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句话说了不少次。」一个多月前在弥清山下,就已听到他说过这句托辞。
「那倒不见得,我去年的时候经常说的就不是这一句。」
「那是?」
「我已有十九年身边无人,习惯独来独往。」
「……」他无言了一阵,转身便行。
白君羡也不拦他,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地道:「要我收他为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怎么才能……」寂桐才一开口,便知道泄露了自己的心思,转过身来,果然看到白君羡眸中仿佛有星辰闪烁,耀眼至极:「你若是叫我三声『好夫君』,我便收他为徒。」
寂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暧暧,生气了吗?」白君羡初时有些惊讶,照理说寂桐脾气极好,不会轻易生气,但见他脸色惨白,几乎毫无血色,脚也跛得更是厉害,走路的姿势比起之前难??看几分,不由怔住。
此时寂桐已走进门内,反手便将房门闩上,脸上只觉得一阵湿润。他以为,过了那么久,早已麻木,原来轻轻触碰都会让他疼痛不堪。
白君羡虽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不过这种*爱之事在清修无心派乃是大忌,更何况是龙阳之恋,更为正教所鄙弃,也不以为意。但若是要自己放弃再找一个合意的却是极难。
虽然此人身有残疾,又没有道骨,但这反倒是其中的好处。他身有残疾,和阿真气宇更是大不相同,自己爱他也不会爱得太深,日后飞升离去时也不至于恋恋不舍,没有道骨更容易说动他共同堕入情劫,以后他修仙不成,也可以做些别的活计。
房内的门久闭不开,白君羡等了一会儿,也没想着用穿墙术进去,不然吓坏了他,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情调。何况要打动他恐怕也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白君羡看着紧闭的门,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寂桐听到门外没了声息,知道白君羡必然没了耐心,心中安定了几分,背靠着门慢慢坐在了地上。
闹了这么大的???响,房里通铺上的几个师兄弟都仍然熟睡未醒,也不知白君羡用了什么法术。
已近黎明,夜风凉得沁骨,也不知谁的鼾声,仍旧此起彼伏,凉风中飘浮着通铺里混杂的浑浊味道,却奇异地驱散了几分孤独之感。
很快鸡鸣五更,师兄弟们还没起床,却已到了他挑水的时辰。师父即使不禀明掌门,让他罚了这一天,他也还要继续挑大半个月的水。其实他道法虽然不成,武功却已有些根基,挑水并不为难,只是腿脚不便,于是变得十分吃力。
才挑了一缸多的水时,太阳便从东边云海中跳出,光芒万丈,辉耀苍生。弥清山云雾一时还未散去,颇有仙境之气。
师父无波子遣了弟子告诉他,由于昨日的刑罚未完成,因此他要多挑两日的水。那来传讯的弟子有些幸灾乐祸,寂桐也没多说什么。
也许是白君羡帮他挑水的消息传了出去,倒有不少弟子来看他挑水。然而到了午时仍旧不见白君羡的身影,好奇的弟子都散了去,只有一些不死心的弟子仍在暗处偷窥。
寂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愿白君羡昨夜吃了闭门羹后,会因此大怒拂袖而去。身为狐王,岂会让自己尊严扫地,以他那样的容貌本事,多得是投怀送抱的美人,又岂会纠缠一个瘸子。
多半他是不会再来了。
寂桐坐在石阶上休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面馒头ken了一口,又就着冷水喝了些。今天早上下山前,只拿了两个馒头,身上又困又累,却并没有食欲。大概要等过十天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前提当然是白君羡不再出现。
「喂,你能告诉我,清修无心派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清修无心派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寂桐握紧了手中的馒头。此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言咒的能力,提到白君羡,白君羡就来了。
「清修无心派有什么好?」白君羡撩起衣袂,也学他坐在石阶上。
寂桐不经意地坐得离他远了一些,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地咀嚼。前几天他还能虚应一下这个人,但过了昨天晚上以后,他对这个人就连说一句话也是无力,只会气急了自己。
「你还要挑多少天的水?不如我帮你挑吧,你陪我说话就行。」
「多谢真人好意。如果真人不想我多挑一个月的水的话,还请真人不要插手得好。」寂桐用手帕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包起,仍旧放在怀中,站起身来,挑了水桶就往石阶上走。
扁担才上了肩膀,他就觉得水桶轻飘飘地,似乎浑不着力。一转头就看到白君羡得意的笑容,心知他是用了移花接木的法术。他一声不吭,将水桶放到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白君羡:「真人意欲为何,请直言。」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我帮了你?」白君羡皱了皱眉。他虽然活了千年,但对于有些人类仍然不大明白,包括面前的这个男子。
「不必真人操心。若是真人再多管闲事,只会惹人嫌。」
白君羡凑到他面前,凝视他的表情:「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为什么?」
「难道真人觉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你吗?」
白君羡不怒反笑,笑声极为爽朗:「难不成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在生气?是我无礼在先,你莫作恼。」他行了一礼,竟是十分诚恳。
此时的白君羡实是令人难以理解。他不明白以前即使温柔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冷漠的男子,怎会如此屈就,向一个道门底层的弟子道歉。或许在这个人心中,飞升成仙仍然是心心念念的梦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寂桐轻轻笑了一笑,看着他缓缓说:「我着实不会喜欢上你,也许是无缘吧,对你没那种感觉,我也并不喜欢男子,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
白君羡微微一怔,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只见寂桐挑了水桶便不疾不徐地往山上走,他也不再跟上前去。这二十年来他遇到过与玄真相似的不少人,他也曾多次起意了此情劫,虽然每次总是自己刚开始就退缩,但从未遭到任何人的拒绝。
即使是玄真,当年也为他的魅力所折服,这个人却毫不动心,倒是十分特别。
「尊驾莫怪,是我失礼,还望恕罪。」白君羡笑意吟吟,徐徐行了一礼,「日后你我平辈论交,不谈其他。不知白某是否有这个荣幸,与阁下结为莫逆?」
跛着脚艰难行走的男子并未停下脚步,回道:「不必了,真人请回吧。」他脚步虽然缓慢难看,但这微一沉吟之间,背影已是去得远了。
白君羡虽然遭到拒绝,却也并未沮丧。寂桐之所以拒绝自己,多半是由于身体残疾,有些自卑罢了。虽然有违天意,但他日还得设法治好他的腿疾才是。
白君羡虽然做了打算,但一时也并不着急。心知此人必定十分倔强骄傲,既然拒绝就不可能再次反悔,除非他已到极限,否则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三天时间对一位已到渡劫期的修真者而言,不过一弹指。
寂桐挑完最后一担水,同门师兄弟都已做完晚课,吃过晚饭,柴房剩下他一个人,他扶在庞大的水缸旁,喘息了一阵,打算去厨房找些冷饭来吃。
白君羡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看了他一阵。
不知是否幻觉,白君羡似乎觉得这三天寂桐又瘦了不少,原本被丹炉烤得微红的脸颊黑了几分。他原本容貌算是生得不错,但比起道骨天生的人来说,气质还是相差太远,与玄真更是半点也不能比。但到了渡劫期都看破了生死,红颜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白骨,更何况白君羡生就绝丽姿容,萧轩高举,风雅无双,别人生得再如何惊世动人,却也难入他法眼。
白君羡展开迷人的微笑,向挽着道髻,一身都是水迹污痕的道士走去,站到了道士的面前,徐徐行了一礼。
「寂桐道长,前两日一别,甚是想念,不知可否与阁下相谈?」他静静地站着,看到男人脸色骤变,却是很快平静下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惊破涟漪,终至无痕。
「我相信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真人若是再出现,贫道就禀告掌门,掌门想必极有意愿与阁下相谈。」
「道长又何必如此排斥我。」白君羡无奈地苦笑,语气更是万分地萧索,「令掌门可说是当世才智超群之辈,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过了辟谷期,似乎也不过才七、八岁的孩子,想不到一眨眼二十几年都过去,他也到了混元初期了。可惜见过他流鼻涕光pi股的样子,再怎么看他也只是没长大的小pi孩,又有什么好谈的。」
不想和??空莹掌门相谈,却又纠缠年纪更小的他不放。寂桐无言了一阵。他虽然不过虚岁二十,但要以此反驳白君羡却是不能。算起前世的年纪,他现在也快半百之龄。
「你们清修无心派这五百年来,我也只见过一个天资根骨可称为顶峰的人,而且生就纯阳功体,三十岁未至而突破混元期,到达寂灭初期,在修道者甚至是世间万物修仙者之中,都可算是千年少有,可惜……」白君羡顿了一顿,发现寂桐有些神智恍惚,似乎若有所思,便也不再提起,转而说道,「我已一千三百多岁,难得遇见知己,道长就不愿与我结为好友吗?还是嫌弃我以妖身成道,终究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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