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三十出头的模样,男的模样倒是周正,只是左侧脸颊上有一道食指长的疤,平添一份戾气。女的脸上虽带着被生活磋磨的痕迹,却也难掩俏丽,眉眼间与周母略有相似。
周母一眼就看到他们,拿着擦布迎上前去,“阿玉、妹夫,你们怎么过来了?”
就坐在屋檐下看书的周立成立即抬头,起身唤道:“小姨,小姨夫。”
这两人,女的是周母唯一的妹妹周桂玉,男的是周桂玉的丈夫陈飞鹏。上辈子,这对夫妻一直对周立成一家多有帮扶。陈飞鹏手底下原本有个建筑队,但就在半年前,建筑队里的一个工人不慎从两层楼高的房子上落下来,落下的地方恰好有几块砖头,他的头砸在上面,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为此,陈飞鹏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家底都赔了进去,还欠着将近十万的外债。若不是如此,周母也不用辛苦地到处跑,想破头皮地去筹钱。
周桂玉看到周立成,亲切道:“立成啊,你身体不舒服,看书别太累了。”
“谢谢小姨,我知道的。”周立成放下书,去堂屋里搬椅子,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的周莉亚赶紧接过去。
周桂玉过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过来看看周立成,顺便看看周母从京市回来没有,钱借到没有。
周母提及张盛不愿意借钱的事,已经没有早上那般气愤了,她说:“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我多跑跑,总能法子的。”
周桂玉却听得气愤不已,大骂张盛居然冷血至此,连亲儿子都能不管不顾。将张盛大骂一通后,周桂玉却又连连叹气,哪还有什么法子,能借钱的地方,早几天她就和周母都跑遍了,要能借早就借到了。她看着憔悴的周母,再想到自家如今的境况,觉得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她的眼眶不由酸胀,“若是我和飞鹏没有遇到之前的事儿就好了。”
陈飞鹏拍拍周桂玉的手,无声安抚。自从他的建筑队出事,手底下的工人就跑光了,被一直在附近揽工程的另一个建筑队抢走了,手底下之前的那个工程刚好一个阶段结束,也被对方抢了过去,他现在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先前打拼出来的成果,一夕之间就化为泡沫。
周母劝慰道:“我们都想开点,人嘛,只要心里还有一口气儿在,再难也要过下去不是?”
周桂玉不好意思地擦着眼睛,说:“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丁点事就想哭,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周母表示理解,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压力日积月累,总得有个宣泄的口子才行,哭也是一种宣泄的方式。
周立成却知道不是这样的,周桂玉并不是这么脆弱敏感的人,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周桂玉怀孕了。
周桂玉和陈飞鹏在一起十五年,结婚十二年,夫妻俩感情很好,却一直都没有孩子,原因在周桂玉身上,她是难孕体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桂玉其实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只是她没察觉。周立成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就在年后初三那天,周桂玉就流产了。痛失了这个孩子后,直到周立成死去,周桂玉都没再怀上。
周桂玉的身体素质原本其实不错的,只是因为家里遭了事,忧急奔波,又受身体激素影响,变得极度多愁善感,整日心情抑郁,才会流了孩子。
周立成既然回来了,只要他有能力,自然要将曾经这些不幸的事给规避掉。
第5章
周桂玉和陈飞鹏来得不是很巧,他们知道周母要出去,在这里坐了差不多半小时,周桂玉就起身准备告辞了。只是她刚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
陈飞鹏忙扶着她站稳,惊吓道:“阿玉,你怎么了?”
“有点头晕。”周桂玉勉强笑笑,面色有点发白,她说:“可能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
陈飞鹏皱着眉,眼里满是担忧,他道:“什么睡不好,你都这样晕好几回了。不行,等会儿你说什么都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去医院就表示要花钱,周桂玉不同意,“什么检查,我睡一觉就好了。”
健康就是本钱,身体出问题做什么都是空的,周母跟着劝了几句,周桂玉说什么都不愿意,眼看劝着劝着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红,两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停下。
周莉亚在旁边无措地看着,周立成则道:“小姨身体既然不舒服,就和小姨夫一起留下来在这里歇一晚,妈你今天就别出去了,留下来陪小姨。”
周母倒是没有反对,周桂玉却道:“这怎么行,姐你忙你的去,我和飞鹏等会儿也还有事。”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口走,但是迈了两步,头就晕得站不住。
“你就听立成的吧!”周母看着倔强的妹子,又气又心疼地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她指着陈飞鹏,对周桂玉道:“你就算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为妹夫想想吧!”
陈飞鹏这会儿也红了眼,一个钢铁大男人在外人面前这样,可见心里压抑的情绪也快绷不住了。
周桂玉心里一酸,难受地别开眼快速在眼底下抹了一把,回头道:“那好吧,我和飞鹏在这赖一晚上了。”
屋子里的气氛不好,周立成让周莉亚去菜地摘几颗生菜回来晚上煮面条,原本的那点剩饭做蛋炒饭肯定不够吃了。
之后周母和周桂玉夫妇在堂屋门前聊天,周立成在旁边看书。几百年过去,他快将曾经学到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到底是曾经学习过一遍的,心里还有点模糊的印象,而且有心火在身,他的身体素质和记忆力都会慢慢变强,所以把这些知识重新捡起来不算难。高考前的这一段时间,足够了。
冬天日短,五点钟的样子天就开始变暗了。周立成去帮周莉亚洗生菜和葱,顺便用心火处理一遍。只要是未经过烹饪的食材都可以处理,等到周莉亚准备做蛋炒饭时,周立成又把她拿出来的两颗鸡蛋给处理了一下。
周莉亚以前做蛋炒饭的方法很粗糙,一般是锅烧热后放油,然后把敲好的鸡蛋放进去,等鸡蛋结块后就直接放进剩饭,在炒的过程中用锅铲把结团的米饭切开、压平,再来翻炒,一般这样出锅的蛋炒饭,米粒都有大大小小的结团,鸡蛋块也大,与其说是蛋炒饭,不如说是鸡蛋块拌饭。
今天她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在她要点火的时候,周立成先让她把米饭用勺子分散好。周莉亚不明其意,不过还是照做。然后周立成又让她把鸡蛋白和鸡蛋清分开,打不打散都无所谓,但要先准备两个盘子放在旁边备用。
周莉亚都一一照做,然后周立成坐在灶前,说:“我来烧火,等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好。”周莉亚只以为周立成想做饭,无奈手不行才跑来指挥她。她求之不得呢,她可记得她哥做饭比她好吃多了。
接下来,周立成就指挥着周莉亚,倒多少油、何时滑蛋清、何时滑蛋黄,又是什么时候下米饭、加调味料,又什么时候起锅。周莉亚在他一口一个的指令下,炒出来一大碗色泽金黄,米粒分明,鸡蛋嫩滑又香气四溢的蛋炒饭,不管是从外形还是味道上,都比周莉亚自己做的蛋炒饭好太多!
周莉亚崇拜地看着周立成,“哥,你好厉害啊!”
周立成笑道:“记住我刚才教你的,以后没有我,你也能炒出这样的蛋炒饭。”
周莉亚挠挠额头,她刚才都只顾着听指挥,具体过程这会儿都完全模糊了。
“这是莉亚做的蛋炒饭?看起来味道不错啊。”
门口忽然传来陈飞鹏的声音,周立成和周莉亚转头,就见周母和周桂玉夫妇都走了进来。
周桂玉也觉得这蛋炒饭闻起来很香,不由夸道:“莉亚手艺见长啊。”
周莉亚笑道:“都是我哥教得好。”
陈飞鹏道:“嗯,我记得立成做的饭味道确实不错。”
“这丫头上午炖的鸡汤才好喝呢。”周母在旁边说道,把中间小灶瓦罐里装的鸡汤给端出来。
09年,周立成所在的清河村,大部分人家都还是用的土灶,好一些的人家用的是外面买回来的煤气罐,里面的气用完后再去买。周立成家现在用的依旧是土灶,两边各一口大锅,中间一个小灶,农村很常见的土灶样式。
鸡汤重新烧开了一次,因为食材经过处理的,所以味道不仅不会比中午差,还会更香更浓厚一些。
周母一把瓦罐盖子揭开,周桂玉和陈飞鹏就忍不住齐齐道:“好香啊!”
锅里这会儿正烧着下面条的水,周立成让周母和周桂玉他们先把鸡汤和蛋炒饭端出去吃,他和周莉亚把面条下好会端出来。周桂玉没同意,她以前在建筑队也是负责给工人做饭的。众口难调,工人多就难免有不合某人胃口的时候,因此周桂玉做饭也早做出了经验,手艺自然是不错的。
周桂玉道:“下面条几分钟的事情,我和你小姨夫帮着调调汤料。”
五个大碗依次在案台上排开,油盐酱醋花椒粉,爱吃辣椒油的等会儿自己加,所有调料放结束,舀上一勺热汤的鸡汤滚进去把调料打散打匀。这时候,锅里的面条也熟了。按各人分量依次把面条放进碗里,面条瞬间被汤汁没过,染了颜色。再把生菜放进去烫一烫,装进碗里,最后撒上葱花,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面条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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