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之后不久就该到期中考试了,三中管得严,在各方面都很上心,尤其是在学习上,一般临到考试了,整个学校的氛围都会紧张起来。
祁意他们班主任是个浓妆艳抹的中年老妇女,为人相当争强好胜,无论哪一次考试,要求班级各科成绩都必须是全年级第一,没达到,考完试就都得等着完球。
所以每到这个时期,祁意他们班放学都会比平常晚上半多个小时,那半个多小时也不干别的,就是刷题,刷完才放人。
宋潜班主任就要顺其自然多了,也从不拖堂,到点就放人。
这个学期因为祁意不用放学去给陈戟补课,所以宋潜每天都会和唐燃一起去等他们放学,然后才一起回家。
唯独今天例外了。
“唐燃,”宋潜收拾好书包,“我今天有事就先回去了,你是要一起,还是等陈荨姐一起?”
“哟!”唐燃终于寻着一个损他的机会,“宋小朋友还能有舍得不等哥哥的时候呢?你平时不是都恨不得把你哥装口袋里带着的不?今天出奇了?”
宋潜这会儿没心情和他斗嘴,直接给他来了一脚:“闭嘴,一起吗?”
“操,”唐燃弯腰搓着被他踢得生疼的小腿,“宋小朋友你下手太狠了吧!你还是不是人啊!”
宋潜糟心事儿一箩筐,被唐燃烦得都不想搭理他了,把书包背好之后,直接转身就走。
“哎!”唐燃抓起书包往肩上一挎,然后追了上去,“宋潜!你不是生气了吧?”
宋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真诚的问:“我看着这么像尖酸刻薄的妯娌吗?”
唐燃没明白,挠挠头看着他:“……哈?”
“意思就是你别在这跟个小脚老太太一样叨叨叨个没完了成吗?”宋潜说,“我有事儿,还挺急,你要是要和我一块儿走,就走,不走,就去等陈荨姐他们,顺便跟我哥说声我有事先走了。”
唐燃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啊?”
“不能跟你说,”宋潜很直白的说,“你嘴巴没上个把门的。”
唐燃千次心碎:“……”
“算了,”宋潜想了想说,“你还是去等陈荨姐一块儿走吧,反正跟我也就只能顺一段路,还是未来老婆重要,对了,我哥要是问起我为什么走了,你还是别说我有事儿了,就说我想吃镇上那家红糖馒头了,去晚了就没得卖了。”
唐燃不明所以:“我等他们一起走是可以,就是你这个借口,也太……敷衍了吧?”
“不会,你这么说就行,”宋潜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哥会信的,但唐燃同学,你要是说漏嘴了,我就……”
“就怎么样?”
宋潜耸肩歪头一笑:“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唐燃:“……”
陈戟家宋潜算起来一共也没来过几次,但他记路很强,基本上走过一次的路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为了赶时间,早点回去,宋潜就没走路,而是直接坐公交车过去了。
公交车人多,哪怕温度不高,他到陈戟小区门口的时候,背上还是被挤得冒了些汗。
宋潜走到陈戟家楼下的时候,电梯里有人,才下到四楼,他拿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在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电梯就下来了,门打开的时候,有一个看上去和陈戟年纪差不多的男生抱着个篮球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潜和那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问了句:“你会打篮球吗?”
声音挺爽朗的,宋潜不由的偏头看向他,发现这人长得还挺帅的,脸部轮廓分明,眼睛很大,整体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不会打吗?”没等来宋潜的回答,顾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陈戟不和我打,班上也没人比他会打了……”
陈戟?
他认识陈戟!
是陈戟的同学吗?
又或者是朋友?
自己该趁机问问吗?
宋潜心里纠结着,又无比焦急,生怕自己纠结的这个空档里,面前这个男生会因为不耐烦而走了。
“你发什么愣呢?”顾朝弯下腰,凑到宋潜面前,“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毕竟你比我矮上大半个脑袋呢?小学生吗?也不像,初中生?好白啊,比陈戟那个黑皮白上几条街了……嗯?”
宋潜:“……”
这货估计是陈戟朋友了。
而且估计还是不太被陈戟待见的那种。
“我不会打球,”宋潜退开了些,“但我认识你嘴里说的陈戟。”
顾朝意外的挑了挑眉:“陈戟不会有你这么大的朋友,你是他亲戚?”
“不是。”
“那是?”
“他家教的弟弟。”
“祁意的弟弟?”
宋潜惊了:“他跟你提过我哥?”
“提过,”顾朝转了转手里的篮球,“提得还挺频繁,每次提都乐得跟朵花似的,弄得我特好奇祁意到底长什么样儿,他那样的性子,还能有能让他一提起就笑的人。”
宋潜:“我哥很好看的,特别好看。”
顾朝忍不住乐了:“哪有用好看形容男生的?”
宋潜想了想改口:“我哥很帅的,超级无敌帅气。”
顾朝笑了笑:“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我叫顾朝,朝气蓬勃的朝,你呢?”
“宋潜,潜藏的潜。”
“对了,你来是要做什么的?”
“找陈戟有事,”宋潜问,“你刚刚从陈戟家出来,他……他妈在家吗?”
“阿姨吗?”顾朝说,“不在,但好像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约陈戟打球,他居然就因为他妈要回来了就拒绝我了,他以前都不这样的。”
他估计是出不来。
宋潜心下明了,却没有和顾朝说,陈戟既然没有和顾朝说清楚,那就代表他不希望顾朝知道,自己也就不应该多嘴。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以后他有空会和你打的,”宋潜说,“我先上去了,再见。”
“好,”顾朝遗憾的拍拍球,“你要是会打球多好啊。”
宋潜笑了笑,朝顾朝挥了挥手,然后按开电梯走了进去。
☆、谎言
手机被拿走了,家里座机刻意被打到欠费了,门口还特意请人安了个摄像头……陈戟觉得,他妈没有把他拿大狗链子栓床头不让他动作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同性恋……是那么大的罪吗?
罪到平时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流氓事儿都好言相劝,笑脸相待的母亲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强势,狠辣,不可理喻。
甚至不惜惊动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的爸爸。
陈戟躺在床上看着天蓝色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在现实面前这么不堪一击,连最简单的,去见一次祁意,去好好的道别一次都做不到。
——叮铃铃!
门铃被不断的按响,陈戟不耐烦的从床上下来,边骂边往客厅走:“顾朝你脑子有病吗!我说了不打球不打球你他娘的听不明白吗!全世界长了胳膊腿儿会蹦跶的是都死绝了吗!再来我真的弄死……宋潜?”
宋潜扒了扒额前被陈戟开门带出来的风吹乱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说:“火气很大啊。”
陈戟没说话,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回了客厅。
宋潜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陈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神深沉的看着宋潜。
宋潜也没想着坐,就在他面前站着:“你喜欢我哥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啊,”陈戟说,“我就知道你能猜到,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的话尽量速战速决,我妈大概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回来了。”
“半个小时顶天了,”宋潜说:“所以呢?”
陈戟:“所以什么?”
“所以——”宋潜磨了磨牙根,“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我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你妈打电话那样说他,不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件事就会一直困扰着他!还有,你现在是连手机都被没收了吗?”
“我他妈以为我不烦吗!”陈戟吼了一嗓子,又啧了声,末了觉得对宋潜发脾气仿佛也没什么意义,态度也稍微好了点,“岂止是手机被收了,我妈,一个不愧是以前费尽心机细致观察揪出过我爸出轨的女人,她在这方面是真的能,家里座机不能打了,门口还安了摄像头,我出去了,或者什么人来见我了她都知道!”
陈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接着说:“我妈甚至知道祁意是无辜的,她甚至还知道我害怕祁意知道这件事,她拿这个威胁我,连我上下学她都亲自接送,生怕我再去找祁意了……不过其实在学校里我也是有机会能和祁意联系上的,我只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像他解释。”
“你让我很意外,”宋潜很真诚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会在这种事情上被逼着的话,会不顾一切的那种人,我没想到你会被逼到这种情况了,还不打算向我哥坦诚你的心意。”
“因为……羞耻吧。”陈戟自己觉得也挺奇怪的,可能是积攒了太久了,没有任何地方宣泄的原因,导致他对着宋潜,一个在他眼里的“情敌”,也可以把所有的想法通通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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