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靖德帝感动不已,拿袖子擦了好几回眼泪。他甚至坐在皇位上虚扶了一下贾赦,又夸贾赦如何高风亮节,如何有乃父之风,如今大晋朝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啊!贾赦果然是党和人民的好儿子啊,不对,是朝廷的好官员,百姓的好青天啊!
贾赦见自己被如此礼遇——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棒槌——这回是真的被感动了,伏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所有的官员都眼观鼻鼻观心,其中略有些胆子大的,不禁朝站在队列前头的贾琳看了一眼。这事儿着实太巧了,贾琳前脚升了吏部尚书,贾赦后脚就闹出这事儿,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贾琳的手笔呢?无论如何,这个年纪轻轻的状元郎果然是更加深不可测了。
靖德帝“盛情难却”之下准了贾赦的心意,作为奖赏,他立刻就下旨把贾赦的官位提了一级——就算提了,也依然是虚职,对于靖德帝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等下了朝,吏部的一众官员便跟着贾赦浩浩荡荡地去了荣国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靖德帝还命兵部从旁协助。于是,自前不久的巫术一事之后,荣国府又一次被官兵围了。贾府如今还没有从先前那么多事情中回转过来,贾府众仆的骄傲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还没有拼凑起来,如今一见这场景,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唯恐主子们又犯错了,底下的人免不了要跟着遭殃——之前跟着王夫人的那些人,如今也是一个都不见了。大门的众仆中竟然没有一个往二门传消息的。
贾琳作为吏部尚书,自然是要打头阵的。贾琳虽然长大了,但面目并没有大变,贾府中的下人里,有一些是认得这位原本的琳少爷的,瞧着他现在的风光模样,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赦原本是贾琳的伯父,如今却在贾琳面前笑着赔小心,语带讨好地说:“瞧瞧,这园子这屋子都是年年花大价钱修缮的,里面又有风水的讲究,故而从来没有换过样子。大人瞧着可还有小时候心喜的景致在?今日倒是有事要忙,否则小臣完全可以陪着大人好好故地重游一回。”真不知道该说贾赦到底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竟然当着贾琳的面说这样的话……跟在贾琳身后的那几个吏部官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一直进了二门,才有机灵的丫鬟觉察不对,去给贾母传了信。等贾母率领众人迎接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贾琳,确切地说是看到了贾琳身上的官服。她眼色复杂,领着众人就要跪下去,却被贾琳身后的一个官员拦住了。这官员是个乖觉的。贾母毕竟有这么大的年纪了,真要她行全礼吧,怕累及了贾琳的名声,他们在这里面毕竟是有渊源在的,但是让贾琳开口免礼吧,又怕贾母顺杆子往上爬了。因此,这官员沉声开口说道:“奉旨办差,女眷回避。”
贾母面色一僵,有心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不敢在开口问了,只好赔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是应该的……来人,给官爷们看茶。”她要回避,可是想着打头阵的人是贾琳,又怕贾琳是来公报私仇的——说真的,贾母您真的想多了呢,贾府的人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贾琳哪有那个闲工夫啊!
比起锦衣还乡还能打击人的是什么?那就是身份地位彻底倒了一下。衣锦还乡不过是让人瞧着眼红罢了,身份颠倒才叫人真正难以接受。对于贾母而已,贾琳原本是仰赖贾府才能生存的庶子,如今贾母作为贾府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却反而要在贾琳面前处处小心,只盼着贾琳就是真公务在身,也该手下留情才好。
贾琳看得出贾母眼中的复杂,他抿嘴一笑,道:“茶是不必喝了,早些办完事情,我们也好早些向皇上交差。”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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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张主事,把账本念给贾大人和老太君听听,咱们是奉旨办事,可别到时候被人平白污蔑了去。”有些话不需要贾琳亲自开口说,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贾琳和贾府有隙,贾琳说重了说轻了都不好。但是,能在户部混的,一定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贾琳不说,自然有人上赶着说。这不,一个侍郎立刻就吩咐底下的主事把账本拿出来念念,且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
贾赦一听这话,倒也不觉得生气,连忙摸着自己的脑袋,笑呵呵地说:“是该如此,虽说女眷该回避,但下官府上如今还是下官的母亲当家,这钥匙账本都放在下官母亲那里,不如叫下官母亲也一起听听。”他这意思竟然是赞同户部的人把账一笔一笔念出来了,而且还是特意念给贾母听的。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老国公死了这都有多少年了,袭爵的长子却还住在外头,长子媳妇也没有掌家——不免有人在心里暗道贾母贪权不懂事的。
贾母这会子终于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有心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长子骂一顿,当初向国库借银子的贵勋可不少呢,大家都没有想着还,凭什么荣国府要去做这个出头鸟?可是,如今户部并兵部的人都已经上了门,她难道还要把他们都赶出去不曾?荣国府如今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贾母气得发抖,她自然知道这是很大一笔钱,而库房里的东西,她原本都是要留给宝玉的!
这里说句题外话,贾元春虽然爬上了太上皇的床,成了贵人。可是这受封是没有摆在台面上的,也就说,不过是宫里几个人知道而已,要不是水忟那这当个笑话将,贾琳也不一定能知道。再说,就算摆在台面上了,太上皇眼看着活不了多久了,一个太贵人,能成什么事情?也就是说,贾府的人如今不知道贾元春有何造化,但就是知道,也别想从贾元春那里获得什么好处。
张主事一笔一笔地念着,某年某月某日借银几何,利钱几何……其实贾府借的钱并不算多的,最起先,不过是看着借国库钱的人多,他们才跟风借了一些。再加上,如今还没有建什么省亲别墅的,贾府也有些底蕴,全然用不着去借钱。这么算下来,加上利钱,贾府欠的钱总共是三十七万八千四百二十三两六厘。当然,这一笔钱也不算少了,贾府公账上常年的流动资金也不过是两三万两而已。
底下的人算好了钱,贾琳抖了抖衣摆,站了起来——他是这里最大的官官,自然不会是全程站着听的,早有下人在贾赦的示意下,搬了椅子铺了软垫子来让他坐下了——笑眯眯地看向贾母,道:“老太君,这数值都算好了,您看现在是不是该开了库房,让兵部的众位兄弟搬东西了?”
贾母只觉得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她示意身后的大丫鬟去把钥匙拿过来,然后亲自取了放到盘子里,再递到贾琳面前。贾琳却没有接,扬了扬手,示意身后的人赶紧接了去开库房。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怎一个淡定了得!
兵部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痞气,但是如今因着秦恕的缘故,他们也乐得给贾琳这个兵部编外人员一点面子。贾琳有意识表现出风度来,兵部的人竟也难得得收起了痞气,动作利索地去库房中取了银子,现银不够的,就拿等值的物件。
等东西都收拾出来放在院子里了,贾琳叫下面的人最后一次核对了数值,见一切都无误了之后,他起身对贾赦拱了拱手,道:“本官就带着众位兄弟给皇上回命去了。贾将军此番配合户部办差,本官全然记在了心里,就是在皇上面前,本官也是该为贾将军好好说上一回的。”
“这如何使得,下官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贾赦心里欢喜,脸上却故作谦虚地推了推。
贾琳只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这落在旁人眼里,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待众人离开之后,贾母瞧着空了大半的库房,又想着她活到现今这个年纪竟然还要看一个庶出子孙的脸色,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气,再一看贾赦还是一脸喜不自禁的模样,贾母直接把手上的手杖朝着贾赦丢过去了。贾母虽上了年纪,这一点手劲却还是有的,手杖敲在贾赦的腿上,疼得他哎呦哎呦直叫唤。
“母亲,儿子不过是谨遵皇命,一鼓作气还了亏欠的银子而已。母亲何至于怪儿子?”贾赦耐着小腿上的痛,跪趴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
“我呸!你这个逆子,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定是听了那贱子的蛊惑,拿这银子给自己换官位去了!人家都是骗你的啊!都是骗你的啊!如今,咱们荣国府真要大祸临头了啊!”贾母跺着脚骂道,“如今欠着国库银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这里面有权有势的,比起咱们荣国府要厉害好些。你现在急着做这个出头羊,可不就是上赶着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吗?这日后叫荣国府如何在世勋中立足?再说了,就是真要还银子做脸,你也该和我商量商量,咱们先还一部分,余下的慢慢还就显出荣国府的诚心来,可现在,你这是在告诉皇上,咱们就是不差银子啊!你这个蠢货……你弟弟官位还没有复辟,你如今却拿家产去给你自己填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