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多被自己的逻辑搞得有点懵，然后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舒沐风，我喜欢你，是想和你睡觉的那种喜欢。”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何其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好吧，你可以不回应……”何其多打破了僵局，话还没说完就被舒沐风打断。
“为什么要说出来？”舒沐风直直地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出何其多微微焦躁的表情。
“为什么，要说出来。”
何其多的焦虑在一瞬间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坦然，“因为我喜欢你，没什么好遮掩的。”
“就像以前那样不好么？”舒沐风的声音很轻，有种无法察觉的忧伤。
何其多觉得今天的舒沐风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我不是同性恋。”舒沐风淡淡地陈述。
“我也不是。”何其多笑道：“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我知道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无论何其多再怎么说话，舒沐风始终一言不发。
一下课他就收拾东西，对何其多视而不见。何其多有点不知所措，拉住他的手道：“给个准话不行吗？”
“放手。”
何其多微怔，舒沐风趁机挣脱了他，匆匆离去。
何其多一连几天都怏怏不乐，如果舒沐风拒绝自己，他可以放弃，如果他答应，他可以付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让他不好把握，放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最重要的是舒沐风一直在躲他，就是上课也尽量和何其多错开，不给他一丝机会。
何其多直到家门口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注意到一见到他回家就迎上来的乔尚思。
“哥哥。”乔尚思疑惑地喊了一声。
何其多置若罔闻。
乔尚思默默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然后手一滑摔在地上。
“啪——”玻璃破碎的声音拉回了何其多的思路，他看到乔尚思在捡玻璃渣时，连忙走过去阻止。
“放下！”
乔尚思闻言把手中的碎片握得更紧了，有鲜红的液体从他指缝滴落。
何其多掰开他的手，抢走染血的玻璃碎片，拎来家用医疗箱给他止血包扎，在确定没事之后，他有几分恼怒，“谁允许你伤害自己的？还当着我的面，你还小吗？”
“我不小了，所以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小孩？”
何其多怒极反笑，“怎么？你是在反驳我？十四岁是不算大，至少分得清痛不痛，受没受伤。要我别把你当小孩，你倒是做出大人的样子给我看看？”
“你都不看我一眼。”
每次乔尚思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何其多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之后，何其多开口道：“你伤害自己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嗯。”
何其多觉得有些疲惫，在外面受挫，家里还有个不让他省心的。
“哥哥，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乔尚思问得很轻。
何其多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不要问这些。”
乔尚思第一次推开了他的手，“我不小了，哥哥说的。”
“今天别做饭了，我带你出去吃。”
“那个人是谁？是哥哥社团的吗？”
“乔尚思，你给我闭嘴。”何其多被惹恼了，神色烦躁。
“我不。”乔尚思清澈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倔强，“你不能喜欢别人，你说过我是最重要的。”
“这不同。”何其多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有什么不同？”
“乔尚思，现在我说的每个字你都给我好好听着。我喜欢的是男人，但是，我不清楚自己算不算gay，我只知道见到他我会很开心，心跳加速，其他人却不能让我有这种心情。”
乔尚思静静地听着，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我对那个人是爱情，对你是亲情。你是最重要的，这话没错，但我的世界不能只有你。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你的世界也不能只有我。”
“可我只想要你进入我的世界，不要其他人。”乔尚思盯着何其多，嘴唇被自己咬得白了一圈，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何其多冷笑一声：“行啊，翅膀硬了是吗？既然不听我的话，我还养着你做什么？”
这句话永远是乔尚思的死穴，何其多说完就后悔了，但两人僵持着，他也拉不下面子。
乔尚思蓦然撞开何其多，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跑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口。
何其多立刻追出去，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乔尚思的身影，他又沿着人行道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没有，没一个是他。
他疲惫地靠在街灯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之后轻轻地吐出来。烟雾缭绕中，何其多褪下了平日阳光正直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废的美，令人无法忽略。
他一直以来都不像表面上那样纯良，做坏事从不在人前，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会抽烟喝酒打架。从初中开始就懂得运筹帷幄，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看不顺眼的人击败。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谁而感到烦闷失落，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第20章 第20章
一根烟抽完，夜幕也逐渐降临，头顶的街灯“啪”的一声亮了，散发着昏黄的微光，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车灯在他眼中划过一道道流水线。直到整座城市沉浸在夜色里，商场的霓虹灯也亮了起来，绚丽而又虚无。
乔尚思不会走太远，这点何其多比较放心，毕竟总是担心何其多会不会抛弃他，又怎么舍得自己离开。
何其多就是担心这小孩会出什么事，上次在Somniferum遇到那破事何其多可还没忘，这年头坏人这么多，又是晚上，还真没法保证乔尚思的安全。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叹了口气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乔尚思。
由于担心小孩的安危，这会倒不怎么为舒沐风黯然神伤了。
这时，何其多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我说何其多，你家孩子跑我这儿来了，你是做什么惨绝人寰的渣事了让人孩子伤心成这样。”
听着虞乾一如既往慵懒的语气，何其多握紧了手机反问，“他在你那？somniferum？”
虞乾妖孽地笑了一声：“你说我这除了那儿，还有哪儿？”
何其多深吸一口气，“老板，我现在不想和你玩绕口令，你帮我看着他不要让他沾酒，更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他，我马上就过来。”
虞乾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尽量吧，毕竟这孩子又不听我的。”
小公寓离Somniferum有点远，毕竟Somniferum和Z大差不多隔了大半个Z市，而之前租公寓就本着就近原则。
何其多一边赶过去一边咬牙切齿地想，这脸打得啪啪的，乔尚思真是一天不如一天省心，早知道还真不应该带他回家。
何其多来到somniferum就看到虞乾似守着乔尚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走近一看发现乔尚思睡着了，吧台的灯光倾洒在乔尚思的身上，整个人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暖光晕。陶瓷般的肌肤在灯光下仿佛成了另一个发光体，他的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包子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老成。
然而，何其多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泛着青紫的眼眶上。
“这是？”
虞乾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反射出耀眼的光。他悠悠地开口，“你猜？”
何其多皱眉道：“他又闯祸了？”
“也不算吧，就是喝了点酒遇到小流氓了。”
“然后？”
然后那小流氓想办了不省人事的乔尚思，还好虞乾及时赶到把那人清理了出去。
作为代价，只是卸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能再动手动脚而已。
当然这些小事虞乾是不会和何其多说的。
虞乾淡定地抿了一口酒液，神色淡然，好像所有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就是优雅的贵族，咽下酒液时喉结滚动，再加上他那张风流的脸，竟生出了几分色情的意味。
“你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那就麻烦老板记着了。”何其多走过去把乔尚思打横抱起，作势离去。
虞乾舔了舔嘴唇，“你这是要把他送回去再回来上班？”
“嗯。”
“我说何其多，你乾叔这儿好歹也算正规酒吧，就是gay多了点，他们总不至于在舞池遛鸟吧？有必要把孩子保护成这样吗？”
何其多想了想，说道：“不是嫌弃老板的酒吧，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打工了。只是我对他出柜了，怕他再看到这儿这么多gay有偏见”
虞乾注意到何其多用的是“我对他”而不是“我和他”，还好没有禽兽到连小孩都不放过。
“楼上有房间，你把他放进去，我们……谈谈人生？”虞乾的桃花眼微微一挑，食指摩擦着下嘴唇，好似在勾引谁。
何其多风雨不动安如山，不是他不被美色所惑，且不说他如今喜欢舒沐风，就是不喜欢，他也不会肖想虞乾。
因为有一次何其多上夜班时，撞见虞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拿出个老旧的相框，久久凝视，然后发出压抑的抽泣。那样悲伤的声音，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痛到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