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别生气。”贾环递给他一块帕子让他擦手,免得拿手蹭桌子,再把桌子蹭坏了。“薛蟠那人是不太靠谱,但也不是个行事完全没分寸的。你经常跟戏子混在一起,还时不时的串个小旦,还能怪他想到歪处去?”
“我,我那不过是玩玩。”柳湘莲顿了一下,呐呐的说道。
“什么玩不得,偏玩那惹人误会的东西。听说你拳脚功夫不错,就没想过要找点什么营生。”贾环用话引他。他手里还余下不少钱,找个妥当人起个铺子也不错,柳湘莲品性过关,只要他与宝玉离了心,堪为人选。
“我一没本钱,二没门路,能做些什么。”柳湘莲将帕子丢到桌子上,丧气的叹道。他也知道终日游荡不是长久之计,可他父母双亡,只留下城里一个小院,城外一个小庄子,一年不过百十两收入,他又是个能花钱的主儿,这么点钱能干什么使。
“总会找到出路的,慢慢找吧,我早晚也是要离家独立的,到时不如一块做点什么。”贾环一笑,他有想做事的心就行。
“好啊,环儿,我们一见如故,一起找些营生正好。”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是终日不干正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以后打算的,心下大喜。
贾环也点头称是,两人又说笑了好一阵才散。
正月十五,贾环被徒昱拉着,后面黛玉被一群仆妇围着,最后是李先生和林如海压阵,浩浩荡荡的着看花灯。黛玉猜起灯谜来势如破竹,得了好些花灯彩头,贾环蹦来跳去的买了许多小玩意,打算回去给大家分,直闹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凌晨云板响时他还迷糊着,被岳嬷嬷扶起来穿衣服都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一个热帕子贴在脸上才睁开眼睛。
“哥儿,东边小蓉大奶奶没了,老爷派人来叫你快过去呢。”岳嬷嬷见贾环睡不醒的样子很是心疼,可死者为大,老爷又叫了,不得不将贾环叫起来。
“啊,哦。”贾环打了个大呵欠,明儿就上衙了,贾家怕东宫的事继续查下去他们会越牵扯越深,可不就心急了。
贾环穿着一身银灰色棉袍,又披了个深蓝的棉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往东府里去。进了前厅,贾珍正拄着杖如丧考妣的嚎啕着,贾环听得嘴角微撇。太子一去他见秦可卿再无依仗做下的丑事当谁不知道,如今把人逼死了这番作态又是给谁看的,他是聪明人难道别人都是傻子么。贾环默默站到贾政身后,懒得劝贾珍,也没想过要像宝玉一样去灵前痛哭一番。秦可卿是他的晚辈,又是个女人,他理应避嫌才对,犯不着一副交情不浅感情很深的样子,她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够倒霉了。
停灵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贾环不管内务,只整日与贾琏迎送宾客,贾珍见外面两个兄弟照应得还算得体,遂提溜着贾蓉专心忙活内务。贾环见状偷笑,他好像和谐了熙凤出头的机会,原作里这时贾琏正在扬州发财,没了林家二三百万的银子,元春省亲时要站在荒地里么,但愿薛家给力一点,他还想逛园子呢。
好容易过了头七,来祭奠的人才逐渐少了,本以为可以休息几日,偏迎春又病了。贾环自来了这么些年,从不曾见迎春病过,以前常听人说轻易不病的人一旦生了病可不得了,忙跑去探望。
走进荣庆堂东厢迎春的屋子,里面鸦没鹊静的一个丫头没有,只迎春和惜春相对垂头坐着,一个靠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做什么?”贾环想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哀悼可卿亡故好像晚了点,已经过七天了。
“环儿,你实话告诉我,蓉儿媳妇是怎么没的。”惜春抬起头来,面带厉色。迎春也泪汪汪的看过来,脸色很白,但精神还好。
“你们都知道啦。”贾环来的急,也没带着人,见屋里就他们姐弟三人无需顾忌,偏身坐在床沿。
“奴才们私下里说蓉儿媳妇是因为与大哥哥通|奸,被发现了才被逼死的,可是也不是。”惜春低声问道,恨得直咬嘴唇。
“是或不是四妹妹又能如何。”小人儿家心思这么重做什么,何况也不只通|奸这么简单,还不是要告诉她们为好。
“我,如果是真的我就离了这腌臜地方。”惜春气得跺脚。
“别说气话,离了这里你能去哪儿,外面就干净了。”贾环拍拍惜春的肩,“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善恶终有报,作孽的人早晚会得到报应的。你们女孩家于这府里不过是过客,好也罢歹也罢,横竖无法改变什么,你们又何必沉心。二姐姐就是为了这事病的,身子可是自己的,糟蹋坏了你指望这府里谁来心疼你。还是真的着急想给我找个姐夫或妹夫了?”
“出去。”姐妹两一起咆哮,没正形的东西。贾环抱头鼠窜后迎春惜春相对苦笑,可不是,她们就算再忧心又能改变什么呢,两府里又有谁能听她们一句劝。罢了罢了。
发引当日,各家搭的祭棚成阵,送殡的王孙公子如云,路祭的人马一串接一串,看着都是冲着贾家的宗妇来的,可说出去谁能信。这些人明目张胆的耍小心思,真的没关系么,说不定皇上已经拿到名单开始扎小人了。
贾环小心控制着身下的马跟在贾政身后,政老爷教育孩子采取放养政策,尤其是有了师傅的贾环,他向来只问成果不问过程。出嫔的前两天突然想起小儿子还没有马,也没问他会不会骑,马上叫人弄了一匹送给贾环。好在办差的赖大跟他关系不错,对他的小身板也有充分了解,弄了匹不满周岁的小马,性情温和白得好似一片云朵,不见半点杂色。
大队人马一路前行,直到北静王水溶阻道才停下来。贾赦贾政贾珍先滚过去拜见,后又将贾琏宝玉和贾环也喊去见大神。水溶拉着宝玉说个没完,贾环抬头偷眼打量这位贤王,长相没湘莲好看,气势与徒昱更没法比,温润中带着股子脂粉气,说起话来腔调做作之乎者也,特别好笑。如果不是投了个好胎,与琪官正好凑成一对小生小旦,嘿嘿。
等到了铁槛寺安置好棺椁,贾环跟着用了些点心后开口道:“老爷,我今儿还是回去吧。合家爷们都在这里,家里没个男人老太太有事都找不到差遣的人。老爷大老爷有年纪了不好奔波,哥哥们事务也繁杂,只我年纪小来回跑最适合,老爷看如何。”他不想跟一群老爷们住在一起,何况馒头庵那里还有场好戏,明天得带着湘莲兄赶场呢。
“环兄弟果然长大了。”贾珍见贾环如此立事满心欢喜,多一个兄弟帮衬家族只会更兴盛。贾赦贾政也连连点头,嘱咐贾环路上小心。
贾琏开口道:“环儿回去看看大妞妞,你凤姐姐也在外头呢。”他当爹当的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贾政强百套。
“琏二哥放心,家里的姐妹都商量好了。三姐姐陪着老太太,二姐姐和四妹妹一早就过去看着大妞妞了。”贾环不失时机的推出几个姑娘,她们被男人们忽略太久了。
“嗯,孩子们都进益了。”贾政笑着点头。几个大男人听了心里也贴烫,对女孩儿们的表现满意非常。
贾环顺利回到府里,对贾母和王夫人将北静王如何夸奖宝玉,如何邀请他到王府去读书的事说了,两位boss当场乐得合不拢嘴,于是贾环的小金库里又添了几样好宝贝。荣国府混好了还是很有钱途的,只要出张嘴说几句好话就有大把的银子淘,可惜这样好的地方没几年就要便宜别人了,可悲可叹。
第二天一大早,贾环带着好几辆大车往城外赶,车上主要是给爷们带的换洗衣物,只宝玉的衣服就带了七八套,难不成馒头庵里还安排了走秀活动,那也轮不到宝玉登台卖肉啊。
“我说你昨天十万火急的派人来找我,不会是专门请我来看你摆谱的吧。”柳湘莲骑马等在城门边上好一会儿了,冻成够呛,看到贾环来了乜斜着眼睛瞪着他。这家伙鲜衣怒马娇童豪奴的簇拥着,居然还敢派人到他那里哭述说不敢一个人出城,身边那些人都不是人么,这么冷的天非要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作甚。
“你那天还报怨说好久没看到宝玉秦钟想念得很,今天特地带你去见他们还跟我说怪话,不想去请回吧。”贾环活了两辈子,吵架就没怕过谁,听到湘莲口气不善,先声夺人的骂了过去。
“呃,这样?”大实在人被吼得一愣,心说没准人家真是好心呢。
“天太冷了,一块出城岂不暖和些,秦钟遇到这个事心里只不定多难受呢。我最近也忙得不行,只宝玉一人陪着,正巧现在有些空闲了,你我一起去安慰安慰他,让他想开点吧。”贾环心里暗笑这人太老实了,面上却做出伤感的样子来。这次一定要彻底黑掉那对死基佬,以后小柳儿就是他一个人的死忠了,咩歇歇。
先带人到了铁槛寺里放下包裹,二人又跟着车来到馒头庵里。贾环将东西交给了凤姐儿,和她说了大妞妞一切安好,二姐姐和四妹妹照顾得很精心让她放心之类的话,开始和湘莲一起四下里找宝玉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