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跟江暮行只是普通同桌关系,一个住校,一个走读,放学没什么交集,上课也不会玩闹,谈不上多要好。
捎药膏的朋友十有八九是江暮行打工认识的,社会上的人。
会不会就是上次在酒吧里给他打电话的那个?
什么样的朋友,见面都聊些什么,有没有肢体接触,江暮行在对方面前会不会笑……
宴好神经质地在意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水泡里面流出来的液体全弄掉了,他直勾勾地望着江暮行:“班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江暮行掀了下眼皮。
宴好够到绿豆汤喝一口,掩盖住自己的试探跟紧张:“我们学校贴吧里最热的话题就是这个了,不止是女生们关注,男生们平时也会讨论一两句,比较好奇。”
江暮行把脏棉球扔垃圾篓里:“药自己上。”
语气乍一听跟平常一样,细心琢磨会发现他生气了。
宴好动了动嘴唇,欲要说话,耳边响起了江暮行的声音。
“那些东西打听了有意义?”
宴好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喜欢江暮行两年,表白失败,在车棚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美艳女生。
当时那个女生跟他一样,问江暮行喜欢什么样的人,还说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一定可以做到。
江暮行却说没有意义。
宴好的脸惨白,“腾”地一下站起来,垂着头快步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刘海跟鬓角都是湿的,眼角泛红,脸上很凉。
“班长,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宴好揩掉睫毛上的水珠,“只有学习?”
江暮行转着笔帽的动作微顿:“不是。”
宴好诧异地抬起头。
“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事,是实现每个计划。”江暮行把笔丟书上,“得到想得到的,拥有想拥有的,等待的过程同样有意义。”
宴好抄起刘海抹了把潮湿的额头,这回答虽然笼统,却不敷衍。
谁都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实现,理想跟现实可以重叠。
只不过,除了那个,小事上面呢?譬如某个瞬间也很有意义?
宴好心想,江暮行的感情太稀薄了。
要么就是过于克制。
江暮行把课本整理了放进书包里:“每科的重点都已经给你划出来了,这段时间你按照自己拟定的学习计划来复习,要说到做到,坚持下去,不要三分钟热度。”
宴好的思绪回笼:“班长,如果你给我划重点的事传开了,我会被人嘲死。”
江暮行拉上书包拉链:“不用管别人。”
宴好愣了愣,抓着头发轻笑:“你划的重点明码实价会很吃香,能发家致富。”
江暮行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
宴好垂头。
“学习上我会监督你,希望你能收收心好好准备期末。”江暮行对他说,“需要看哪一科的笔记,直接找我要。”
宴好有些懵:“你愿意把笔记借给我看?”
“不是,班长,你的笔记,”他结巴着,脑子空白,“我,你,我能看吗?你就这么给我,不用我……就是……嗯……”
“只是笔记而已。”江暮行说。
而已?宴好心头震荡不已。
他没听说哪个学霸的笔记会随便借给谁,只听说要花钱买来复印。
而且得尽快还回去。
江暮行竟然说他想看哪一科,就会给他。
宴好搓了搓烫热的脸,想到江暮行把期末重点都给他划了,不禁有点恍惚。
不知道江暮行给别人辅导功课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么认真?
好想比较比较。
——
气氛很和谐的时候,江暮行接了个电话。
宴好明显察觉他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就连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江暮行拽了书包就走。
宴好反应过来,小跑着追到玄关问:“班长,出什么事了?”
江暮行没回应,他迅速换上球鞋,打开门出去,关门前说,“记得涂药。”
宴好把江暮行的拖鞋放到鞋架上面,走那么匆忙,恐怕是家里事。
江暮行不会跟他掏心窝子的,起码段时间内都没可能。
下午江暮行没来上课。
学校里很快就传了个遍,没什么千奇百怪的猜测,都想的是他家里有事。
大家只会又一次讨论江暮行的家境,唏嘘一番。
老天爷还算没有太过分,给了他一个缺陷。
——异常贫穷的家庭。
宴好浑浑噩噩地撑到放学,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玩笔。
夏水跟杨丛喊他去吃冰。
宴好没什么精神:“你俩去吧,我不去了。”
“你不去,就我跟他怎么去啊?”夏水一脸嫌弃,“被认识的人看到了,铁定乱想乱说乱传,吓死个人。”
杨丛嗤笑:“我还不想跟你去呢。”
夏水抱拳:“那我们想法一致,告退。”
杨丛赶小飞虫一样挥挥手,扭头问宴好:“不走?”
宴好半搭着眼,长睫毛盖住深黑色眼瞳:“我趴会。”
杨丛跟他耳语:“爷,您姨爹来了?”
宴好:“滚。”
“ok。”杨丛龇出一口大白牙,痞里痞气的笑,“晚上打竞技啊,哥带你飞。”
宴好没搭理。
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他就坐起来,给江暮行发信息。
-班长,放学了,你的作业要不要我帮你收一下?
江暮行是在将近十分钟后回的。
-不用,我过去了。
——
宴好嘎嘣嘎嘣吃了两颗糖,摊开课本复习。
不知过了多久,宴好有感应般从课本里抬起头,侧过脸看向后门口。
江暮行走进教室,背后是下落的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红色光晕。
宴好的目光瞥见了什么,表情变了又变。
江暮行的手上原本有个创口贴,周末上午他在医院就看见了。
现在多了两个。
其中一个边沿隐约能看见露出来的一点血痕,像是指甲抓的。
宴好起身走向江暮行,走路没注意,膝盖磕上了桌子,他本能地抱住腿后退几步,结果碰到了后面堆成小山的课本作业资料书之类,哗啦掉了一地。
宴好:“……”
江暮行阔步走过去,嗓音沙哑:“腿怎么样?”
宴好其实就那一下感觉骨头要碎了,现在缓了不少,但他却蹙紧了眉心,像是疼得要命。
“毛毛躁躁的。”江暮行说,“你站旁边点。”
宴好没那么做,眼睛看着他手上的创口贴。
“班长,你手怎么了?”
江暮行面无表情:“一点划伤。”
扯谎,宴好的视线移到他额角的纱布上面,内心的阴沈就被难过,心疼代替。
江暮行弯腰去捡地上的课本,宴好也刚好那么做。
两人的肩膀蹭到了一起,又同时抬头。
宴好隔着一寸距离跟江暮行对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是喜欢着江暮行的那个宴好。
第13章
江暮行的睫毛很长,瞳孔颜色有点浅,眼褶深,眉眼锋利深邃,五官非常立体。
近距离看,宴好会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抿着嘴角笑起来,江暮行眼里的自己也跟着笑,是一种竭力装出来的自然。
“班长,你的睫毛上能放火柴棍了。”
江暮行捡了脚边的书本直起身:“还能贫,看来腿没事。”
宴好脸轻微抽了下,他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理好了放回一旁的课桌上:“下午的化学,生物,还有英语我都记了笔记,你要看吗?”
江暮行摇头:“我早上已经翻过了课本,可以了。”
宴好:“……”
江暮行往自己座位那走,又停下来,回头道:“把你的笔记给我。”
宴好愕然:“不是不需要吗?”
“看看你的笔记是怎么记的。”江暮行说,“先给我数学笔记。”
宴好拽了拽刘海:“我都是直接从黑板上扒下来,不知道怎么整理知识点。”
江暮行看他:“晚上我给你归纳一下。”
“你把你的笔记给我,我自己照着归纳吧,”宴好不好意思的说,“我的字太丑了,有时候还是打瞌睡的时候记的,火星文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记的什么东西。”
江暮行:“……”
“那你过来拿我的笔记。”
宴好趁江暮行转身快速揉了揉膝盖,听他问:“你上课经常打瞌睡?”
“也不是经常。”宴好说,“就偶尔吧。”
江暮行走到座位前,把背上的书包捞下来:“基础太薄弱,打个盹就接不上了,你把课上的四十五分钟都利用起来,课后就不会吃力。”
宴好闻到了他身上的肥皂味,夹杂着些许汗味:“太困了没办法。”
上课铃一响,宴好就想睡觉,全靠偷看江暮行提神。
“你每天尽量在零点前做完作业,别睡太晚。”
江暮行收了收桌上的作业跟课本,准备装进书包里,动作一顿,他从英语书里拿出来一样东西。
是一张手工制作的卡片。
宴好垂放的手指抠了抠手心,下午没看到有人来江暮行座位上,放学他一直在教室,只能是中午他回公寓的时候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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