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狙击 (白心逸)

　　“喂？”
　　方昊站在叶希身后，他听不出叶希言语中的波澜起伏，对方只是一味地“嗯嗯”应着。等接完电话，叶希转过身来，他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担忧。
　　“……怎么了？”
　　“没事。”抬头的时候，叶希又露出平时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他说：“抱歉啊，今晚得辛苦你自己看店了。”
　　“诶？”方昊一愣，“怎么了？”
　　“好朋友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我去帮忙处理一下。”叶希笑道，而后摸了摸方昊的卷发，“乖乖等我回来。”
　　方昊点头应着，心里却吐槽着：就你这种人，还有朋友啊。
　　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到一定程度会让人失去为人处世的界线。人生走向何处的关键不在于拿了一副什么样的牌，而是在于如何出牌。思虑过少，可能失去机遇。思虑过多，又可能会顾此失彼。
　　人若不能在内心找到安宁，在哪里也无济于事。
　　“那你可真是可怜。”
　　到了Cabrete，路明远才知道李永杰让他看住的人是谁——金少仁你没有死？！！
　　“很意外吗？”金少仁耸耸肩膀，轻松地说：“李永杰那个人狡猾又多疑，不完全把事情搞定，他怎么敢杀我。”
　　真正的恶者无所畏惧，就算是死也不怕。路明远觉得金少仁真是个疯子，嘴巴严实心眼还贼多。不过他暂时没有和金少仁打嘴炮的打算，说了句“你好好呆着吧”，就要离开。
　　可金少仁却叫住了他。
　　“你不想知道关于KM二十年前的秘密吗？”
　　脚步停滞，路明远转身看向金少仁。
　　对方因他的动摇笑得十分开心。“路，和我合作，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不，你一定很感兴趣。”金少仁说，“这个秘密可以让KM的老干部们全军覆没，到时候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操控整个KM，这不一直是你想要的吗？”
　　路明远冷笑了一声，说：“我是想爬到最高点，可我不想和你这种没用的东西合作。”
　　听路明远这么说，金少仁却笑得更开心了。他说：“路，你没有选择的。李永杰已经不信任你了，而且过不了多长时间，警方也会对你实施逮捕。”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我说的确实是鬼话。”金少仁笑道，“因为我跟李永杰说的是，你是我背后的主谋。”
　　心中一怔，路明远不可思议地看着金少仁。对方却因为他震惊的表情更加兴奋。
　　“相信我小妹回去之后一定会跟警方说明情况。”他说。
　　怎么样路，要和我合作吗？
　　和我合作吧。
　　

　　☆、挑衅

　　所谓的信任到底能有多深刻呢？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KM这二十年的账目销毁。”
　　“嗯。”
　　如果秘密不能被保守，那就让他不复存在——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秘密，那就把有关二十年前的一切都销毁。
　　福仔对李永杰言听计从，他把一切处理好，又有些担心金少仁和钱都来再作乱，便问李永杰：“要不要我把他们俩解决了。”
　　“暂时不用。”李永杰说，“金少仁骗我说主谋是路明远，那就证明他还有打算。我怀疑，他们和警方也有合作。”
　　“您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警方的人？”
　　“不，虽然杜显以前是警方的卧底，可自从他把名单交给袁祁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回归警察的身份。而金少仁是个颇有经验的瘾君子，若真是卧底，是不会这么轻易沾毒的。”李永杰冷笑了一声，“本来我最怀疑的是路明远，可金少仁却告诉我路明远是主谋。”
　　福仔想了想，说：“我已经探到消息，警方已经决定逮捕路明远了。”
　　李永杰笑道：“所以说，不能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你吩咐下去，一定要保证路明远的安全，而且还要把消息放出去。警官的卧底，为了抓住小路，肯定会沉不住气的。到时候谁出现在小路的身边，谁就是内鬼。
　　“明白。”
　　“唉，可怜小路了。为了KM，不得不牺牲他啊。”李永杰叹息到，“不过这阵子风波一过，咱们就能好过一点了。”
　　福仔点点头，“可若是警方强制逮捕路哥，咱们不把路哥交出去，他们也会找茬的。”
　　而且，我联系了那边的主人，他对这次的事情好像并不想管的样子。
　　想起警局那个道貌岸然的周建平，李永杰觉得又可气又可笑，“那个老家伙，从我上位之后，就没把KM放在眼里了。以前是袁祁拿着那份卧底名单，还有他行为不正渎职犯罪的证据，他才那么忌惮，保着KM这二十年来都没被踏平。袁祁一死，他是觉得我不中用，搞不死他啊。”
　　不过搞不死他，我还能搞别人啊。要是其他人鸡犬不宁，他周建平还想独善其身吗？
　　心中有所盘算，李永杰问到：“周建平有说警方这次的总指挥是谁吗？”
　　“是徐深。”
　　“老徐啊。”李永杰轻蔑地笑笑，“看来我给他送份好礼。”
　　路明远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做假设的事情。对于一个卧底来说，心思缜密是必要素养，可假设太多事情就会变复杂，细细探究假设就会演变成很危险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做出各种设想——按照金少仁的话，胡若欣会告诉警方“路明远是金少仁背后suki的提供商”，就算徐局和林柏轩知道自己是卧底，也不能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么上级肯定会下令逮捕他的。而且李永杰虽然抓了钱都来，可他生性多疑，万一也怀疑自己，搞不好会直接把他丢下不管……
　　如果那样，自己的卧底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金少仁瘫坐在地上，他歪头看着路明远坐在箱子上吸烟，那烟雾缭绕吓他皱眉的样子看起来既危险又撩人，于是他笑着问到：“你在担心李永杰把你卖给警察吗？”
　　瞪了他一眼，路明远继续自我思考。金少仁却无视对方冷淡的态度，锲而不舍地追问到：“你现在是不是在害怕？别怕啊，我会保护你的。”
　　“滚！”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路明远觉得金少仁是脑子有病，这种时候还瞎几把开玩笑。就瞅你那衰样老子信你才有病。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先准备好……
　　脑中突然闪过他与林柏轩两人对峙的场景——那天晚上他对林柏轩说，如果是任务需要，开枪杀死自己。可真到这个时刻，他的心里有有些恐惧。
　　谁都不想被心爱的人杀死，谁都不想去伤害心爱的人，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职责，而做出最勇敢却最沉重的选择。
　　至少在面对这一切之前，他要给特侦队的伙伴们留下重要的线索。
　　不管身后的金少仁继续发疯，路明远打开门。他把熄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叮嘱看门的人千万要看住金少仁，如果他毒瘾犯了，先拿点□□给他缓缓。
　　“放心吧路哥，保证这个狗东西死不了也逃不出去。”
　　“嗯。”
　　安排好这一切后，路明远又找了古亮，说自己要回家一趟，叫他照看好赌场。
　　“大哥你不舒服吗？”
　　“腰疼。”路明远说，“没事，我回去找点药，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打点好这里。”
　　尽管有所担忧，可古亮还是乖乖地点头应下。
　　而后路明远开车回了住处——这个三十平的小房子里没有过多的家具摆设，简陋的和路明远在KM的身份极为不符。他从工具箱里翻出来把锤子，然后跑到浴室，朝着浴缸狠狠砸去。几下之后那瓷白色的浴缸碎裂开来，露出黑色。路明远又朝着裂口砸了几下，直到能把里面黑色的东西拿出来。
　　那时一个黑色的皮箱，打开就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枪支整齐摆放着。他扫了一眼，取了一把M9，又拿了十五发子弹塞进弹夹。而后打开皮箱的夹层，看着里面的东西——那是这十年来他搜集的有关KM的违法犯罪资料，还有牺牲的KM卧底名字记录。
　　他翻开那几页纸，牺牲卧底名单上第一行名字是他的父母“路泽宏”和“何敏之”，之后的每一行都是他经历过的人亡，直到最后一行出现“贺志刚”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几张纸折了几折，然后放在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可善良的人一如既往，恶者却是多种多样。这就像个无解的笑话，听起来让人好笑，想起来让人害怕。
　　商场橱窗里的各种型号的电视机都在播报今日天气：“今日寒流来袭，我市将迎来大规模降雨……”
　　风雨交加的街头看不见什么人，沥青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在风雨中扭曲摇晃。新生的树叶被雨打落，掉在地上的水坑里。
　　第一市小的门前，有戴着黑色帽子的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站在树下。布制的伞面被大风吹得不断抖动，水珠连成了一片，不断从伞骨的末端滴在地上。手拉手的小孩子们一蹦一跳地路过他的身边，用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却被对方帽檐下可怖的面容吓得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