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不放过他,丢了个雪球过来:“怎么就累了,烈爷不行啊!”
夏烈把雪拍掉:“不行你大爷,我是养精蓄锐!”
这一片的雪差不多被糟蹋完了,骆翊他们去了另一边。夏烈还在他的小灌木旁,目光追着江问语渐渐融进白色里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谭深昨天念的:
“把发热的面颊
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一般,
想那么恋爱一下看看。”
唔……
夏烈把灌木上最后一点雪在手上拢成蓬松的一团,迟疑了一下,脸埋了进去。
先是柔软的冰冷,然后沁凉,最后有点潮湿,脸竟然更热起来,引着心里一暖。事先并没想到有这暖,这会儿感受到后,甜也泛上来。
是这样的感觉吗?
第17章 I love you
雪只下了两天,却积着了四五天。只是临近月考,大家并不总有时间玩雪,尤其夏烈这种还在上竞赛课的。
江问语之前讲了三节课不等式,第三节 课着重讲了看起来挺平凡的但贼好用用起来贼神奇的柯西不等式。江问语说这个不等式在大学数学里依然很重要,但大学里称它为柯西-施瓦茨不等式,戏称柯西洗袜子。
结果那节课上下来,夏烈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柯西洗袜子”这五个字。
第四节 课,江问语终于回归了高中知识顺序,开始讲集合。夏烈听江问语讲交集并集补集一度觉得自己这节课能跟上,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中间休息,夏烈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抄解题步骤,字迹潦草得他自己过两天大概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边吐槽:“集合也这么难,有没有人性了。”
骆翊也没有全听懂,演算着江问语给的式子问:“第五题你明白了为什么要从补集角度考虑吗?”
“不懂。”夏烈站起来,“我去问。”
夏烈不仅放下了“江问语是同性恋”的心事,和江问语的关系甚至比原来更近了。有一个人正在问江问语第六题,他就也凑到江问语身边再听了一遍。
“我们是不是还完全不知道a、b可能的性质?那我们不妨分别考虑,当a、b均为奇数时……”
江问语很仔细地把四种奇偶性下的显而易见的结论列了出来,剩下的给了提示让那人自己接着往后想。那人说了“谢谢老师”走了,夏烈紧接着把课件放在了江问语面前,笔一指,说:“江老师,第五题一开始这里,为什么非得从补集考虑问题?”
江问语笑了下,从夏烈的角度可以明显看到他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了。他说:“我先喝口水。”
夏烈他们看起来再难的题,到江问语那儿都是简单的。江问语讲得头头是道,夏烈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去给骆翊讲,骆翊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骆翊感慨:“江哥真的是太牛逼了。”
夏烈边记笔记边说:“是吧。每次听他上竞赛课,我都想他为什么要教物理。”
骆翊来了兴趣:“是诶。要不你去问问?”
“干吗我问。你感兴趣自己去问。”
“你不是和江问语关系好嘛。”
骆翊本意是揶揄夏烈,不料夏烈不仅没听出来,还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说:“谁他妈说我和他关系好了!”
骆翊连忙说:“我开玩笑的啊。知道你和他有世纪之仇。”
又是谁他妈说我和江问语有世纪之仇了。
夏烈心里不爽,说:“你不觉得问他为什么教物理很尴尬吗。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是该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
骆翊皱着眉疑惑:“你难道不该担心江问语因为这个记你一笔吗?”
“……”
夏烈陷入了沉思。前排因为他们声音过大被迫听完了全部对话的卫婷,开始了即将要讲的题目的第四次解答尝试。
第五节 竞赛课卫婷没去,夏烈看着空荡荡的前排有点不习惯,第二天一到班上就问卫婷:“你不上竞赛课了吗?”
卫婷放下课本,说:“马上月考,我想多留点时间复习,考完再去。最近又在排元旦晚会的节目,更没时间了。”
夏烈理解。考试和晚会,一个体现个人能力,一个促进同窗友谊,看得比竞赛重很正常。他没再说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准备背《氓》,余光扫到卫婷拿着的课本,觉得不太对:“你在背……历史?”
卫婷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夏烈有点惊讶,不太确定该不该问下去,卫婷却先一步问他:“夏烈,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学文科?”
夏烈丝毫没迟疑:“是啊。”
卫婷笑了一下:“真羡慕你。”
夏烈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可卫婷开始继续背历史了。谭深从不管他们读什么,只要求大声读就行,所以读什么的都有,甚至有读物理笔记的。朗读声一阵高过一阵,夏烈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月考难度全面提高,说是让大家在做难题中体会自己适合学文还是学理。于是考完语文休息的二十分钟,几乎所有人都在疯狂吐槽文言文之恶心,要翻译的单字和句子要回答的问题全都摸不着头脑,十几分算是打水漂了,夏烈去厕所放水都听到隔壁俩哥们在痛心疾首地嚎。
夏烈也很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不懂的是,这些人都不看《古文观止》的吗,考的是里面一篇原文啊。
像充满气的气球,十分膨胀了。
不过二十分钟后开考物理,这气球上就多了个小洞,气一点一点泄完。夏烈由不服到烦躁到愤怒,十分想找到之前那俩人一起骂出卷老师。他边想边把卷子翻到正面,看到“出题人”后赫然三个大字:
江问语。
夏烈不战而溃,无力地趴桌子上想,初雪愿望真是一点都不灵。
好在像他这种人,不是赋予了考试特别的重视时,考试的情绪只会留在考场里,考一门忘一门,考完了就全忘了,考试难无非是早死早超生,超生了继续来呀快活呀。
所以到了元旦晚会上,夏烈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白了大半的物理大题。
教室在下午已经被布置好了。墙、天花板、灯上拉了各种颜色的彩条,墙上粘了各种颜色的气球,还有一些好看的氢气球抵着天花板浮着。窗上贴了窗花,灯管被橙色和橘红色的透光纸蒙住了,一开灯,教室里都是热闹温暖的氛围。
往常占据教室中心的桌椅这会儿沿左右后三面墙摆放,留出中间的一大块空地用于表演。夏烈坐在后面那面墙前挨着后门的角落位置,旁边坐着骆翊。
七点刚过,主持人沈蔚和张临在念开场词,夏烈拆了一小包刚发到他面前的薯片,听骆翊说:“张临这孙子以为梁梦玥会主持,所以报了主持人,没想到梁梦玥没报主持。”
夏烈干笑一声,说:“这种事怎么不商量好。”
骆翊不客气地拿了片薯片咬得咔嚓响,说:“他可能觉得板上钉钉吧。毕竟初中时三年校元旦晚会梁梦玥都主持了,现在没有校元旦晚会了,他肯定以为梁梦玥一定会主持班级元旦晚会。”
夏烈把剩下一点薯片倒给了骆翊,侧过身边丢垃圾边问:“梁梦玥为什么没主持?”
骆翊叹了口气:“我比你想知道多了。”
夏烈想安慰他几句,耳边突然传来巨大声响,是开场词念完开始放开场曲了,放的是《We Will Rock You》。骆翊“操”了声,问:“这么激烈?”
夏烈事先也不知道,看到坐在多媒体台后的江问语在跟着歌轻微地晃,咧着嘴着喊:“那就燥起来啊!”
全班的男生女生都被rock了,大家不约而同跟着节拍用力拍起桌子。主歌部分几乎没人会唱,但歌一唱到“We will we will rock you”就成了大合唱,尤其是“rock you”两个字,大家吼得声嘶力竭的,教室愈发吵闹。
歌放了两遍,气氛完全热起来了,江问语从多媒体台后站起来,拿过话筒笑着说:“大家都很嗨啊。那今天晚上我负责音响等一切你们需要的,你们就负责好好地吃喝玩乐,临时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和我说,我都会给你们准备。”
下面响起一片热烈掌声,有男生放肆地喊“江哥威武”,又带起一片起哄声。江问语被迫停下讲话,笑着等他们闹完了才接着说: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给每个人发一张空白的贺卡,大家在那张贺卡上写上一段祝福并署名。不着急写,到晚会结束前我才会拿一个箱子来收,大家的贺卡都放进去,然后每个人随机抽取。”
大家小声议论起来,江问语说:“对,这个贺卡是你们互相写给对方的,所以我希望,这个祝福是真心的、诚挚的、你们自己认为最好的。我也会写一张,也会抽一张你们的祝福贺卡。好的,贺卡待会儿会发给你们,先让张临和沈蔚给我们报幕第一个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叶清清古筝独奏,开场曲的热闹过后接了个温婉的表演。
叶清清自己的古筝在她县里的家,这个是借班上另一个学过古筝的女生的,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水平。赵兆看得眼睛都睁圆了,嘴巴不自觉张成一个“啊”的形状,可突然,嘴唇被一个凉凉的东西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