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阿sir调查的还挺仔细。那你怎么不调查调查,18号当晚谢倩丽带孩子回家被卤水强锁在院子外不让进屋,最后被大鸡哥的手下掳走都干了什么?”我忍不住嘲讽。
钟俊飞脸上也没了笑意:“薛大志,谢倩丽被轮X后被你们带走,一点证据都没留下,如果你能让我们队里的女警察去做DNA取证,我保证一定给你一个清楚的交代。”
“不用了,恶人自有恶人降。等不及阿sir亲自出马。”
钟俊飞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们还是说卤水强。”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那天把他带回办公室,喝喝茶,聊聊天,还打了两圈牌,然后他就自己走了。至于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我有证人可以证明。”
“薛大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聊很严肃的事情。”
“我知啊。所以你要去查大鸡哥呀。你追着我查有什么用?”
“大鸡哥是吧。我知道了。”钟俊飞记了下了黄建发的名字。
钟sir又陆陆续续的问了好些问题,结束的时候他说:“少让谢少云混黑社会。”
我反问:“混黑社会有什么不好?”
“混黑社会有什么不好?呵呵,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义薄云天的江湖大哥?一会儿为兄弟一会儿有道义。其实呢?不过是些学历连高中都没有的社会渣滓。”钟俊飞厌恶道,“就说这个大鸡哥,上个月出街,有个老太太走的太慢,挡了他的车,他把70多岁的老人家直接压到骨折,现在还在医院没有出来。还有你们帮会那个钱穆,出去吃饭从不给钱,有老板问他要钱,他就把人家店砸了,让人破产。这真是江湖义士能做出的事情?以为赚了些没良心的滴血钱,混上几个政府的朋友,换上一身金贵的衣服,就能够一手遮天,过往那些罪行就能洗的一干二净。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群人,一个两个全部抓进监狱,蹲一辈子。”
他见我不说话,又出声警告道:“再说一次,谢少云是个大学老师,能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遵纪守法还成为高知识分子,已经十分不容易,别让他参与庆山帮的事情。”
我把烟掐灭在桌子上,叹气道:“钟sir,恐怕已经迟了。”
钟俊飞可能意识到我话里的意思,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那就小心点,别让我逮住他。”
我回到号子里的时候,大鸡哥和他四个马仔都已经换走了。
“警察没为难你吧?”少爷问我。
“没事,例行问话。”我说。“不过他们把大鸡哥带走了。
我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都躲得离我俩远远的,于是压低声音问:“少爷,你觉得大鸡哥怎么样?”
少爷对我说:“我看大鸡哥……恐怕不是背后主谋。他这个人有勇无谋,没人指示,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他想了想又问我:“大鸡哥当年从惠阳入花都,听说是仁和堂的谭坐堂做保人。这个谭作堂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怀疑仁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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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内鬼
我们两个在号子里蹲了一天,第二天早晨就被放出去了。
徐嘉开了车在拘留所外面接我们:“少爷,没事吧。找了关系也只能蹲满24小时才让你们出来。第一次进去辛苦了。”
“怎么是你来接我们?”少爷坐进车里后问他。
“彪叔说志哥太不让人放心,才跟着你一天又闹出事情来。”徐嘉笑着看我一眼,“就派我从佛山过来,说你身边能用的人太少,让我这阵子先跟着你。”
我装没看懂他的嘲笑,问他:“阿斌呢?一起进去的,怎么不见出来。”
“他带粉,又打警察。被抓了个典型。没有半个月出不来的。”徐嘉道,“和仁和堂见面的时间约好了,就在后天。彪哥让我和您说一声,必须出席。”
少爷道:“仁和堂吗?我肯定去的。”
“少爷可不要小瞧仁和堂。”徐嘉说,“上世纪初香港洪兴帮从大陆撤走的时候,有部分人就脱离了洪兴帮,后来解放后就在在羊城自立门户,70年代开始变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仁和堂组织了。羊城仁和堂时间太久,家大业大,这三十多年下来,在珠三角可以说几乎是没人敢惹。任何要想要南下羊城的,都要过去给仁和堂老祖宗烧三炷香。大鸡哥当年就是靠着谭坐堂的关系这么攀上了仁和堂。所以才能在花都混的这么开。”
“谭坐堂和我们有什么过节吗?”少爷问。
“谭彬这个人,说不好。”徐嘉道。
“什么叫说不好。”
“私人恩怨自然是没有,但是庆山帮一直都这么孤傲,并不肯向仁和堂低头,我听彪叔讲,当年强叔带着他和二叔入羊城的时候,也给仁和堂老祖宗烧过香,却没认在仁和堂哪个坐堂大哥下面。对方自然是不满的。当年庆山帮不大,也就做做夜总会,自然不会有人在乎。如今势力都已经深入潮汕地区了。眼红的人很多。”
徐嘉把我两人送到琶洲的住所,又从后车厢拿了个文件袋,给少爷呈上:“这是我最近把帮内的一些情况作了盘点。希望对少爷有点用处。”
少爷并不推辞,拿过文件袋,打开翻了几页,问徐嘉:“这次来接我出狱,怕不是彪叔叫你过来的吧。”
徐嘉笑起来:“少爷真是聪明。是我自己主动要求来接您的。”
“你要什么?”少爷问他。
“少爷您身边还缺个军师。”徐嘉道。
“你也说了,我很聪明。”
“可是我比您在这个行当时间长。经验和头脑有时候不能分割。”
“我能信你吗?”少爷问了他一个和我一样的问题。
“少爷仔细看完我给您准备的材料。就能找到答案。”徐嘉说,然后他冲我们点了点头,“我后天来接你们去仁和堂。”
去仁和堂的时间很快到来。这两天少爷也没闲着,一直在翻看徐嘉给的材料。我看了一下,不外乎是介绍帮内的情况,一个是产业分布,一个是人员特点。然而徐嘉却加入了很多主观的意见。
等少爷看完,对我说:“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庆山帮内,除去佛山卢和远在潮州的真叔。其他人似乎都是二叔一手提拔或者推荐入帮的。”少爷沉吟,“不仅如此,之前老头子强令禁止帮内贩毒,但是下面小弟们依然在倒卖毒品的,大多数都是二叔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下面。包括陈宏达,石剑良还有钱毅。”
说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根据徐嘉的话……因为我已经去做大学老师,老头子后继无人,私底下许多人都支持老头子退休,让二叔上位。”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隐约是听到过人说一两次。然而我和强叔走的太近,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传到我耳朵里的。
“少爷,你信徐嘉?”我问他。
少爷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理由信他。我如果信了他,就意味着是老爷子最信任的好兄弟,我称呼一声二叔的谢国华杀了他;就意味着庆山帮就要面临一次大清洗,而依我现在的实力,加上彪叔也不能有胜算。远在潮州的真叔几乎帮不上忙。”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是我也没有理由不信他。因为很多迹象确实如他所说……很有可能就是二叔联手外人,杀了我一对父母。”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恍然大悟起来。
强叔死那日,二叔非要我去一兴街。
少爷身份受到石剑良质疑,二叔保持沉默。
杀卤水强,他基本失声。
后来我要求保护少爷,他却想把我支开。
二叔身上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然感,如今才知道从何而来。
“这个徐嘉啊,还真是心思缜密之人。”少爷把材料合上,“这份材料,如果给二叔看到,徐嘉一定死了。他却给了我,是想把生死交给我来决定,还有比这更好的投名状吗?”
“那现在怎么做?”我问少爷。
他没有回答。
我站起来去穿外套:“我去杀了他。”
“你怎么杀他。”
“强叔保险柜里还有一把枪。”
“二叔身边有钱毅,有陈宏达,随时能召集二百多个马仔保护他。你根本没办法近身。”
“那我先想办法靠近他,再杀了他。”
“然后鱼死网破吗?”少爷摇头,“不行,这样太冒险,不但你不一定能杀了他,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也会马上丢命。”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心的开口:“可是——”
“没有可是!”少爷忽然猛然站起来,冲我怒道,“薛大志,你给我听着!没有可是!”
“那怎么办……”我有点茫然的停下来穿衣服的动作。“强叔和强姨的仇,招娣的仇,丽姐的仇,就不报了?”
少爷的表情闪过了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无措。
然后,温和的、谦谦有礼的气质,终于在几天相对平静的生活后,从他身上褪去的一干二净。
那个抬手杀掉了卤水强的少爷,又回来了。
“仇都会报的。所有参与进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缓缓坐下,平静的说,“至于二叔,我会留到最后,慢慢跟他算清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