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死去,陷入永恒的沉睡。
玖兰枢想到玖兰莲最后的眼神,疲倦至极,带着庆幸与解脱,望向他时,却带着森冷的冰寒。他想到那个女人憎恶地望着他,怨毒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诅咒你!诅咒你这个没有心没有泪的魔鬼!永远永远——”
“但我不是他。”
锥生零的话打断玖兰枢的回想,他回过神,对上青年澄澈地明紫色双瞳,在绝望与苦痛仇恨沉淀后,这双眼瞳中便带上了不和年纪的超脱与坚定。
“哪怕成为吸血鬼,但同时,我也是猎人。”
微微愕然,玖兰枢露出愉悦地低笑,“啊,抱歉,我忘记了。”身兼猎人与吸血鬼两种相悖逆的身份,锥生零或许本身就比莲坚强。会后悔吗?会怨恨吗?若否认了吸血鬼的身份,也能作为猎人生存下去吧。
当堤坝上出现第一个蚁穴时,无论它多么狭小,总有一天,堤坝会被汹涌的海浪冲毁。
当夜间部传出一条拓麻与玖兰枢闹矛盾的传言时,锥生零来到了猎人协会,希望借助猎人协会庞大的资料库,查找锥生家的历史。
锥生家被灭门后,猎人协会曾派人去锥生家,以保护为名取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他父母遗留下的武器,部分资料。这些珍贵之物以当时锥生零的力量也用不了,反而由猎人协会保存更稳妥些。而那时他还沉浸在悲哀仇恨中,无暇顾及。何况他将与理事长同住,锥生家就剩一座空宅,那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便直接答应了。
经过猎人协会大门时,锥生零感到数股视线定在他身上,但在看清他脖颈上的封印记号后,大部分视线都转开来。
“怎么,饲主没跟来吗?”
隐在柱后的中年男人冷哼,眼底是淡淡的鄙夷,但看清锥生零的样貌,男人又沉默下来,隐去身形。
锥生家的事在猎人中不是秘密,对面临堕落的危险,却坚强振作,乃至成为年青一代猎人中代表的锥生零,人们或多或少都是惋惜同情。若没有四年前的事,或许锥生家又会出个最强猎人吧?唉,可惜了。
耳尖地听到这句话,锥生零没有做声,脚步不停,脸色淡漠地继续前行。
想到颈侧的印记,他眼底闪过淡淡的暖意,他的饲主不就是枢吗?只是一直没见枢戴上,不知道那条手链被放到哪去了。
那手链算……定情信物?
想着,锥生零心情便好了起来,暗自策划回去后哄着纯血君把手链戴上。嗯,戴哪里呢?手腕?脖子?脚踝?似乎哪里都不错的样子……
与相关人员协商,并出示相关证件后,锥生零进入猎人协会的资料馆。
大门敞开,书籍纸张的厚重感满溢而来。
锥生家的存在几乎与猎人协会齐平,资料馆里有个专门区域用以存储锥生家的资料,一路跟着工作人员,锥生零漫不经心地记住了资料馆的布局。
进入资料馆最西侧的隔间,锥生零打量书架上厚厚的书籍,取出最厚的一本。
深棕色封皮,纸页发黄,轻轻反动便发出刷刷的脆响,显然年代久远。仔细打量一阵,锥生零惊讶地发现这是初代锥生家主的传记,锥生家的历史比他想象中久远,这本书颇有年代,显然是经过了特殊手法保存,才没有化为灰烬。
扫了眼站在原处的工作人员,锥生零做出研读的模样,垂眼细读书册的内容。
本只想做做样子,这一看却看出门道。
初代锥生家主——姑且称他为锥生,是一个由猎人搭建的小木屋中出生。那时还不存在能猎杀吸血鬼的人,那间木屋只是寻常猎户用以休息的场所。
锥生生父不祥,故随母姓,由母亲裕子养大。在母亲对吸血鬼的诅咒中成长的锥生,感染了母亲对吸血鬼的憎恶,只是当时人类并没有杀死吸血鬼的方法,他便将这丝憎恶埋在了心底。
等了一阵,工作人员见锥生零认真的百~万\小!说,不耐烦地径自走开。
听到对方离开的动静,锥生零心中一动,面上不显,只继续研读老祖宗的经历。
生活总存在存在无数意外,心怀憎恶的锥生终于找到了与吸血鬼誓死为敌的理由——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了十六年的母亲被吸血鬼杀死了!
读到这里,锥生零愣了愣,他看到了后面的话。
杀死锥生母亲的是当任的玖兰家少主,看那描写对方似乎还处于少年期。
“锥生和玖兰是世仇?”得出这个结论,锥生零略过中断对锥生奋斗的描述,直接翻到最后——倾尽心力,锥生最终与玖兰同归于尽。但在最后,他却留下了一句匪夷所思的遗言。
——“锥生家后世子孙,永不得与玖兰家为敌。”
看到这里,锥生零皱眉,怎么会?用一生与之为敌,却在最后留下不得敌对的遗言,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隐秘?
但他来这可不是为了锥生家的事,合上书册,锥生零侧耳听了一阵,确信资料室内已经再无他人,也没有监视的装置,便露出一丝笑容。
猎人协会内资料丰富,但很多他都不够资格翻阅,尤其是关于玖兰家的部分。
那唯一一个由枢变成吸血鬼的人,是谁呢?
想着,锥生零露出了黑漆漆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略甜蜜的感觉啊……啧,小枢子乃习惯了被小零子亲咩~~~xdddd更多精彩内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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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Part 62
相较于夜间部的暗潮汹涌,作为事件主角之一的一条拓麻却显得很平静。
真是的,他该自豪自己伪装地成功?一个两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如往常般面色平静地翻阅书籍,一条拓麻的心思却不在书上。
想到这些日子面对的试探,他心中好笑,这些人都忘记了往日的教训了吧?他一条拓麻是如何坐上副宿舍长的位置,如何成为夜间部仅次于枢的实权者的?难道就仅凭“一翁的孙子这个身份”?呵,这些年他一味修身养性,倒让他的威信下降了很多呐。
但若非这次试探,他真没想到夜间部有那么多抱有异心的家伙。
不是所有棋子都能用得上,只有精心筛选的兵士才会成为王者手中的利刃,没有忠诚之心,只会成为随时反噬己身的祸患。他只是与枢表演了一出反目的戏,就引得那么多鱼儿上钩,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所幸,真正被他们看重的人的表现没令人失望。
挂着闲适的笑容,一条拓麻摩挲手下薄薄的拜帖,爷爷就要来了呢,是因为听说他与枢反目,还是因为“疯狂的李士”的秘密复活进展得不顺利?
视线不自觉落在床上,他想起至今未归的人,翠碧双瞳黯沉下去。按了按眉心,一条拓麻抿起唇,眼底满是疲倦,习惯了有人提醒他按时睡觉,那人不在了他还真不习惯,但那么久没有音讯,是出事了吗?
心底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条拓麻强自镇定,自我安慰,“不会有事的,他可是那个人的孩子。”
虽然未继承纯血血统,虽然没以“玖兰”为姓,但支葵千里确实是玖兰李士的孩子。哪怕支葵千里不受家族欢迎,支葵家族也不会亏待他。
所以,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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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张早到的拜帖被女仆送到一条拓麻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出对自家爷爷的敬畏,一条拓麻以完美的演技骗过众人,心中却不由自嘲:对爷爷的敬畏是真的,但自从决定跟随枢,他早就做好了与爷爷反目的准备,怎会惧怕至此?
不过,效果不错不是吗?
一条麻远,一条家现任家主,他所率领的一派基本上便代表了元老院的最强实力。虽然是个贵族吸血鬼,但因他已是现存的最年长的吸血鬼,加之他在元老院的势力,人们便以“一翁”称之以示尊崇。
这样一个实权人物来到夜间部,即使他名义上是来看孙子,身为夜间部主人的玖兰枢也没理由不露面。
时近傍晚,一翁如约到来,迎接他的是以玖兰枢为首的夜间部学生。
哪怕玖兰枢是玖兰家的唯一幸存者(表面上看),但无论是从资历还是年龄上看,一翁都有绝对的资格让玖兰枢亲身迎接。若是他自持身份等待一翁拜见,反而会产生不利影响。
这就是力量为尊的世界。
微微弯起唇,玖兰枢露出礼仪性的笑容,“许久不见,一翁。”
走到玖兰枢面前,一翁定定地盯着青年妍丽的面容,终于弯腰,托起他的一只手,“许久不见,枢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
吻手礼,是仅对女士进行的礼节。
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怒意,玖兰枢很快克制住自己的动作,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前对方还只是试探,他不能当众跟一翁翻脸,否则数年隐忍必将功亏一篑。
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玖兰枢的反应,一翁眼神一闪,他感到一些对他满怀敌意的视线,其中最炽热的是来自……蓝堂家的小鬼?蓝堂家的立场一向很坚定啊……
淡定自若地将收回手,一翁心中有了底。
还不是挑明的时候,哪怕他们彼此心中都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面上也要做出和善的模样。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其乐融融地交谈几句,一翁便代一条拓麻请了假,带着一条拓麻离开了黑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