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楚少爷,您看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孔昭解释道,“就算和您没关系,我们还是有点麻烦要解决,不方便外人在场。”
楚殣满脸不爽地絮絮叨叨埋怨着,貌似很不情愿地样子:“行行行,走就走。”
齐淮远似乎很重视那些不速之客,没有再管他们,带着孔昭匆匆忙忙过了河,只留两个下人带楚殣和毛线出山。
楚殣默默走了两步,冲毛线使了个眼色。
毛线心领神会地点头,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身发难把两个送他们出去的家丁放倒在地。
“非留下干吗?我可不想掺和齐家的破事。”毛线低声问道。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楚殣猫着腰潜回桥边,指了指漆色已经有些剥落的木栏杆。
毛线凑近一看,有人在木栏上留下了几道新鲜的划痕,正是六芒星山羊头的图案。
“那些鬼佬一看就不简单,现在齐家人说不定还以为是我们把人引来的呢,咱干吗惹得一身腥。”
“你不好奇吗?”楚殣用手机拍下桥上的图案,“这群人明显就是欧洲的异端组织,居然敢在梵蒂冈横行无阻,现在还能跑到中国来,找到无数人找不到的阿房宫。”
毛线长叹一口气:“你从小就好奇这个好奇那个,这破毛病怎么还没改掉?好奇害死猫知道吗?”
“人没有好奇心,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楚殣理直气壮地回答,“你来不来,不来我一个人进去了。”
“……”这什么歪理,“我哪儿敢让你一个人去,就你那尿性非搞出事来。”
楚殣不出所料地笑了一下,带着毛线迅速上桥跨过了渭水,往阿房宫内而去。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相传阿房宫占地广阔,以至于不同宫殿之间气候气温相差巨大,虽说夸张了点,但不同宫室之间似乎确然存在温差。
“这些建筑都有很明显的吴楚风格,”楚殣打量周围重重宫殿,这里的房屋大都漆色艳丽,楼阁开敞,走廊栏杆回环,屋脊卧兽,飞檐翘壁,“烽火台,跑马堤,白龙池,金银冢。”
秦尚朴,多圆木巨柱,不多修饰,浑然天成气势磅礴;楚好丽,建筑风格多浪漫奔放,重雕饰,带有浓厚的祭祀神秘色彩。
“楚之修门,六马并行,《招魂》曰:‘魂兮归来,入修门些。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毛线看着面前宽阔的道路城墙,自然知道这里是模仿的何地。
楚国郢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房宫,确确实实已经烧得干干净净,此处纯粹杜撰
☆、第十章
周成王时,熊绎筚路褴褛,受封子爵,开创楚之八百年基业,后楚武王熊通僭越称王,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华同号。”公元前223,秦军破楚都,楚亡,宫室车马,妃嫔媵嫱,王子皇孙,尽数入秦。时人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公元前207年,秦王子婴降刘邦,秦亡,项羽将秦宫室付之一炬。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秦楚二国恩怨本应在熊熊大火在归于灰烬,如今阿房尚存,两国的宫室竟还能毗邻而居,令人唏嘘。
毛线探头走进正殿,一眼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下一片血泊。
“外国人?”楚殣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褐色头发,30岁上下,腹部有一道刀伤,伤口极深。
“你干吗呢?”毛线看着楚殣从包里翻出来一叠黄纸、辰砂,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赶尸?你才学了多久?行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早就想试了,一直没机会,老头儿接到活也不让我插手,”楚殣不慌不忙地按步骤将辰砂灌进七窍之中,“你看这外国人,尸身完整,死于非命,客死异乡,用来赶尸真是太完美了。”
“……”毛线一时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神经粗,正常人看到这样死于非命的尸首跑还来不及呢,他倒想着拿来练练手,不愧是赶尸世家出来的。虽说毛线着实担心得很,可又拦不住自己这一贯胡来的发小,只能提心吊胆地在一旁看着。
楚殣也是第一次将理论付诸实践,难免有些紧张,默念几句咒,闭目将一张符纸按在了死者印堂之上。随着太阳穴一阵刺痛传来,楚殣不由哼了一声,随即便灵台清明,似乎依稀可见白色烟状物从周围聚拢过来,化为一丝一缕从七窍进入了死尸体内。
毛线一直在观察其表情,料想时机已到,便自觉承担起助手的职责,用五色布将符纸绑在了七魄之门。
“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楚殣睁眼,直指其印堂厉声喝道。
这具新鲜尸体刚死没多久,生魂未散,又恰为客死惨死,确实是最容易被赶尸的一类。
纵使是楚殣这样的半吊子新手做法,死尸还是很给面子地站了起来,额上符纸随轻风微微拂动,颇为诡异。
毛线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楚殣,而对方稳了稳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尸体一旁上下打量起来。
符尸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有赶尸人摇一下铃铛才会向前迈一步。在正殿门槛处,尸体稳稳地停住,任赶尸人怎么摇铃都不动。
“毛线,把他扛过去。”楚殣悠闲地吩咐道。
湘西多山川,赶尸途中遇到溪流山坳时往往需要赶尸人将尸体一具一具背过去,故而赶尸者多体格健硕,或者携一助手同行。
毛线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地承担起苦力之职,把符尸扛过了门槛,没有了阻碍的尸体又重新恢复行动能力,随着铃声僵硬地向前行动。
“嘻嘻,有趣,别人都遛狗,你居然溜尸。”
楚殣和毛线警觉地回头,然而身后空无一人,顺着声音向上看去才发现飞檐之上跨坐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是谁?”楚殣不动声色地移到符尸之后,握紧了手中地摄魂铃。
陌生人歪过脑袋,颇为可爱地眨了眼睛:“我是谁?”
“对啊,你是谁?”
“我是我啊”
“‘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们在问你是谁”毛线被这通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耗光了耐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淮安”陌生人无辜而配合地回答。
“……”楚殣和毛线对视一眼,“你也姓齐吗?齐淮远是你什么人?”
“我不姓齐。”对方看上去十分苦恼。
“你既然不是齐家人,来这儿干吗?”毛线反问。
淮安闻言似乎突然兴奋起来,舔了舔嘴唇,把目光投向西北方:“来杀一个人。”
楚殣和毛线默然地又后退了一步,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你们想去秦宫吗,我带你们去玩。”淮安猛地一拍手。
“不了,告辞。”楚殣并不想再接触这个思维跳跃脱线而且看上去不太正常的陌生人,冲毛线使了个眼色,连符尸也不想管,转身便走。
“别走呀,陪我一起去玩一会嘛。”淮安忽然出现在楚殣面前,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天真无辜。
“……”楚殣惊得合不拢嘴,回头看了眼身后近三米高的檐角,再看看拦在自己身前卖萌的淮安,想不通他是如何出现的。
毛线目光闪烁地瞥了淮安几眼,随即也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来。
“不陪我,我就杀了你哟。”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楚殣不太想惹恼这个精神显然不怎么正常的怪人,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来:“去哪里,你带路。”
“嘻嘻嘻,”淮安立即笑逐颜开,跑去拍了拍符尸的肩膀,“咱们把史蒂夫也带上吧。”
“你……认识他?”
“他和我一起来的呀。”
“那他为什么死了你知道吗?”楚殣困惑道。
淮安笑了笑:“我把他杀了。”
“……”楚殣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发问,“你为什么杀他。”
“他实在太不听话了,还总想对我指手画脚的,”淮安耸肩,浑不在意的样子,随即又对楚殣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托你的福,他应该现在听话极了”
都变成符尸了,能不听话吗……
“小心点,别和他多话,”毛线低声提醒道,“咱们先跟着他看看什么情况。”
楚殣默默点了点头,驱赶符尸跟在淮安身后。
这个神秘的青年看上去对阿房宫的地形十分了解,熟门熟路地穿过重重帷幕和宫室。随着建筑风格逐渐变化,他的心情似乎也越来越轻快,甚至哼起歌来,楚殣仔细听了半晌才听清唱的是什么。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早已失去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楚四爷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鬼了。
周围的雾气此时愈发浓密起来,淮安突然停下了脚步,少有地露出了几分怅惘的神色,凝视着远处的一片大湖。楚殣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遂困惑地顺着其目光看过去。
“你去过楚国云梦泽吗。”淮安突然回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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