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狙击 (白心逸)

　　但是他怎么也不甘心——他还有一个小私心。
　　我想帮你，走到光明之下。

　　☆、劝解

　　
　　所谓光明，是迷茫前行中的一点信念，而所谓猎物，只要稍微流露一点善意对方就会认为你心存善念。熟不知，那只是厮杀之前的伪装罢了。对于林柏轩来说，这种认知更加深刻——从他23岁进入公安工作，他就晓得如何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拿捏分寸。点到即止，过犹不及，这是他的工作技术，亦是他的处世之道。行走期间游刃有余，使他25岁正式毕业后，被徐局看中，加入了特侦组。
　　午饭过后，林柏轩跟着刘队蹲在警局旁边的花台上唠嗑。
　　俩敬业老爷们的话题无非就是工作。“组建特侦队，是为了更好的打击违法犯罪组织。”刘海东拿出来一包干脆面，用拳头砸碎之后打开袋子，往林柏轩手里倒了不少。然后自己就着袋子倒了嘴里一口，“嘎倍儿嘎倍儿”地咀嚼着。“你说，咱们上次打击KM的行动为啥会失败？”
　　想着是一会儿出去把手里的干脆面扔掉，还是现在趁刘队不注意把这玩意扔垃圾桶，林柏轩没注意刘海东在说什么。刘海东见他无视自己，拿着沾满食物残渣的手就糊了林柏轩的脸蛋，“你丫的，你刘海哥问你话呢！”
　　被搞得满脸难受，林柏轩把手里的方便面扔回袋子里，然后拿出手帕擦着脸。“刘海哥你说！”
　　刘海东清了清嗓子，稍微降低了点声音，“我怀疑啊，咱们上次行动失败，是咱们内部有人搞鬼。”
　　林柏轩一怔，“你的意思是，警察内部有黑警？”
　　“你不也察觉出来了吗？”刘海东笑着说，“丽丽说，你最近在查警员们的信息。”
　　“……我确实有所怀疑。”
　　当那天晚上，李永杰似乎对咱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肯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但这种事情，我不敢妄言定论，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怕打草惊蛇，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刘海东点点头，“你做得对，这种事情一定要秘密进行，我也会和KM内部的同志说一声，叫他注意那边的行动。”
　　“嗯。”林柏轩想了想，“不过我还有个事情想请教你。”
　　“嗯？”
　　“路明远本来是警官学校的学员，十年前因为打伤了警校同学被开除警籍，而后才加入KM。”林柏轩看向刘海东，问：“你知道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突然提起路明远，刘海东心中一动，可他依旧保持着警察的冷静，笑着说到：“我哪知道啊，我当时就是个普通的小警员。再说，我又不是警官学校的，你这个警官学校毕业的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这样。”林柏轩略有失望，他长叹了口气，看向远处飘扬的彩旗。
　　刘海东见他有些落寞，问到：“你小子怎么对路明远感兴趣了，你以前和他认识？”
　　“昂。”林柏轩应到，“在警校的时候，他和我都是精英班的，不过他比我大两届，在学校一直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我也挺佩服他的。只是我到警校的时候，他差不多快要毕业了，平时也没多少交集。后来他没在学校出现，我以为他已经被调去工作了，也没怎么在意。现在看到当年的师兄成为了自己的敌人，这种感觉……”林柏轩皱起眉头，“真他妈的不是滋味。”
　　理想中的美好被现实的残酷打碎，虽说不是与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依旧给予林柏轩一定的打击。
　　哈，并肩作战的伙伴，怕是要成为刀剑相向的死敌咯。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呗。就如同生意，这家做不成，还能和别家做。干这一行的嘛，不往上爬怎么行。
　　“所以说，咱们这次换从兴帮下手了？”八卦小王子张风对这次的行动很是不明白，“咱们的目标不一直是KM吗？”
　　林柏轩整理了一下衣领，“少说多看。”
　　X市黑帮三巨头，KM当属老大，兴帮和安门老想把KM扳倒，却在考虑到KM实力和警方势力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在K混的哪有不想往上爬的，如果让兴帮或者安门和KM斗起来，岂不是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么一合计，林柏轩决定装成广州那边的私商，忽悠他们抢做KM的工厂。可就算是计划精密，林柏轩还是感到有些不安，天有不测风云，上次任务失败是个教训，所以这次他行动得隐蔽，就带了张风一个，反正兴帮的人也不认识他们……
　　……雾草，路明远怎么在这里？！！
　　KM和兴帮几年前还有所往来，可近两年为了争夺地盘，两家结下了梁子。这两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好死不相往来，倒也过得安稳。所以路明远觉得赵老五突然和兴帮商量生意，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派人一查，果不其然，赵老五扬言要把东四的厂子租给兴帮。路明远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带着弟兄们就杀到了兴帮的地盘。
　　兴帮的盘区是章宁当家，人称九章，路明远这么气势冲冲过来，心里犯怵。笑脸相迎，又赶紧让人端茶倒水，章宁问到：“路小哥今儿来咱们场子，真是万分荣幸。”
　　路明远把脚往桌子上一翘，古亮就特有眼力见地给他递上烟。等烟点着火，路明远深吸了一口，吐出地烟雾衬得他面色不善。“章爷，您是兴帮的老人了，我这小辈儿也不和您拐弯抹角，东四的厂子不能租给您。”
　　九章一听这个，有些为难，他知道路明远的手段，这人虽然年轻，办起事来可比老家伙们还心狠手辣。当初兴帮和KM大打出手，这人愣是带着两个兄弟，就端了他们的一个堂。如不小心应对，怕是又动干戈。
　　“路兄弟啊，你也知道，买卖定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再说这是你们KM的赵老五跟我谈好的，人得讲信誉不是。”
　　“信誉？章爷这话是骂我啃人皮不带血，变着方讹你呢？”
　　“哎呦你看看，你误会我了吧！”九章还准备进一步解释，有人却进来通报，说接生意的老板来了。九章皱起眉头，真是老虎见豹子，棘手的事一起来。
　　不行，得先打发了路明远。
　　可路明远那有那么容易罢休，他双手抱于胸前，屁股都没挪地，“章爷，兄弟们有钱一起挣，您不如把老板请进来，我也帮您参谋一下？”
　　“这……不好吧？”
　　“您都占了我的厂子了，还说不好？”路明远冷笑着，“还是说，你想是觉得我这碍事啊？”
　　九章赶紧否认，“路兄弟这说的哪的话。”他扭头对手下说，“去请贾老板。”
　　过了一会儿，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请了进来。九章陪笑着介绍两边认识，“贾老板，这是咱们金区KM四组的组长，路明远。路兄弟啊，这位是广州来的贾琦贾老板。”
　　路明远闻言，抬起眼看来人，却是一阵震惊——来人戴着金丝框眼镜，头发用焗油膏搭理过，锃光瓦亮的。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广东话，“你好，我是贾琦。”
　　贾琦，你丫的应该叫小猪佩奇！
　　路明远直觉得脑袋疼，好来不来林柏轩，这是要展现精英刑警演技派的技能了？
　　然而此时林柏轩比路明远更加忐忑——万一路明远道破他的身份，他和张风怕是出不去这个屋子了。
　　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林柏轩表现得斯文有礼，伸手等着对方的回应。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布局——一会儿从窗户跳出去是不是逃的比较快？
　　他正这样想着，手就被握住了，回过头便看到路明远的笑容，那人手上用力，借力站起，面对着林柏轩。
　　“贾老板，幸会。”
　　林柏轩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大概是安全了。
　　老式的宅子里静得有些诡异，三方人员各占一方，没有人开口，只有路明远手中的烟忽明忽暗。
　　林柏轩观察着路明远和章宁的表情——路明远面色不善，章宁显露纠结，看来是他和兴帮的生意已经被路明远知晓了。
　　下一刻路明远开了口：“章爷既然是要租东四的工厂，怎么也得跟我这个做地头的打声招呼吧？”
　　啧，不是说从赵老五哪里赁的厂子，怎么又扯到路明远了？
　　“这不是赵老五现在管着东四嘛，反正你们是自己人，这钱到他手中，路兄弟照样分一杯啊。”
　　“放你娘的屁！”路明远上来就骂，“那东四的地界是老子带兄弟打下来的，李哥让他赵老五管着，那地儿也挂的是我路明远的名字！”
　　章爷，别怪我这当弟弟的没提醒过你。KM不要你这狗屁生意没啥亏损。可你这生意要是保不住，警察来抄的是我的地，上次我们刚被条子们杠了一桩，要是让李哥知道你想偷偷拿我们的地空手套白狼，我看你们兴帮老大也救不了你！
　　这么一说，九章还真是有些害怕起来。他们不比KM，敢和警方对着干，两边都惹不讨好，实在是不划算。“路兄弟啊，你说的对。可你看日子总得过，咱们得挣钱不是。”九章好声说到，“你看这贾老板做的是皮货生意，这可都是从东南亚那边过来的虎皮狼皮，还有象牙，咱们厂子里一撂，顺着东四那边的港口就出去了，条子们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