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誉看向俞白,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忽然不喜欢烟花了,转瞬即逝,一点儿也不浪漫,反而特别残忍。
“俞哥,你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呀?”
俞白叹气:“你第二遍问我这个问题了。”
陈非誉抿嘴,他固执地看着俞白。
俞白又点燃了一支烟花:“我没有想过以后,我觉得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以后。读高中,参加高考,考上本科线了就去上大学,考不上大概率会被俞总扔去出国,反正会继续读书,然后找一份工作……一辈子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所以,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愿望。”
陈非誉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想跟俞白说,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俞白开口。
“谁在那儿呢?放什么烟花,哪里来得浑小子——”
“糟糕,有保安!”陈非誉一肚子百转千回的话,说出了口就变成两个字,“快跑!”
俞白惊讶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个废弃的烂尾楼还有保安?”
“别管那么多了!”
陈非誉抓住俞白的胳膊就带着他往出口跑。
“那烟花……”
“送给他们了!”
“还想跑?别跑!交罚款!”
俞白一面跑,一面把附中校服脱下来。他有点担心,带着光荣榜榜草给附中丢脸。
陈非誉跑了两步,回头发现俞白因为脱校服落后一截,又回头拉住他的手腕一起往前跑。两个人在半夜的公路上拔足狂奔,除了彼此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见。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追的保安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市郊的公路没有什么车辆,一排笔直的路灯延伸到没有尽头的地方。
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好不容易等到呼吸均匀了些,两人齐齐大笑出声,俞白边笑边叹气:“我真是没有想到,还有被保安跟在身后撵的一天。”
今晚注定是让人难忘的一晚。
陈非誉笑着抬头,有些惊喜地大声说:“有星星!”
俞白也抬头看天,上头有几颗散着的星星,就几颗,也不够亮,孤零零地缀在天上。
“嗯,是星星。”
陈非誉很欢喜:“我好久没有在岳市看见星星了,虽然这个星星没有在大兴乡里看见到好看,但还是好难得啊。”
“嗯。”俞白问,“你喜欢星星?”
陈非誉仰着头:“上次和你一起去看星星的时候喜欢上的啊,我后来补了不少天文知识呢,下次我们去个能看到很多星星的地方,一起去看星星吧,我给你讲一讲天上都是什么星星。”
俞白嘴角弯起:“好啊,夏天的时候去吧,夏夜比较适合看星星。”
陈非誉得了俞白的承诺,心满意足地抻了抻胳膊:“一言为定,这里离学校不远了,我们走回去吧。”
俞白听到学校两个字,皱了皱眉。
陈非誉问他:“明天去上课?”
“……”俞白没回答。
陈非誉像是知道了俞白的答案:“行吧,那我明天一个人去上课。真是太惨了,唉,都没有人陪我上下学,没有人陪我吃饭。”
俞白对陈非誉的说辞存疑:“有李思衍。”
陈非誉皱了皱鼻子:“李思衍哪有俞哥好。”
“哦,是吗?”俞白笑着反问了一句。
陈非誉点头:“去上课吧,俞哥,我下周末给你做肉沫茄子。”
俞白眨了眨眼睛,有点心动。
陈非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没看俞白,偏过头看着街边的路灯:“说一点俞哥你可能不认同的话,有时候要做出一定的妥协,才能换来更大的自由。如果你明天不去上课的话,梁浮月、你爸甚至方知竹,都会来继续找你。”
俞白眼皮跳了一下,陈非誉没看他,他却看向陈非誉。
陈非誉垂着眼角:“如果你明天去上课了,梁老师不会多说什么,方知竹更不会再来找你,你爸或许会自己来找你,或许会让那个秘书过来,但总之,他们都不会再说你什么,哪怕你一句话都不说,也是你占理。”
“虽然说从心所欲不逾矩,但是人活在世界上,想要完全跟从自己的内心太难了。我们得分清楚什么是最想要的,什么是可有可无的,在必要的时候,舍弃掉可有可无的,尽最大的可能,守住最想要的。”
“去上学和跟你爸爸吵架,比起后者来说,前者没有那么糟糕的吧。毕竟,学校里有我,有周子林,有宋楚他们……”
陈非誉不知道俞白听不听得进去他说的话,甚至在陈非誉的预想里,俞白是反感他这样的想法。
但俞白说出来的话出乎了陈非誉的意料。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陈非誉愣了,他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离开这里。”
俞白没有再问为什么,他想起了那个总是记不住儿子生日,于是擅自改掉了儿子生日的陈教授。
或许陈非誉身上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怎么走进解放西路的酒吧街?又是谁教他抽烟的?
他做这样一个“好学生”,又为了什么?
哪里有十七岁的少年像陈非誉这样?陈非誉身上有一种不合年龄的世故。
俞白最后答应了陈非誉:“明天去上课。”
俞白和陈非誉一起回到出租屋,俞白到了门口,他原本想打开门,钥匙都拿出来了,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他多年跟俞总斗智斗勇的经历,他觉得俞总这时候一定在出租屋里等着他。
俞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把钥匙交到陈非誉手里,又用眼神示意陈非誉打开陈非誉家的门。
陈非誉疑惑,想要说话,却被俞白捂住了嘴,俞白用嘴型说:“开你家的门。”
于是陈非誉打开了自己家的门,俞白迅速且利落地钻了进去,顺便一把将门关上。
陈非誉不明所以:“你这是干什么?”
俞白透过猫眼往外头看了看,笃定地对陈非誉说:“俞总十有八九就在那屋里等着逮我呢,我才不回去。”
陈非誉顺着俞白的话往外头看了看,俞白估计猜的不错,屋里有人,灯光透过门缝在黑暗的楼道里留出一线光。
俞白叹气,然后在陈非誉家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摆明了不愿挪窝:“打扰了,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那个地方是回去不得了。”
陈非誉问:“那你爸……”
俞白冲陈非誉露出个笑:“不如你拿着手里的钥匙,打开对面的门,和俞总沟通沟通?”
陈非誉眉头一皱。
俞白摆出一副好生难过的表情:“我都答应你明天去上课了,你要是今天让我和俞总会面,我们俩必定爆发大规模的矛盾冲突,明天早上的课……可能就上不了。”
“行吧。”陈非誉攥紧了手里的钥匙,“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的更新时间刚好跟大家说晚安。
☆、非理性
陈非誉拿着俞白的钥匙打开了门。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齐齐回头,一个甚至站了起来。但他们看见来的不是俞白,而是陈非誉的时候,不由得都愣住了。
小李看了一眼自家站着的老板,叹口气,说:“俞总,是俞白他们班的班长,俞白呢?”
陈非誉脸上浮了个笑:“叔叔放心,他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我那里休息。”
俞总脸色不大好看:“你那里?为什么不回来?”
陈非誉笑得很乖,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大概是不想和您吵架吧。”
俞总怒了:“吵架?他也太不懂事了,难道只会和爸爸吵架?”
小李拉了一下俞总,温声道:“俞总,俞白不是这个意思。”
俞总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朝陈非誉抬了抬下巴:“让俞白过来。”
陈非誉摇摇头,他敛去脸上的笑容,缓慢而坚持地说:“不行。叔叔,俞白不想回来,不想见您。”
俞总蹭地又站起来:“你——”
“哎哟,俞总!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小李生怕俞总一时冲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立刻拦在俞总和陈非誉中间。
陈非誉说:“俞叔叔,如果您真的在乎俞白,为什么会在家长会上迟到?您知道俞白为了等您来开家长会,特意把课桌收拾了两遍吗?为什么您不能来,还要让方老师来?难道您不知道他和方老师的关系不好吗?”
俞总脸色一变:“方老师是他的阿姨,以后……”
陈非誉摇头:“俞叔叔,俞白只有你一个爸爸,您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不关心他。您和方老师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对他有一个交待。您有从俞白的角度考虑过问题吗?他刚刚失去母亲,您就立刻有了新的孩子,他心里会好受吗?”
俞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们也不会懂。更何况,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和俞白交流。”
陈非誉勾了勾嘴角,难得在家长面前刻薄了一回:“您不说,我们就永远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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