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川和喻小寒是在这家孤儿院长大的。
孤儿院不是盈利机构,这里最初是由一位也是孤儿出生,半生奋斗后拥有了自己事业的善良女士开办的。但是随着那位女士的离世,她的儿女对孤儿院这种倒贴钱的项目完全不感兴趣,逐渐地就减少了经济支持。
跟能提供的待遇不高有关,近几年越来越少有人愿意到这里做全职的工作。除了肖老师和陶老师,院里就剩下原先的院长了,可是院长年纪毕竟大了,更多是靠两位老师在维持日常工作。因为曾经发生过新招来的人没干满一个月就偷偷跑掉和被发现私底下有打骂孩子的行为,虽然人手真的不足,但三位老师也不敢轻易找人了,还好不少在院里长大的孩子三不五时的愿意回来看看,帮帮忙,应川就是其中来得比较多的一个。
“没关系的。”应川想了想,问:“今年过年,困难吗?”
“放心吧,今年你们都帮了不少了。而且我们也在想办法,不管是找上级部门,还是像今天这样带孩子们去做公益活动,让更多人能来关心他们……我相信,情况总会越来越好的。”
“嗯。”
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
肖老师和应川转过身,看到田臻正拿着简易的化妆工具追着几个调皮的孩子要往他们脸上涂。
想必孩子们是看了旁边已经被他化成老底子挂历上年娃的小伙伴对他的水平有了直观了解,在他的魔抓要伸向自己时个个都灵活无比地四出逃窜。田臻寡不敌众,抓住了这个管不住那个,去逮那个又放跑了这个,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孩子们瞧他这样,逃跑逃出了乐趣,更不愿意结束这一面倒的你追我们跑游戏。
“孩子们,不要乱跑,乖乖坐好让哥哥给你们化得漂漂亮亮的,我们马上要出发去给爷爷奶奶表演节目啦。”肖老师喊了一句。
“可是,天真哥哥把夏夏和小言化得像吃人的妖怪一样!”
吃人妖怪一样的俩孩子哭丧着脸,怨念地望着田臻。
田臻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下巴一扬,威胁道:“你们谁最后一个给我化,我保证把他化得比夏夏和小言恐怖十倍,怎么样,要不要过来排队?”
肖老师笑着说:“我还以为要我出马了,田臻对小朋友还是有一套的嘛。”
应川看着孩子们在田臻的威胁下,一个挨一个老实地坐下来,由着他耍大刀一样挥着手上的化妆工具,忍不住也笑了,心想,他自己就是个小朋友。
孩子们表演完节目从敬老院出来,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了。
这儿离孤儿院有七八站路距离,院里费用紧张,没有专用的车。田臻今天虽然开得不是两座车,也不可能装得下这么多人,所以三个大人带着孩子们来回都是坐公交车。
田小少爷基本没坐过公交车,下午跟着到公交站等车时还觉得挺新鲜,加上那个点是出行低峰,车上没有几个乘客,孩子们和大人都有座位,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到了回去的时候正是赶上放学下班的高峰,车站前后站满了等车的人。好不容易他们要乘的公交来了,车刚停稳门还开呢,立刻涌去一波人潮。
怕孩子们被挤着,三个大人拉着他们落在最后才上车。
车上果然拥挤不堪,但很幸运有不少坐着的阿姨看见上来了好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都招手让他们过去和自己拼着坐。
带头管田臻叫天真哥哥的小毛茸茸以自己年纪大是哥哥为由,特别义气的把坐下的机会让给了其他孩子,自己则在田臻旁边找了个能够到的车座把手,牢牢地抓着。
应川越过和他们中间相隔着的一两个人的头顶看过去,这样拥挤,嘈杂,陌生的环境,会让田臻很不爽吧?
可很意外的,他看见田臻拿手拨了拨身边那个小毛茸茸的头发,然后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小毛茸茸仰起脸望着田臻,几秒钟后,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车程过半时,好几个孩子都困得闭上了眼睛。
这也难怪,车速这么慢,车厢里开着暖空调,他们今天又都没睡午觉,现在是困劲上来了。应川帮两个坐在一起睡得东倒西歪的孩子扶了扶脑袋,打着哈欠不由又去看田臻那边。
小毛茸茸居然站着睡着了。
田臻一只半拢着他,一只手握着杆。他握的位置很有讲究,孩子的脑袋只要一往杆上倒,就会先撞在他的手上。
车辆时停时走,蜗牛一样往前爬,身边这个小毛茸茸还发出了轻轻的打呼声,催眠效果简直一级。田臻忍不住也打了一串哈欠,眼眶里蓄满了泪,想要揉揉,却又腾不开手,只好用力的眨了几下,让眼泪自行流下来。
窗外那些店招的光映照在他的娃娃脸上,他的眼睛望着不知明的方向,睫毛被眼泪沾得湿润,嘴巴还微微地张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软绵绵的只是乖。
让人格外想去拨一拨他的头发,就像他对小朋友做的那样。
第十七章
回到院里应川就被小朋友们拖走修东西去了。
田臻百无聊赖地溜达到放了陈旧滑梯,秋千和跷跷板的活动区,绕了一圈,最后选了个能看到屋里的跷跷板坐上去,支着下巴发呆。
过了会儿肖老师给小朋友们分完饭,来邀请田臻:“田臻,进去和孩子们一起吃点?”
田臻还真有点饿了,但瞄了眼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家伙,觉得也不是那么急着去吃:“没事儿,我一会儿再吃。”
肖老师顺着他的视线也朝那儿看,无奈地笑了笑说:“唉,一帮小猴子。弄坏什么都找应川修,得亏是应川耐心,脾气好,从来没说过他们。”
田臻轻轻嗯了一声,望着应川的背影忽然产生了困惑和好奇,游昴,肖老师,甚至爷爷,差不多都这么夸过应川。
应川是脾气好的,有耐心的,靠得住的。
那应川脾气不好,急躁,想找别人靠一靠的时候是什么样,有没有人见过呢?
“应川,我饿了。”外面有点冷了,田臻转移到教室里来,双手伸直投降状地趴在蘑菇形的桌子上。
“最后一件。”应川蹲在他几步之外,正在修着一辆儿童自行车。
田臻趴了会儿觉得下巴硌得慌,索性把脸贴在桌子上看着应川,除了工具箱和在修的自行车,他脚边还放着已经被他修好了的各种小玩意。
应川有双神奇的手,田臻亲眼见着他把断了胳膊的变形金刚,不会亮灯的消防车,眼睛不会转了的娃娃等等,三五下的修理好。
粗长有力但不失灵巧的手指。这就是游爷爷所说的,祖师爷赏饭吃的手指吧。
“你怎么什么都会修啊?”
“不是什么都会,只是小时候也修过一些类似的。”应川试着转了转自行车的踏板:“他们玩得挺爱惜的,但很多捐赠来的东西本身也不是新的,所以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灵光。”
田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应川单手把倒着的自行车翻过来,对打了无数个哈欠眼都闭上了的田臻说:“弄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田臻有气无力的yeah了一声从桌子上直起身来,瞥了眼在打量劳动成果的应川,发现他脸上沾了一大块灰:“哎,你过来点。”
“怎么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田臻本来耐心就有限,何况这会儿又饿又困的,应川没有马上跑步移动还要问怎么了,他暗暗想着应该添一条到合同里去,只要他召唤就必须无条件过来才行:“问什么怎么了。”
应川靠过去。
田臻缩在毛衣袖子里的手,只露出一半来,摸到应川的脸上用力地擦着,嘟囔道:“我又不要害你,脸那么脏,你自己是看不见。”
他半截冰凉的手指和略带粗糙感的毛衣在应川的脸上没有章法地胡乱来回。
应川忽然想到他和孩子们说的。
是田,田,糖很甜的那个甜的音,知道了吗?
好像有点知道了。
“小王,你去弄批小孩子骑的自行车,二三十辆吧。然后再准备点玩具什么的,男孩子女孩子玩的都要有。”田臻窝在沙发里晃着腿:“这周送到应川待过的那家孤儿院去。”
“好的。”小王听他这个要求,理所当然以为是要搞慈善捐赠,便问:“需要印上我们公司的名字吗?还是印少爷个人的名字就好?”
“用不着这么麻烦,什么都别印。”
“啊,那是以什么名义送呢?”
田臻想的简单,就是悄没声地给小孩子们送点玩的,其实他在公交车上被挤得动弹不得的时候还想,要不干脆送辆可以专门接送的班车好了。但一转念,这大概太招眼了,他没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送东西,也没想让别人为此感谢他:“什么名义啊……蝙蝠侠?圣诞老人?灯神?小金鱼?神龙?”
“少爷……”小王很怀疑他老板下一步还要说出谁来。
田臻想了想说:“诶,都不合适吗?那就以你的名义送好了。东西挑好的买,回头找我报。”
星期五晚上,田臻给爷爷看了前几天和应川一起在孤儿院的照片,又陪着爷爷预览了一遍明年上半年的展览安排和一些有投资价值的艺术拍卖品,让爷爷一一点评了个痛快后,见他挺满足地哼起了戏,才把他推回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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