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气温将近三十度。
对六月份一向高温的A市来说,已经算是低温了。
祁甚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走简约风,上身套了件白T,底下搭一条浅蓝色牛仔,路过街边花店时,走进去挑了朵红玫瑰。
他本来想拿一捧,又觉得这样太过引人注目了,苏静好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虽然她没明说,但祁甚可以保证自己没猜错。
花店边上就是一家玩偶店,祁甚看了眼手上孤零零的玫瑰,拉开门走了进去。
约好的地方就在天行街,街口有家奶茶店,祁甚点了两杯奶茶,坐在店外的休闲椅下,掏出了手机。
玫瑰被他放在了桌上,但更显眼的,是他边上独自占了一个位置的足有一人高的头戴蝴蝶结的大熊。
买大熊送女朋友的并不少见,送这么长这么大的也不稀奇,但像祁甚这样有颜有身材的等待者,某种程度来说,还是挺稀奇的。
至少这家店开店以来就没碰上过这种搭配,所以路过的,不管是不是要买奶茶的,都要看几眼他,才走回正道。
祁甚并没有察觉到他人的注视,他和苏静好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不会太晚也不会太早。
现在已经三点五十了,一想到苏静好再过十分钟左右应该就会来了,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手机屏幕上,两人最近联系时间在下午三点三十五,消息停留在苏静好发的“我出发了”四个字处。
指尖搭在打字框上,他按下几个字,刚输完,又删掉了。
反反复复好几遍,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祁甚怕冰饮会影响苏静好明天的身体,贴心的点了杯热的,现在,冒着热气的奶茶也慢慢变温了。
祁甚转过头,看着咧嘴傻笑的大熊,伸手一巴掌按在大熊头上,“你爸要见到你妈了,实不相瞒,有点紧张。”
心脏像是不满足他说的话,剧烈的晃动起来。
祁甚深呼了口气,然后补充道,“好吧,是非常紧张。”
远处驶来一辆公交车,祁甚眯着眼辨认了下,是燕湖站行至天行街站的其中一班。
他有种直觉,苏静好就在车里面,她要下车了。
祁甚紧张的攥紧了手机,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看。
先是下来了个老年人,站到地上的时候似乎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短发女生连忙跳下车来扶住了她。
老人似乎在和女生道谢,祁甚看了眼,偏开了视线。
那女生看起来有点偏胖,神情很温柔,听见老人的道谢,眼睛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很有亲切感。
她不是苏静好,祁甚脑子里晃过苏静好瘦削的下巴,苏静好应该是瓜子脸。
但车子只放下了两人就开走了。
祁甚又看了眼手机,四点过两分钟了,那就说明,刚才那辆就是苏静好搭乘的公交了。
这样一思考,他便又把视线望向了刚才那个女生。
女生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祁甚在心里计算了下,她的方向的确是朝着自己这边的。
看来,苏静好跟他开视频的时候应该使用了最大等级的瘦脸特效。
于是,他能够明白为什么昨天电话里苏静好要说那句话了。
傻瓜。
他在心里笑骂了句。
不管是什么样的苏静好,他都会喜欢,他家老婆这么不相信他吗?
等下她来了,自己一定要先给她个亲亲,然后告诉她,老婆你是最好看的。
祁甚突然不紧张了,他温柔的看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苏静好。
自家老婆心地善良,而且脸蛋肉嘟嘟的,捏起来一定很舒服。
在苏静好往他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祁甚已经在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念头,最后发现,自己好像更喜欢自家老婆了。
终于,苏静好走到了桌子对面,祁甚摆出一个最适当的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
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越过他坐着的圆桌,朝着点单台走去。
祁甚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所谓的苏静好跟服务员报出了奶茶名,“给我一杯牛奶三兄弟,加冰,再来一杯抹茶奶盖,要温的。”
接着她掏出手机,温柔的冲着里头的人道,“我给你点了你喜欢的抹茶奶盖,你这几天是特殊日子吧,所以我点了热的,不行,一点冰的也不能喝,你听话,等这几天过了,我带你去吃……”
祁甚傻傻的站着,没说完的话就像卡带的磁带一样,刚发了一个字就没有声音了。
他自觉尴尬的伸手,揉了揉鼻子。
刚要坐下,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他猛然一转头,苏白蓝微低着头笑看着他,“学长。”
祁甚往边上跨了一步,避开了苏白蓝近在咫尺的气息。
他又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吐出几字,“你怎么在这儿?”
苏白蓝笑的意味不明,“在找人。”
祁甚干脆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那你快去找吧,别让人等急了。”
他没有多做停留,似乎要找的人的确就在前方不远处,同祁甚道了声好,就转身往前走去了。
祁甚没再管他,今天原本是个好日子,但苏白蓝一出现,他觉得自己的好心情有点被毁了。
一直没有响动的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是苏静好的。
祁甚按下接通,拿起来放在了耳朵边。
耳朵里的声音有点嘈杂,跟现实里的响声几乎重叠了。
祁甚眼神往四周寻找着,嘴里忐忑的发声,“老婆?”
他望向前方,发现刚才走掉的苏白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几乎是在自己注意到他的时候,苏白蓝的目光就准确的看了过来。
他的眼里有微光,像是落入暗河的一点星芒,陷入黑暗的一刻,就把整条河都照亮了。
而祁甚,就是那束光。
祁甚觉得自己该移开视线,马上将电话挂了,那样,心里突生的恐慌才不会一点点无声的扩大。
但那人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想要逃离那个真相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面前,两人隔着一张圆桌,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对方。
然后,苏白蓝说话了。
话筒里的声音,和面前人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彻底的,砸醒了他。
“学长,我到了。”
……
祁甚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眼尾却在他念出那三个字时,以一种烈火燎原般的速度转向绯红,接着,他似乎忘记了周围全是过路的人,一下子站起来,像疯了一般抓紧那朵玫瑰,狠命的朝苏白蓝扔了过去,声音沙哑的挤出一字,“滚。”
苏白蓝想擦去他说出这字时眼眶里落出的一滴泪,却只能弯下身,捡起那枝掉在了地上的已经被揉掉了几片花瓣的残缺玫瑰花。
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的把它捏在手中,直起身,祁甚已经没了身影。
苏白蓝转头一看,他已经靠近了等红灯的人群,连说句道歉的机会也不给他。
他咳了声,将那股酸涩咽入喉中,单手抱起祁甚买来的大熊,快步跟了上去。
桌子上,只余下了两杯没有温度的奶茶。
……
祁甚的脑子还是有些空白,踏上斑马线时,也忘了抬头看一眼红绿灯。
有人拽住他猛的往后一拉,他一头扎进了那只大熊怀中。
一辆急速行驶的自行车从他身边驶过,车上的青年操纵着把手,回头朝着他破口大骂,“他妈眼睛长出来干什么用的,没人教你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的,你他妈……”
苏白蓝拽住转身就要走的祁甚,不顾人来人往异样的注视,祈求般的开口,“我可以解释,我跟你道歉,但是,别走好不好?”
祁甚没怎么用力就挣脱开了苏白蓝的手,他终于回了头,脸上微笑着,却是让人感觉到了天寒地冻般的疏离与冷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你不想走,那我滚。”
绿灯亮起,祁甚同一刻抬起了脚,一步步往前走去。
苏白蓝抱着那只大熊,呆呆的站在这头,看着祁甚穿过马路,坐上了刚到的一趟公交。
那条马路开始变宽,一丝裂缝出现,缝隙越变越大,最后,他看到自己掉了下去。
他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某蓝不是娇弱小绵羊,掉马了本性慢慢就要暴露了。(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后面开始隔日更。有榜按榜单来
☆、三十一
“终点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
祁甚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胸口闷着的气还在,相较于生苏白蓝欺骗他的气,更气的是自己。
谈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网恋对象居然是个大吊学弟,还白白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
蒋钦说了三年的傻话,没想到最后真的一语成谶。
“同学,终点站到了。”
司机抬眼一望后视镜,发现车里还有个人,车厢内没开灯,乌黑黑一片,他以为祁甚是睡着了,便开口提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