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狙击 (白心逸)

　　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是他们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林柏轩知道路明远心里也不好受，便说：“我相信你，我现在去刑侦队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找到胡若欣，你一切行动要小心，有情况立刻跟我联系。”
　　“好。”
　　合上手机，外面正好有人敲门——古亮开门进来，笑嘻嘻地跟他大哥招手，说：“大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路明远点点头，“走吧。”
　　信任这种感情有时候让人难以理解，像古亮这种从小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的，打小就体会不到人间的温暖。走在路上，别的孩子也会朝他吐苦水。那时候他一边拿脏不溜秋的手背擦着脸一边在心里想着，有长大之后他一定要变强，这样别人就不能欺负他了。
　　但是他觉得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路明远，他的好大哥。那时路明远叼着烟在他面前蹲下来，阳光在他的身后绽放，如同上帝降临。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对方拍拍自己的头，“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弟。”
　　那一刻，古亮第一次体会到了人间的温情。
　　私底下和郭子他们聊天的时候，众人嘲笑他是个兄控，路哥说啥他就干啥。他觉得这没毛病啊，俺大哥的话都是对的，他让俺拼命俺都可以不要命！
　　“你这么说，大哥很开心。”路明远颇感欣慰，如果说他在KM还能体会到一丝亲情，那一定是古亮。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弟，可古亮是他一手带大，这十年来，相依为命。
　　但有时候他也会自责，自己并没有交给古亮如何做一个好人，还让他在KM这样艰难的组织里生存下去。
　　“我能和大哥一起生活就很开心了。”古亮一边开车偷悄悄跟着前面福仔的车，一边笑着说到，“在哪里都一样的，大哥是我的榜样，是我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
　　你知道是谁，一定会特别失望。
　　因为他是你最亲近的人。
　　路明远又想起来金少仁的话，他不禁陷入深思。这时候车子却剧烈晃动起来——他们的车子撞上了防护栏，整个车身都翻了过去。幸好有车里有防护气囊，他们两人又系着安全带，才没有把头撞到挡风玻璃上。
　　可路明远的腿卡在了车座下的支架上，他忍受着脚腕上的剧痛，问古亮：“亮子，受伤了吗？”
　　“我没事。”古亮的手肘被磕了一下，他解开安全带，挤到路明远身边。看见路明远的腿被卡住，他瞬间就慌了，“大哥，你的腿！”
　　“没事。”路明远咬牙坚持着，“帮我把这玩意弄出来。”
　　“好好！”
　　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路明远措手不及，废了好大劲他才从车里爬出来，被古亮扶着到路旁休息。
　　“大哥，你伤的重不重啊？”古亮担心地问到，“都是我不好，我一晃神就……”
　　“我没事。”表面上淡定地安抚着古亮，路明远心里却很是着急——搞成这样子他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十里店了。“亮子，现在几点了？”
　　古亮赶紧看表，“五点四十三。”
　　“五点四十多了……”
　　福仔开车出门是三点左右，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完金少仁，然后往回走了。我现在去十里店，要是李永杰查到我不在，肯定会怀疑我……
　　“亮子，看看车有没有问题，还能不能开。”
　　“哦。”
　　古亮跑到车跟前，把里外都检查了一遍，“大哥，车子没事，还能开。”
　　路明远点点头，说：“现在开车回金区。”
　　“好！”
　　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古亮还是乖乖听路明远的话——他现在只想快点回金区，找大夫给路明远看看伤势。
　　然而事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故。他们的车一进金区，路明远就接到了李永杰的电话。
　　“立刻来总部。”
　　“诶？”路明远一怔，“李哥，怎么了？”
　　“我抓到金少仁背后的主使了。”李永杰看着地上的男人，言语之间杀气腾腾，“立刻回来开会。”
　　抓到了？！！
　　“是谁啊？”
　　“钱都来。”
　　此时特侦队林柏轩的办公室里，白陆正在跟他报告suki配方的分析结果。
　　“贾榛提供的suki配方里，原料都很常见，并不从原料产地来推断生产者所在地域。”白陆说，“不过以配方上的加工方法来说，成品虽然纯度高，但是很容易受高温的影响而生成杂质。而且我实验的结果是，成品性状是蓝色透明液体，十五度就会汽化，要想好好保存一定是在冷藏密封的条件下。”
　　“也就是说，要是有冷库之类的储藏地？”
　　“对。”白陆接着说：“而且因为容易汽化，如果是冷藏车运输又成本太高，运输的路途不易遥远，这个制毒者很有可能就在X市。”
　　“可X市里没有符合的嫌疑人……”林柏轩觉得脑袋疼——冷库，蓝色透明液体……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林柏轩的思绪，他接通电话，“喂？”
　　“林队吗？”
　　“我是。”
　　“这里是刑侦办公室，胡若欣小姐已经找到了，现在在我们这里取证。”
　　林柏轩心中大喜，“我马上过去！”
　　等他跑到刑侦科的时候，胡若欣的父母正在安慰胡若欣，叫她不要害怕，说出失踪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胡若欣却一声不吭，只是浑身发抖。
　　“胡小姐。”
　　听到声音，胡若欣看向来人，见是林柏轩，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扑上去抓住林柏轩的肩膀，哭喊着：“请你救救我哥哥！救救他！”
　　“你先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林柏轩扶住胡若欣，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你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我被人绑架了，绑到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胡若欣语无伦次地说到，“他们打我，也打我哥，那个男人逼我哥说出幕后主使……”
　　听到“幕后主使”四个字，林柏轩立刻警觉起来，他放平语气，问胡若欣：“那幕后主使是谁呢？”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让他感觉如雷轰顶。
　　“是……是路明远！对，是路明远！”胡若欣晃着他的身子，“我哥说，是路明远，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快救我哥！他要死了！”
　　林柏轩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亲近人背叛你，亲近的人不相信你，你被摔入泥土，你被抛到低谷。太多的思绪挤到一起会成心乱如麻，太多的话挤到一起就成流言蜚语。
　　到头来，什么都是错的，人心复杂。
　　

　　☆、信任

　　一旦伙伴之间的信任出现裂痕，修复起来就相当不容易了。
　　“我绝对不相信路明远是金少仁背后的主谋！”徐深的办公室里，林柏轩情绪激动地为路明远辩解着。
　　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到：“或许，他反水了。”
　　“去他娘的反水！”林柏轩第一次在徐深这个老领导面前爆粗口，“他为了完成任务，在KM十年，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我们身为他的同事怎么能怀疑他？！！”
　　“我并没有怀疑他。”
　　“那你为什么下命令抓捕路明远！难道你要帮着KM那些混蛋吗！！！”
　　“林柏轩，你是在质疑我是内鬼吗？！！”徐深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一拍桌子，指着林柏轩就骂：“你是一个人民警察，什么都应该以人民的安全利益为先！你现在需要保持冷静，听从安排，而不是在这里自顾自地发脾气！难道你要让路明远被李永杰识破身份吗？！！”
　　听徐深这么说，林柏轩总算是稍微冷静了点。他闭眼深呼吸着，然后看向徐深，“徐局，我与路明远接头的这段时间，可以看出来他的正义善良，他是不会出卖咱们的！”
　　“我当然知道！小路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好警察！”徐深说，“可是现在胡若欣的口供指认路明远是suki的生产者，咱们如果不采取行动，只会在人民之间缺失公信力。而且李永杰把胡若欣放回来，就是想借她的口告诉警方谁是suki的生产者，我们不作为只会让李永杰怀疑路明远的身份，要是他知道小路是警方的卧底小路就活不成了！”
　　“可您要是下令逮捕路明远，那他就会背负上毒贩的罪名，不知道真相的群众对他的误会会越来越深，他还怎么回归警察的身份？”
　　“群众要的是一个成功的英雄，若是任务失败，他就算是恢复警察身份也只能与我们一起背负骂名。”徐深指着林柏轩的胸口，似是劝慰更是告诫：“我比你年长，见过更多的卧底。不顾一切的愤怒，只会影响你的行动，也让你重视的人失望。你真的想要为路明远做点什么，就更应该理智地判断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林柏轩听了徐深的话，咬牙点头——警察不应该去逃避现实的艰难苦楚，退让这种做法是弱者的妥协。他从头到尾都相信路明远，过去是，现在还是一样。这种信任不会因为外界的改变而改变，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突然想起来路明远对他说过的话，让他在任务必须的时候开枪打死他——或许是早有预料，又或许是看多卧底牺牲，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对林柏轩的绝对信任。那么自己也一定要成为他最坚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