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名道姓的姜培风站在楼道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同行上来的班上同学也跟着笑得不行。
袁铮问:“怎么了?”
一个过路的男生顺手把本该姜培风背的桶装水搬回教室,指着薛勇笑道:“这事你问他们两个,哈哈。”
高三自开学以来,还真没见过班上集体大笑的样子,不少同学好奇的追问情况。
薛勇摘下小眼镜,在教室门口声情并茂的控诉姜培风:“说好一人各搬两楼的,结果我两楼搬完,抬头一看,都三楼了!”
始作俑者姜培风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班上的人被情绪感染,跟着大笑起来。
哄堂大笑的动静,把进来要上课的语文老师都搞懵了。
这事姜培风笑了一整天,连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来,袁铮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
“不是,”姜培风摆手,结果话还没说完,自己就笑得不行。
连带着袁铮也笑了。
其实这事并没那么好笑,但是它发生在高三逼仄的环境里,所有稍微带点欢乐的影子都被无限放大。
在巨大的压力下,身体自动调节到抓紧每一丝放松的可能。因此即便是稀拉平常的事情,也会引起哄堂大笑。
这大概就是他们能撑完高三的原因吧。
临近冬天的时候,姜培风的成绩开始回稳,再也没有出现之前大起大落的情况。
他总算从狼狈的学习里找出几分悠闲,甚至连午睡都舍得多睡十分钟了。
这一天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好,梦里突然一脚踩空,惊醒过来。
姜培风抬头看了下教室的大钟,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身体告诉他他还能再睡,但理智撑着姜培风坐起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杯温水,逼自己清醒过来。
教室里的同学乌压压的一片都趴着,姜培风余光瞥到袁铮趴在桌上,脸对着姜培风的方向,睡得人畜无害。
果然,人长得好看了,睡觉的样子都比别人经得起细看。
袁铮的头发长长了没来得及剪,前面已经搭到了眉毛,其中有撮头发不安分的卷了起来,从额前直直的伸出去。
姜培风觉得很有意思,伸手把这搓头发轻柔的按下去,结果头发不听话,又弹了出去。
姜培风再按,头发再弹。
袁铮睡梦中觉得自己的额头痒痒的,伸手把这个“虫子”扒开。
姜培风的手被袁铮抓了个满掌,扣在冰凉的桌子上。
姜培风唬的不敢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像是小偷被人抓了个正着。
他等了约莫两个呼吸的功夫,发现袁铮没有醒过来。
姜培风松了口气,悄悄把手从袁铮掌内一点一点挪出来。
☆、第 22 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袁铮感觉姜培风不太理人了。
大概的表现就是以前下了晚自习后,袁铮会和他讨论下数理的压轴大题,但是某一天的晚上,袁铮翻着习题的时候正想和姜培风讨论某个点,抬头一看,姜培风已经走了。
袁铮确定他是没有说一声就走了,因为那天袁铮自习到很晚,姜培风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袁铮进教室的时候,发现他的桌子上照旧多了瓶牛奶。
他问,姜培风就说他妈妈带来的,反正很多,就给了他一瓶。
姜培风神情淡淡的,袁铮还当他今天心情不好。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几乎每天都有一瓶。
袁铮打趣道:“娶个老婆都没你这么贴心的。”
姜培风听到这话,立即从袁铮手里夺回牛奶,“不给你了。”
袁铮告饶:“好好好,我错了,不像老婆不像老婆。”说着,从姜培风手里拿回牛奶。
姜培风把书拿出来,手臂撑着脑袋,隔开了袁铮的视线。
袁铮感觉姜培风的反应真的像个小媳妇,觉得挺有意思的,用手揉了揉姜培风的头发。
谁知姜培风避开了。
又是一天下课,袁铮拉着姜培风去吃饭,被姜培风拒绝了。
他把头从卷子上拿起来,神情倦怠的说:“你先去,我等会再去,现在人太多了,要排好长时间的队。”
“可是去晚了,就没有了。”
“没关系,我随便扒两口就好。”姜培风笑。
姜培风说话的说话,脸色不好,眼底的青丝非常明显。
“你昨晚又搞到几点了?”袁铮说着,伸手要摸他的熊猫眼。
被姜培风后仰着躲开了。
姜培风笑道:“没事,你快去吧,待会食堂人多。”
袁铮的手空落落的悬在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姜培风这段时间,似乎都在躲他。
也不算躲吧,至少挺排斥袁铮碰他的。
袁铮到底不算是神经大条的人,可是实在捉摸不透姜培风是几个意思?
若说讨厌他吧,每天早上给他带杯牛奶,这一个月都没间断过。若说不讨厌吧,袁铮真的感觉姜培风多多少少有点避开和他的接触。
不过看着姜培风满脸困倦的样子,又不好多问什么,袁铮只好自己先去吃。
袁铮火速的吃完饭,想着姜培风估计还没下来,索性帮他买了份牛肉炒面。
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姜培风果然还坐在座位上。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坐着两三个人。
袁铮把午饭拎到姜培风桌上,从他脸上看到了惊喜的表情。
袁铮刚才还有些毛糙的心,一下子被抚的顺滑,他大度的想:算了,就不计较他膈应自己了。
熬完上学期,姜培风的成绩基本上稳定在班级十几名的样子。全校共两个竞赛班,他的排名也稳定在三十名附近。
但这还不够。
要想稳K大,必须保证成绩在前二十左右。
从三十到前二十的鸿沟,比从前八十进步到前三十,要大得多。
不过不管怎样,至少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姜培风好歹对自己有个交代。
所以袁铮约他出门骑车的时候,姜培风欣然同意。
出门的那天,有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他们从学校出发,绕着海边一条路一直骑行下去。
骑过大桥,他们看到了K大宏伟的校门。
因是寒假,校门口没有多少人进出。
姜培风在骑着距离K大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袁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K大近百年的巍峨校门。
“不进去看看?”袁铮提议。
姜培风摇摇头:“不了,那是我心中的圣地。我在K大门口路过很多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袁铮回过头,有些不理解。
姜培风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K大就是我一个梦,像初恋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美化虚化,我甚至不敢确定现实中的K大是不是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决定等我进去之后,再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袁铮看了姜培风半晌,点评道:“矫情。”
姜培风想了想:“好像也是。不过我想考K大的决心,不容置疑。”
“要是考不上呢?”
姜培风神情有些萧索:“我没想过,我只想着这次考试要是再多考几分,哪道题要是没有做错,我就稳了K大。”
说到这里,他蹬起自行车,从袁铮旁边走过,说了一句:“我不会让自己考不上的。”
不知是不是路过K大的时候受了刺激,回家后,姜培风第一时间拿出全科的习题册,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二天寒假里,姜培风不分昼夜的刷完了六本冲刺习题卷。
最后一天,姜培风兴致冲冲的把自己的成果拍给袁铮看,拍完,他把东西一收,去了学校。
许是适应了高三的压力,又或许是他的成绩稳定下来,姜培风感觉下半学期要好过的多。随着一模二模分数的公布,姜培风心里有了底,高考也近了。
由于暂时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个考场,姜培风和袁铮商量了下,索性一人订两个宾馆。
按照往年的习惯,他们学校的学生也只在这四所学校考试,左右也不会差太多。
高考前两天下发准考证,他们班上的人全都在一所初中考试。
正好是姜培风定的酒店旁边。
迟一步想去订酒店,结果发现都被订满了的同学找姜培风哭诉,求分床睡,被袁铮拒绝:“他就定了间大床房,睡两个人都嫌挤。”
姜培风本是打算定个标准间的,但是他订的时候标准间已经满了,只剩下大床房。
听到这话,姜培风埋头收拾桌子不说话。
旁边的同学便来打趣说:“卧槽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平时老在一起也就算了,都高考了还睡一个房。”
说着,同学余光瞥到姜培风的耳朵,奇道:“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姜培风头也不抬的说:“太热。”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背,走出了教室。
同学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我怎么感觉姜培风最近不太理人。”
袁铮没在意,毕竟姜培风这段时间没有出现不理自己的情况,听到这话说:“可能他压力太大吧。”
高考前一天,两人到了宾馆,熟悉完考场后,姜培风便一头埋进复习里。袁铮洗完澡出来,姜培风还坐在桌前。不过好在没有学习了,他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