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 (R.D. Hero)

　　“他们留在了俱乐部里，乖乖。”在他们蹒跚穿过公寓到客厅的路上，李尽量避免让肖恩撞到任何东西。在他把肖恩放在沙发上后，李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抽了一小时的烟。最终，他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走进了他自己的屋子。在那儿，他小心翼翼地把“春潮”试剂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躺在了床上。

* * *

　　有什么东西扑到了他身上。一个湿乎乎的鼻息搔弄着他的耳朵。

　　李眯起眼。怎么他妈的这么亮——窗帘是拉开的么？嘴里哼哼着，他把身上挂着的那只棕毛小狼扫下了床。

　　床反弹了起来，然后只听到地面上砰的一声，接着肖恩的叹息传进了他的耳朵。“你上班要迟到啦，李舅舅。哦对了，你也太他妈的邋遢了吧。你这里简直恶心死了。”

　　“滚回家去。”

　　他听见一阵沙沙声，于是向着肖恩瞟了一眼，这货正裸着全身，用脚拨弄着地上那堆衣服。

　　“你的制服呢？”肖恩问道。“我来帮你准备好，就当是给昨晚的补偿，但你要先起来呀。哦，还有，”他伸手拿起一条整洁的牛仔裤拿到腰间比了比，“我还需要借点东西。”

　　制服？为毛李会需要制服？他伸手抓住被单裹紧了自己，把本应该被窗帘挡住的阳光挡在了被单外。“不用谢。你赶紧滚就行，记得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

　　“好吧，亲，但是你真的要迟到了。”

　　“天啊！迟什么到——”李僵在被单里。日日日！他完全忘了他家人还以为他没有失业。日了狗了。他又要忍受她姐姐日夜不停的唠叨了。然后另一个姐姐的。最后还有他妈妈——而所有这一切叨扰，最终将会演变成某天早上八点她们三个同时出现在他的公寓门口。

　　他坐起身。对着肖恩笑了笑。“对。迟到。我只是，呃，今天是银行假期，所以他们不需要我去。”

　　肖恩迷茫的样子可爱极了。他甚至像个小狼崽一样歪了歪头。“是么？”

　　“没错。不过只有我的银行放假。”李叹了口气，抬起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注视着似地狱火般迎接他的清晨阳光。“你，再说说你，你是不是应该去上学了。”

　　“我今天都是晚课。”肖恩停下了四处翻的手，坐在了李的床上。“要不我们一起待着？”

　　李能看见自己把肖恩按进怀里强迫他继续补觉，但他还有事要处理，这些事他可不想让他的外甥知道一丁半点，所以他严肃地指了指门说道：“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昨晚被下的药真的有点厉害。”

　　回答他的是一阵可怜而又沮丧的哀嚎，但最终肖恩还是听话地离开了，还在身后狠狠地关上了门。这家伙真的需要一个Alpha来管管他这些恶习了。

　　暗自笑着，李勉强爬了起来。他现在需要好好把昨夜的风骚洗掉，然后找一件不会被东区狼人取笑的衣服穿上。

　　他对着衣橱里的衣服皱起了眉头。塞在角落里，摊在地上的是他仅剩的一件完好的制服——之前在去信联面试的那天他还穿过这件。那位坐在桌子对面的Alpha看了一眼他，然后看了一眼他的简历，问道：“你还是未婚？”听见这话，李就知道他没希望了。信联肯定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四十多了，他的幼崽也许已经长大了，窝里也都空了，所以他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员工。这些服务业就喜欢进入绝热后的Omega。

　　“一群混蛋。”李嘟囔道。李把制服踢到更里面，然后从衣架上扯了几件衣服。他后来还是让那位Alpha在一家高档牛排店请了他一顿午饭，所以那天过的也不算是太差。在甜点上来前他就把那个人搞得欲火难耐了，以至于最后他们还在他那异国风情的车里来了场车震。在那一炮之后，他还打包了一整盒的牛里脊肉。

　　不过仍然没有得到工作。

　　但今天他并不准备担心这事。

　　每周一次，李都会不去健身而去做一件同样重要的事。

　　首先他会来到苏尔玛[1]超市，这里每周都会有“春潮”的展台。员工会在这里发放免费的小剂量试剂。谢天谢地的是，今天的员工是个新人，李花言巧语一番让她多给了他几个。然后他会来到第三大街的性用品店里，在那里的柜台上通常会有一个喷雾罐。当收银员在和其他顾客聊天时，他就会把盖子拧开然后倒一部分在他自己的小罐罐里。

　　再之后，他会来到费恩港的家庭计划诊所，在护士长面前用一本老杂志挡住脸，跑到前台来问有没有——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哦，“春潮”的样品。他的演技这次为他赢得了足够两周的量。

　　最后，他来到春潮公司的分部——他就是在这里注册成为一个实验对象的。

　　报名可不是件容易活儿。实验对象需要是已经过了产热年纪的已婚Omega，并且婚姻已经持续了至少十五年以上。所以李需要发挥他的想象力。在申请表上，李的伴侣是一位名为“盖里”的可爱Beta，李在家里打发时间时，他会在外面努力工作，并且，他们还有孩子——两个Beta。几天后他便收到了同意书。

　　正常的过程包括露面，坐在一间无菌的白色房间里，然后分享用过“春潮”后的性经历。他总是会和一位名为凯因的Alpha交流，而每当有提及到盖里是否会露面的苗头时，李总会迅速掐灭这个话题。

　　“早上好，李。”凯因对走进来的李说道。他早已坐在了办公桌旁，面前摆着一个写字板。

　　“早。”有些时候李会忘了表现得更……柔弱一点。他提醒自己要优雅地坐进凯因对面的椅子里。

　　凯因是个奇葩。他那深棕色的头发打理得十分整齐，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他那颜色深到近乎纯黑的眼睛前。他肯定是二十多岁快三十的样子。李曾经对着他意淫过几次，但是他没法想象这货在交配时的样子。他看起来很冷淡。李对于对自己第一眼没兴趣的年轻Alpha当然不会有意见——毕竟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但是这货简直就是个扫兴鬼。通常情况下，对于大多数Omega和Alpha来说，在他们的交流中总能找到一些玩笑话来修饰对话——不算调情，而是那种很自然的相互影响。

　　而对于凯因，说实在的，这些没什么卵用。

　　每周当李走进这里时，他总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用一模一样的姿势坐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带着一模一样的写字板。他的左手边总会放着一瓶全新的“春潮”试剂。所以这次当李发现试剂并不在而且凯因的发型也有点乱时，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盖里还好么？”凯因问道。他慵懒地转着手上的笔。

　　“他很好。”李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看向试剂本该被放着的位置。这周没有他的那份么？他娘的，浪费老子时间。

　　“我很高兴能听见这些。你知道的，春潮公司的首要任务一直都是为了加强Alpha和他们所爱的Omega之间的关系，我真诚地为你为了你和盖里的关系所付出的一切感到开心。”

　　“呃……”李皱了皱眉头，“谢谢？”

　　凯因的嘴角抬起了一丁点。“李，你成为我们的测试者也有好些时间了。我必须得承认……你的经历给我们的帮助很大。”

　　“听上去像是标准的分手宣言。”

　　他发现了凯因味道里那一点点的不友好转变——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气味。

　　“没有分手。”凯因的微笑显得并不真诚。“但我们的确有几点担心。你是我们这里最长时间没有带来伴侣的测试者。我们真的希望能够和盖里联系一次。”

　　呵，终于还是来了么。李从现在起要开始认真规划使用他囤积的“春潮”了。

　　“好的。”李站起身。“我也告诉过你这事儿不可能。我们的合作很愉快，凯因。但是我想你们也许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测试人员。”他转身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

　　当他再次转过身看向凯因时，桌上出现了一瓶试剂。

　　“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新的选择：你无需带着盖里来，但我们希望你们能尝试一下这个新品。”这句话听起来无比流畅而毫无感情，然而凯因的眼神却非常阴沉。

　　“新品？”李快速走过去，抓起桌子上的试剂——看上去和之前的没啥两样。“我报名。”他说着，给了凯因半个笑脸。

　　凯因并没有笑。他脸色平静地认真点了点头，然后在写字板上涂写着什么。“我希望下周能听见你的反映。也是这个时间。”

　　“没问题。”李拿着试剂上下摇晃着，看着里面的液体。他的头有点胀。“就这样？”

　　“没有。”凯因紧紧地盯着他。“你还是要告知我你上周的经历。”

　　“对……好的。”他首先确认了试剂安全地进了他的口袋，然后他迅速地坐下。“嗯，大块——呃，盖里——他把我按在墙上来了一发。挺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