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人听了惊疑不定,实在想像不出凭傻大舅这样的货色是怎么攀上六品女婿的,城卫军的把总就算找不到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也轮不到邢家得了去。邢姑娘虽好,可家里毕竟是穷了,又有一对拎不清的爹娘,人家要是临婚前再后悔退了婚,邢姑娘这辈子可要毁在亲爹手里了。好歹是荣国府的亲戚,贾母也不能一点不管,贾琏最近沉迷于去衙门里当差,有正事在身总不好烦他跑腿,最后打探这场糊涂亲事的任务竟然落到了贾环身上。
贾环还需要去打探么,拐傻大舅立下婚书的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装模作样的出去几天,这天傍晚贾环笑嘻嘻的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兼禀告打探的结果。
邢大舅好喝好赌这谁都知道,仗着是国公府的亲家,与宫里贵妃沾着亲,一般商家受些小损失也懒得与他计较。没想到那天就踢到铁板上了,他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四两酒,又点了一盘酱羊肉,以他往日的习惯吃完抹抹嘴就可以走了,没成想后厨出来个彪形大汉掐着脖子把他拎了起来,声称如若拿不出银子来付账,就敲断他全身的骨头。傻大舅哪来的银子,威胁人家几句被抽得头昏眼花后,只能哭嚎着求饶了。
这时李闯闪亮登场,暴怒的大汉见了他火就熄了,丢下邢老爹又是让坐又是上茶,李闯问明情况后替傻大舅付了银子,带着已经星星眼的二缺回衙里压惊去。二人一路说笑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聊的话题就深了,傻大舅得知此人年纪轻轻已然官居六品惊为天人,又听说至今未娶,欲寻一位良家淑女为妻,心说这样的女婿就是老天为自己准备的,马上拉着人家大肆吹嘘自己的闺女。李闯装作被他吹得五迷三道,当场就晕晕乎乎的立下了婚书,傻大舅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当晚回到家就眉飞色舞的与老婆说了。岫烟娘听他把女儿定给了不认识的人立马厥了过去,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也许是入了套了。
邢家父母两个虽都是不着调的东西,对唯一的女儿还是疼爱的,两人对着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块儿去了李闯的衙里。他们寻思着如若昨儿与他们立下婚书真是个六品官,哪怕是让自家闺女去给人当继室也算他们捡着了,如果没这人,大可以把脸一撂概不承认,大不了求妹夫出面了断此事,总之不能把女儿搭进去。结果进了衙门口就被来往之人赶着叫亲家老爷太太,亲热到不行,将他们迎进去后李闯出来接待,开口就叫岳父岳母,又与两人商讨起了媒人聘礼的事,邢家夫妻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狂喜起来。
贾环回禀时当然不能说算计人的事,只大致叙述一下邢大舅被救的经过,将重点放在了为毛人家当朝六品会与邢家结亲的问题上。经他打听,主要是因为男方听说邢姑娘自进了京就待在荣国府里,由国公夫人亲自教养的关系。李闯虽是官身,可毕竟出身庶民,老太太可是教养出贵妃的人,能娶个由您教导出来的姑娘,那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人人都爱听奉承,贾家老太太更是其中翘楚,现在听说朝里的小官一心求娶自己身边的姑娘,美得满面红光,就差学青蛙呱呱叫两声了。
经贾环拍马屁的好处就是邢岫烟被贾母开了小灶,加入备嫁大军之余,每天都被贾母提溜着学看帐学管家,贾环也将惜春塞过去与岫烟做伴,想她多学一些本事傍身。迎春有宫里出来的嬷嬷盯着无需担心什么,四妹妹就可怜了,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惜春知道他的心意,学得也算尽心,后来李家姐妹和湘云也加入进来,贾母有了人与她消遣,越发把对宝玉的心淡了下来,整日只叮嘱他听老爷的话多多念书,再也没有往日的疼爱了。
宝玉的日子过得艰苦难捱,贾政自得了老娘的命令后火速找了个国子监退下的老学究来家里做馆,上午老学究给他讲新书,下午贾政回家与先生一同盯着他做功课,晚间再考一遍当日及昨日所学。几天下来贾凤凰被考成了秃尾巴鸡,左手持续着猪蹄状态,湘云及姐妹们巴不得他求学上进,没有同情只有更严厉的督促,连老太太都对他的惨状视而不见。宝玉素来心娇,哪受得了被人虐待和忽视的苦楚,半个月后就病了。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病了,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
贾母和贾政见他这样不免气馁,连这么点辛苦都受不了,以后秋闱春闱在小破屋里一关七天他哪能挺得住,没准两天就得闹着要出来,贾家的脸面都得让他给丢尽。相较于没有选择的贾政,贾母失望之余对宝玉的关注越发少了,宝玉这代孙子不行,贾家还有下一代,眼瞧着兰儿长起来了,桂儿也健健康康的,金钏儿肚子里的那个哪怕是个女孩儿也能结个好亲帮衬一把贾家,宝玉就随他去吧。
贾母这边心宽了,王夫人却恨气咬牙切齿,自宝玉病了她的病到是迅速好了起来,可惜病虽好了家里的大权却没了,凤姐儿得高人指点早就将王夫人给架空得差不多了,如今行事只看老太太的示下,老太太哪天若是没了这府里也是她当家,好姑妈哪凉快哪待着去。
王夫人没了权力心里气恨难平,又见大房如今蒸蒸日上,连亲家丫头都寻了门好亲,她的宝玉却病得快傻了也没人理会,不找些大房的霉头恶心死他们,她就不姓王。于是乎抄检大观园的桥段出来了,领头来抄园子的还是凤姐儿,王夫人即便要拿人短处也不会自己出手,让大房自家人灭自家人她才能看着解气。只可惜她忘了此凤姐儿早已今非昔比,哪能像原作那样替人出头得罪小姑子们。
凤姐儿得了王夫人的命令也不含糊,进了园子的第一站就是怡红院,也不管呆乎乎坐在里屋的宝玉,指挥人把丫头们的铺盖箱子翻了个底掉,从袭人那里搜出好多金银锞子和首饰玩物,当下就将她锁到了院子里。跟着来的周瑞家的脸色铁青,想脱身给太太报信,却被多人看住不好走,只能急得暗自搓手跺脚。
第二站到了惜春这里,她早就得到凤姐儿派人报信,已经领着自己屋里的丫头们拿着扫帚等候多时了。见凤姐儿打头领着一群人过来,也不看凤姐儿,只用扫帚点着周瑞家的脑袋问她想做什么,难不成她一个奴才还想造主子的反不成,说完也不听人分辨,丢了扫帚就哭着往贾母处跑。周瑞家的见事要闹大,连忙要拦,可身边的人却碍手碍脚的拦着她,只能眼见四姑娘泪奔而去。
贾母这边刚刚午睡醒惜春就哭着跑了进来,边哭边将事情说清后大叫着被人打了脸不能活了,要不就寻死,要不作姑子去。贾母也气得全身乱颤,王氏这是明明白白的打她的脸,如若叫外面的人听说自己养的姑娘被人抄了屋子,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那蠢妇定是见她不疼宝玉了,就下黑手想败坏合府姑娘的名声,连宫里的贵妃都不顾惜了。
王夫人做为此次事件的罪魁被贾母叫过来大骂一通给惜春出气,又叫人绑了袭人细审不提。王夫人一计不成,又丢了个膀臂,这下真的气着了,捂着心口被彩云和彩霞扶着慢慢往荣禧堂里挪,没等进屋就听到了房里贾政和金钏儿的说笑声。
78失子
王夫人被连番打击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甩开两个丫头冲进屋去就将金钏儿递给贾政的盖碗打到地上,啪的一声瓷裂响引得贾政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太这是在摔我么,妇人理应贞静,你从哪里惹了闲气回来冲着丈夫撒泼。”
王夫人在贾政拍桌子时已经回过神明白自己做过了,却架不住金钏儿不放过她,嘤嘤跪倒在面前哭着求饶道:“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与老爷说笑了。”
此话一出贾政先受不了了,弯腰就要将人搀起,嘴里也不闲着:“王氏你竟敢不贤德,金钏儿本我的姨娘,她与我说几句话你也要揉搓她,大不了我们都离了你,你才心静呢。”
王夫人被贾政气得发晕,见自已的丈夫柔情似水的扶着别的女人酸得当场丧失了理智,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金钏儿的肚子上。金钏儿算计了太太正暗自得意,借着老爷的手劲柔若无骨缓缓起身,冷不防前面飞来一脚避无可避,挨了个实实在在,血立马就从□流了出来。
正院里尖叫怒吼嚎哭声响彻云霄,下人像被鬼撵似的跑去请御医。贾政一会儿握着金钏儿的手柔声安抚,一会跳着脚叫骂王夫人,咋呼个不停。王夫人惨白着脸软在彩云彩霞身上,她到不是在意与贾政的情分,左右也没剩下多少了,而是怕害死庶子后自己在贾家的地位会有所动摇,毕竟那一脚下去不慈之罪她是背定了,宝玉已经病成那样了,她这个母亲再失了势,贾家更没她们娘儿俩立足的地方了。
王夫人想到这里面露狠色,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处置个奴才罢了,一没没注意失了手也是有的,明儿到宫里见贵妃时我会亲自请罪的,老爷不妨留些力气照顾你那小妖精去。”老爷最好想清楚贾家如今最大的依仗是谁生的,没了宫里的贵妃,以大房现在的势力他一个次子哪能住在荣国府的正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