,韩淇奥轻笑一声:“算了。”
他脏腑里涌动着强烈的自厌。厌弃自己的身体,厌弃他起初的自轻自贱,厌弃他明明一无是处,眼前的人却握住他的手,不叫他掉进深渊里。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拂过男人眼睫,视线暗了下来。
“算了,我哪里也不去。”他说着转身往出走。
尹义璠无可奈何道:“淇奥,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韩淇奥顿了顿,与他擦身而过,没有回答。
等走出去很远,他转身问了一句:“尹义璠,你这么照顾我,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男人倍感荒谬,等真的开口要回答,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办法立刻在众多关系里找到一个词,形容他们之间的一切。
床伴,早过了那个阶段;情人,总觉浅薄;爱人?又少了相濡以沫的庄重。
在脑子里挑挑拣拣,末了只有一个最为直接的,我的人。
第61章
我的所有物。
可这句话说出来,韩淇奥不会喜欢。
尹义璠后来忍不住去问了陆思维。
陆思维从前哪有机会听到尹义璠亲口讲私房事,竖起耳朵,只怕遗漏了只字片语。
尹义璠回顾了一下从他去摩洛哥到回来的这几天,陆思维终于觉出哪里不对。
“璠爷,淇奥问得不无道理,您觉得您和淇奥现在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
可想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出一些不对来。
陆思维小心地说道:“您和淇奥,目前算是情人,或是能上床的关系,既没有一个定名分的仪式感,也没有彼此剖白心意的转折点,虽然你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可说起来,也就止步于此了,谁都没能往前走一步。”
尹义璠沉默许久:“我从没想过这些。”
于他,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身居高位的惯性令他长久以来都忽略了什么名分,什么仪式。
他只知道,这少年是他床上的人。
可细想,韩淇奥骨子里是最重规矩名分的。否则就不会花这么大力气重新维系一个完整的“家”,就不会费尽心机回曾家入族谱,名正言顺留在曾平阳膝下。
可他尹义璠做事,除了要做给旁人看的名目,其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不当做一回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韩淇奥之间,是不需要做名目给外人看的。
陆思维看出璠爷的沉吟,又开口道:“淇奥最初和您在一起,是上不得台面的,曾平阳是何等自矜身份的人,未必没有以此为耻,敲打过淇奥。他面上不显,心里或许有结。”
“你们可以开诚布公谈一谈,确认关系。这件事寻常,总还是要做的啊。”
尹义璠静默良久,才低声道:“但他真正的心结不在于此。”
陆思维耐心解释道:“的确不在于此。但璠爷,您要想真正打开他的心结,就要先进入他的安全区域,成为自己人才行。你想想韩淇奥这两年的所有谋划,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和母亲弟弟团聚,脱离掌控,回归到平凡生活。他的构想明确、清晰,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尹义璠皱了一下眉。
“那就是,他从没想过,这个构想一旦落地,会是怎样的。”陆思维想了想,又道,“这就好比,有人给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军火运输方案,把一路上所有障碍都排清了,但他只想到运到目的地这一步,接下来的交易、使用,后续保障……这些实在的合同细节他什么都没想,货是运到了,后面就一团糟。”
“韩淇奥现在就是陷入一团糟里。”陆思维叹了口气,“曾平阳为什么打了他一枪?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亲情早就淡薄,只凭血缘维系。”
“表面上看起来,是母子团聚,皆大欢喜,爱却勉强不来。这一枪算是把淇奥所有的念想都打碎了,他到现在还一个字都不提曾平阳,更说明他没有想开。”
“淇奥渴求的是家,家人。”陆思维一针见血地说道,“曾平阳一枪毁了他梦想里的家,如果您象征着另一个家出现,才算是走进他的安全区,被他划归为自己人。”
院落那样安静,尹义璠沉默良久,几不可闻一叹。
他与陆思维坐在廊下木椅上,有风吹过,掀动静谧的幽泉,在表面漾起淡淡波纹。
一尾锦鲤跃出水面,似乎在讨要食物。
于是陆思维将掌心最后一点鱼食洒进去,看着鱼唇一开一合,吐着泡泡进食。
模样贪婪又可爱。
尹义璠眼睛看到模糊的鱼影,略略出了神。
陆思维瞧不出尹义璠的脸色,只觉静得有些吓人,转开话题问道:“淇奥还在睡?”
尹义璠不言,却不是否认的表情。
韩淇奥总是在睡。似乎丧失了对生活的欲求。可若是叫他起来吃饭,他也会乖乖听话,没人的时候就转头呕出去。
要是当面质问,就笑笑说胃不肯收容,我有什么办法。
比起从前那个孤冷倨傲的少年,现在的韩淇奥更温和,千依百顺,却乖得让人害怕。
尹义璠又默了一会儿,眼睛长期用药,睁久了便有些酸涩。他闭上眼睛说:“你走吧。”
陆思维早就如坐针毡,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告辞,刚出院子,就瞧见赵成安匆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敷衍地招呼一声,赵成安就径直朝璠爷过去。
“这个赵成安……居然没对我冷嘲热讽几句?”
陆思维觉得稀罕,回头看了一眼,才摇摇头走了。
韩淇奥睡醒发觉已经是下午,只觉浑身沉甸甸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才看到床头旁矮几上搁了餐饭,揭开罩子,是清粥,还微微冒着热气。
韩淇奥坐在床侧安静地偏头想了一会儿,又把罩子扣回去了。胃里空荡荡的,却觉得这样更舒服一些。
洗过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得愣了一下。
他很久没仔细看过自己了。
雾气弥漫里,镜中的少年骨骼分明,赤膊站着,肩臂的肌肉线条仍在,却清减下去,脸部的轮廓也越发分明,眼睛幽邃而漆黑,透着一股无所适从,整个人淡得想要融进雾气里。
他几乎没有见过自己这样茫然的样子,和记忆里判若两人。
韩淇奥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发,换上卫衣走出来,房门紧闭,他手搁在门板上,才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
交谈的两人似乎正坐在廊下。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是……璠爷,那,那个丫头怎么安置?”
“你们找到她的时候,没外人看到?”
“您放心,幺爷的人我们一直都有留心,根本没往荔枝坳那边去。”
一阵寂静。
韩淇奥手心捏了一把汗,动也不敢动。
半晌,才听见尹义璠轻声说:“好生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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