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 (R.D. Hero)

　　“直到你遇见了我，对么？”李说道，带着骄傲的语气。

　　凯因只是盯着他看。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了，李赶紧把注意力挪回了他的煎饼上。但他并没有害羞多久。从未有过。“所以，你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青春期对你来说绝对很无聊咯。”

　　凯因笑了。“我只知道，相比我的大部分同学，我更看重学业。”

　　“连春梦都没有？”

　　凯因清了清嗓子。“我可没说过。”

　　“行吧。”李沉吟片刻。“你十五岁的时候，我都已经差不多二十五岁了。那一年可有意思了。”

　　“为什么？”

　　“我来了一场环欧集邮旅行。顺便一提，俄罗斯的Alpha真的不可小觑。”

　　一声低吟——低吼，李意识到——从凯因那边传了出来。凯因和之前在车里一样伸出手按了按喉咙，但当时的尴尬却不复存在了。“我猜，”他说道，“如果当时我就遇见了你，肯定会是个大麻烦。”

　　李翘起一边的眉头。“麻烦？”

　　“求着我母亲给你的父母打电话，好劝你停下来，然后翘课跟在你屁股后边，和那些我打不过的Alpha打架，好让他们远离你。”

　　“噢——早恋的烦恼。”

　　“是这个词么？”

　　李的注意被这个词抓住了：早恋的烦恼，忘记了回答他。是这样么？因为他让凯因有了Alpha的直觉，这些直觉凯因以前可没有过，这一切能用一场心动来解释么？

　　这重要么？

　　你也没有想要和这货同居啊——这让他刚才感觉到的那一瞬失落感失去了答案。

　　为了掩盖这一瞬的尴尬，他说道：“在其他崽子们经历那些的时候，你肯定感到自己格格不入。”

　　“我把自己当作一个客观的旁观者，这样的心态还是很有帮助的。”凯因说道，他的语气惹人怜悯。“但是，你说得对，我确实挺孤单的。”

　　李尝试着想象了一下还在上高中的小凯因，那时候他的同学们估计都臣服于本能互相交际着，摸索着情热初期的感觉，玩弄着那些控制欲的小游戏。如果没有参与其中，他绝对会被排挤成边缘人。

　　天啊。李的心小小地揪了一下。他好想好好拥抱一下那个可怜而孤独的小青年。

　　“你呢？”凯因问道。

　　“我怎么了？”

　　“很明显你完全接受了Omega的身份——当然不是传统的那种，但……”凯因噤了声，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伴侣。”还有到处约炮。

　　凯因盯着他，牙关紧闭。随后他放松了下来。“其实，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的话，我很乐意了解一下，一个Alpha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浪子回头。”

　　他其实想要浪一下，又或是撩一下。但是他现在正光着脚坐在胶木台面的桌旁，眼镜微微下滑，他盘里的煎饼又被如此完美地分割开来。这份认真可真惹火。

　　不同以往的是，李发现自己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应该说真话么？真话又是什么？

　　或许他也可以在失业补贴下来前先吊着凯因。毕竟他还是需要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他的手指不住地在咖啡杯边缘打转，脸上带着闷骚的表情，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绝对是他和一个Alpha间有过的最有深度的交谈。他更习惯于低吼，咆哮，还有呻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隐隐不安的原因。

　　“Alpha什么事都做不了。”他抛掉了声音里的一切虚伪。“如果这改变现在都没能实现，那么它以后也不会被实现。”

　　“所以你对‘它’实现了也没意见。”凯因听上去像是赢得了什么一般。

　　好吧，这听上去可真可爱。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屈尊不屑。更没有“这样啊”好像很懂他一样的话。所以李诚实地回答道：“通常不安定下来的理由总是多于安定下来的理由。就算这个天平倒向另一边了……”他笑道。“我也会拼尽全力抵抗。”

第六章

　　啊，糟了！对于一个需要找个地方歇脚几夜的人来说，李确实表现得有点蠢了。他并不是故意要坏掉气氛的。但就在他严肃地宣布他从来不想要伴侣的时候，凯因便沉默了起来。像个落水狗般耷拉着肩膀，他收拾了桌面。在把脏盘子放进了洗碗机里之后，他告诉李可以在他工作时看会电视。

　　李并没有感到很意外。Alpha内心里都是些脸皮薄还爱伤心的小宝宝——这是他并不喜欢搭理他们的另一个原因。

　　在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后，李发觉自己真的搞砸了。他只好去把凯因哄得开心一点。

　　踱步到走廊中，他听见其中一扇门的后面发出了一些咔咔的声响。他推开那扇门，看见凯因正坐在办公桌后，表情严肃地在手提电脑上敲打着什么。他打理了他的头发和眼镜，但仍然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大裤衩。在李出现的瞬间，他便抬起头来，脸上写着“有什么事么？”

　　李原本以为他的反应会是一脸认真地急着取悦自己，他平时惯用的抚慰自尊大法一时找不到了。“嗯，一般郁郁寡欢的不该都是Omega么？”

　　凯因的眉头向上抬了起来。带着嘴角不着痕迹的笑容，他靠在了座椅上，双手指尖相触。“我可没有郁郁寡欢。我只是在我准备好下一次的进攻前，战术性撤退罢了。”他神情严肃地解释道。

　　“你就一直在准备这事啊？”李抬起头朝着他的电脑示意了一下。

　　“没有，这些是春潮公司的一些急事……”他的话音随着李接近办公桌的动作慢慢降了下去，只见他拿起了一个订书机，随手按了几下后又放了下去。“每次新样品的测试开始时都会有很多事。”

　　李从一个罐子里拿出几个回形针一个接一个的摆在了桌面上。“所以你的工作不仅仅是采访绝热的Omegas咯？”

　　“我当然还有其他的工作。还有一部分明天就要用到，所以——”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李打断了凯因的话，然后开始把回形针串在一起。在一小段沉默后，他抬起头。

　　凯因把胳膊肘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视线紧紧盯着李手上的玩意。然后他俩对视了一下。“你是无聊了么？”

　　“你说啥？”

　　“我是说，有一半的Alpha测试者都提到他们在家里工作时，他们的Omega都会上蹿下跳地吸引他们的注意，但是——”

　　“我才没有在吸引你的注意。”李发火了。哇，真自然。

　　凯因先是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他犹疑地淡淡笑了。“嗯。”他说道，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们也没有抱怨说这是件不好的事。”他站起身。

　　在他转了一圈来到桌子这头时，李僵住了。现在是要怎样？

　　凯因停在了一步远的地方。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是真的需要完成今天的工作。”

　　“那我就在这里坐着啥都不干，是不是？”

　　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显然都对对方有些不满。李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啥他会对凯因步步紧逼，还非得用这么一副任性的语气。他可从来没有在其他Alpha面前这样表现过。但他就是想在这里坐着，心里期待着凯因的回应——他是会表现得像个混球呢，还是像个懦夫呢？

　　“要不你去把烘干机里的衣服叠起来？”凯因最终开口道。

　　李歪了歪头。“你再说一遍？”

　　一副毫无底气的表情，凯因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看电视不好玩的话，那你可以去做点家务。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你在我工作时不要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等我做完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李轻蔑地一笑道：“我不想洗衣服。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呃。”凯因叉起双手。“你只有我给你的这两个选择，所以……选一个吧。”他的脸又红了。

　　没有回答他，李伸手抓住了凯因电脑的顶端并转向了自己，瞅了瞅屏幕。

　　下一秒，电脑就被大力地合上了，凯因的手也紧紧地握住了李的手臂。他的脸上写满了烦躁，一声低吼不小心从他唇间跑了出来，但随即他便眯起眼忍住了。他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就像他对待每一个“春潮”的测试者一样。“你这是在玩火。”

　　李反抗道。“我又不是那些不听话的小崽子，我——”

　　绕了一圈来到他身后，凯因在李被布料包裹的臀部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李倒吸了口气。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对方，凯因正倾靠在他身上，加上他屁股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李感到一小股热流窜上了身子，不禁打了个颤。

　　我完全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像计划中的一样奉承着凯因的自尊。现在这场游戏的走向完美极了，而李绝不会在此放弃。

　　他从凯因的魔爪下挣脱了出来，并朝他吼道：“行吧。我现在就他妈去洗衣服。”说完他便大步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