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你刚才干嘛故意踩我啊?”
王潇潇从何数那边收回目光,翻了个白眼,如果真和她想的一样……那还真是令人惊讶。她没好气地回答道:“没站稳。”
“你明明是故意的!”
“哦,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乐意,你踩的是我!”
胖子眼神迷蒙地看了一眼向左边走去的何暮光和何数,又看了看从右边离开的王潇潇楚络,觉得没结婚的人果然还是太年轻,还是自家媳妇更好啊!
何暮光听到何数的那句话似乎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已然诚实地跟随着对方向前迈进。
他瞧了一眼车标,奔驰,现在这年头果然还是知识最赚钱。
何数将副驾驶门打开,然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的位置。何暮光看了一眼后座犹豫了一下,然后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你今天住在哪里?”
“一叶酒店,岭南路那家。”
何暮光瞧着对方没有打算去提自己分明带着电话却不愿意跟他打的话题,觉得放下的不止他自己,何数也应该已经不再将他划入最亲密的圈子,倒是真有些放松了,破罐子破摔地拿起手机回拨电话。
“喂,张哥,我刚才在参加同学聚会嘛,手机静音了……我跟邓琳娜?我们两个没什么,我要是谈恋爱了肯定会先告诉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七月十三号那天我们两个见了一面,人家姑娘寻死觅活的我要不去,过几天真做了什么事情我就算满身是嘴也洗不清啊……怎么处理都听你的,那些密码你也知道……嗯,好,就这样……”
紧接着他又打给周故,对方一接上电话就道:“何哥,你现在在哪?先别回酒店,这儿已经蹲了几个记者了。”
何暮光沉默了一下,“我现在在同学车上,这样,周故,你今晚就呆在那家酒店,我找地方住一晚,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吧,何哥,那你注意安全。”
这两通电话打完,何暮光是真的有些有气无力,再加上还要麻烦何数的负罪感,说起话来声音极小,“那个,何数,恐怕要麻烦你送我去另一家酒店了。”
何数看到他这般畏畏缩缩礼貌客气的模样没来由的生气,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他想到他们会隔阂会陌生,却不想是这样的局面,被挡在一扇门外,被困在一条河前,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
红灯前,车子停下。
何数转过来看他,“暮光,你在躲我。”
何暮光的嗓子忽然干涩,像是一把斧子席卷着烈风阵阵呼啸而来,他没得机会避让,没得理由躲开,连本能都衰弱无力。他竭力保持着面子上的冷静自持,但喝多了酒的昏昏沉沉也在此刻侵袭着神经,左右撕扯着理智与盲目要将其生生分离。
他该说什么呢?
承认?
道歉?
打太极般糊弄过去?
顾左右而言他?
又或者――直截了当地再一次落荒而逃?
“我……我没有。何数,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必要躲你。”他抬起眼睛盯着对方,放在座椅上的那只手握紧,形状美好的眼睛下有熬夜产生的淡淡青黑,肤色白的有些过分。他一遍遍地陈述,不知道是要让对方相信还是要欺骗自己。
何数又一次的叹气,只觉得可笑,不清楚现在是娱人还是愚己,亦或者,这是影帝在表演疲惫之后所迫于无奈贡献出的贫瘠演技。
“去我家吧,我爸妈不在。”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然后就有些后悔。何暮光也因此睁大了眼睛,却在何数想说出什么补救之前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比起其他地方,自然是私人住所更为安全,可是他母亲的家他也去不成。何数果然是善良,如今还能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后座袋子里有饮料,你刚才酒喝的太多了,拿出来喝两口缓一下。”
“哦。”何暮光转身去取,动作却在看清其上标识的花体“思语”二字的那一刻顿了顿,酸涩感填满心房――似乎这世间最大的惘然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是人亦是,可惜自己偏偏不再是当年人。
他拿起吸管插进去,口中满是石榴汁的酸甜味。
何暮光去看对方的侧颜,下颔线条流畅分明,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到堪堪触碰到眼睛,眉骨形状优美,无一处让人不喜。
“何数……”
“嗯?”
“谢谢你。”
何数没有说话,但却用勾起的嘴角做了最好的回应。
听说人人自欺欺人
第十三章
何暮光以前也来过何数的家,当年上学的时候没少过来……被辅导作业,这让他现在想起了都有些心累,恨当年的自己是个傻逼,怎么不趁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好调戏调戏何数光会写作业打篮球,白瞎了美妙的高中生活。
门打开,何暮光就被飞过来的一堆毛扑住,和一双湿润透亮的圆眼睛大眼对小眼。“这,是叔叔阿姨养的?”
何数看了一眼因为看到新鲜事物充满好奇而全无警惕心的狗子,有些不甘愿地偏过脸,拿出拖鞋,“不,是我养的。”
何暮光顺从地将拖鞋换过来,面对金毛的撒欢狂舔,觉得它有些过于激动,并果断将此归结于它的狗生中第一次见到这般英俊的人才不能自已,虽然,何数先生明确的知道这是金毛看到同类时正常的反应。
“它叫什么名字?”
“金毛。”
“……我知道它是金毛,我想知道它的名字。”
“名字就叫金毛。”
“……”何暮光看着听到自己名字欢悦地跳起的狗子,充满爱怜地薅了一把它头顶的金灿灿的毛发。担上这么个主人,毛毛你也真是狗生不幸。
“已经凌晨了,去洗个澡休息吧。”
“哦。”何暮光从金毛的嘴里拽出自己的裤腿,从何数手中接过浴衣,步履熟悉地走向浴室。
何数听着隔着门传出来的水声,打开手机点开微博,在此刻才开始关注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饶是深夜,网络世界也依旧热闹,他们似乎不知疲倦,在虚拟中宣泄着自己的全部激情。
何数的眉头越皱越紧,此刻微博上已经有了新的猛料,一张像素不高,但碍于角度问题照片中的男女像极了在拥吻一样――是的,何数并不觉得这是真实发生的。但网友可不这么认为,并且觉得以此,足以让来自何暮光经纪人张胜之前发的“何暮光与邓琳娜女士仅为朋友关系。”的内容显得苍白无力,假意欺骗。
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手指插进黑发之中。
与此同时,浴室之中的何暮光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注视着其上清晰的人像――妆已经洗掉了,肤色比之前更白了一些,和眼下的青黑相互映衬着触目惊心,远没有日常的生机勃勃。
他思索着今日的行径,倒是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失常还是何数异样。
不,不对,他其实知道的。
在敬酒的时候接过何数的酒,在对方说送他的时候跟着离去,在车上给张胜打电话,一再强调自己和邓琳娜毫无关系,在何数说出去他家时立刻同意……
他明明是那么那么想要靠近这个人,明明已经这般主动,却偏偏告诉自己已经放下了,告诉自己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然后装出一副被动的,被迫的,无奈的,不得不的姿态来对待过往,来对待何数。又想当□□又要立牌坊,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人。
“何暮光,”他看着镜子中被水雾侵袭的人脸,一字一顿地无声开口道,“你真贱。”
何暮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何数正坐在电脑前,目光闪烁着从对方身上飞快地划过,仿佛不曾于白皙微红的皮肤,精致挺阔的锁骨,潮湿着贴在脸上的发以及裸露在浴衣之外线条流畅的双腿上停留半分。
“你还没有睡?”
“嗯,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把这些数据整理完再说。”
不知为何,他觉得何数的语气有些冷,脱口而出道:“是关于查尔斯徳猜想证明的吗?”
何数这才转过来看他,神情莫名,“我以为你不关注这些。”
何暮光笑,“你……你那段时间名声很响,中央的新闻都报道了,我自然也看见了。现在可有一群年轻人都把你当做偶像。”何暮光说的是真的,除了那些沉迷于数学的人之外,还有一堆女孩子被何数身上的那种高知的气息和清俊的眉眼迷得要死,过了几个月还在微博上活跃着。
何数盯着何暮光,半晌没有说话,这样的目光让何暮光有些紧张,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对方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的眼镜早已摘下,所以可以看到眼尾处晕染出的暗色的光晕,衬着珠光色的肌理明澈安静,他好听的声线自信地道:“很快,它就要荣升为查尔斯徳定理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肯定能拿到今年十月份的菲尔兹奖,现在四十岁以下的数学家里应该没有人比你取得的成就更大的了。”
何数笑意更甚,连带着眼中都盛着温情,连带着些许促黠。“菲尔兹奖?暮光,原本每年八月份颁布的菲尔兹奖今年延迟了两个月,这件事情,你也在新闻中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