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丫鬟尖叫着从外面跑进贾母的院子,“不好了,珠大奶奶上吊了!”
贾母手一抖,两边的丫鬟差点没扶住她,贾母颤抖着身子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地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快快,把人救下来了没有?!”
那报信的小丫鬟本来就是个没有成算的,否则这种不仅不讨好反而还要遭人厌弃的消息也不会让她来传递。小丫鬟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畏畏缩缩地说道:“孩、孩子……珠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三天前就没有了,是个死胎,这事儿被二奶奶瞒下来了,说是不要惊动老夫人,因怕老夫人接受不住,所以要缓缓说给老夫人听……今、今个早上,服侍珠大奶奶的丫鬟全部被赶了出去,珠大奶奶没有叫中饭,也没有叫晚饭,待众人察觉到不对时……珠大奶奶的身子都已经凉了,舌、舌头伸得这么长,眼睛都突出来了,裙子上都是血……”
贾母一听,就晕了过去。
那边屋子里,贾政面前也有了个下人在传信:“不、不好了,二夫人被官、官差抓起来了,老爷,快想想办法啊,指不定是什么人要害咱们府里啊!”
“我们有什么值得别人害的?”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贾赦就带着他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进了屋子。
待进了屋子,贾赦也不说话,先在四处看了看,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样,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口中啧啧称奇。好一会儿,贾政都不耐烦了,只是碍于贾赦是他的兄长,他不好说什么。
“瞧瞧弟弟这书房,都是好东西啊!我还记得这花瓶还有这多宝阁上的摆件,原本都是父亲屋子里的东西,本以为父亲去了,这东西都该封存起来才是,没想到倒是被你拿出来用了。”贾赦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国公屋子里的东西自然就是荣国府的东西,除非他因为偏爱另外赏赐给了贾政,否则都应该是贾赦继承的。贾赦以前从不往贾政的屋子里,贾政用了这么多年,一开始虽然也有过诚惶诚恐,但早已经变得心安理得了。
贾政被贾赦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贾赦却还意犹未尽,道:“我得了消息,说是皇上要查户部的账了,以前承蒙圣恩从户部借过钱人家的,如今都该把这个亏空补上才是……你媳妇刚刚惹了事情,我们荣国府更不能惹圣上厌弃了,这笔钱,我们要还,还要尽快的还!这府里被你媳妇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如今有多少家财,我也不十分清楚,不过我想着,这三十万的亏空应该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你看如何?”
王夫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贾政到现在还不清楚,毕竟那个传信的仆人还没有把话说完,贾赦就进来了。
贾赦用一种暗含怜悯的目光看着贾政,道:“圣上前些日子才给了你内宅不宁的判语,此番你媳妇又犯了大错,这还不算,我方才从珠儿原先所住的院子经过时,那里闹哄哄的,听着竟然像是你那儿媳妇寻了短见,这会儿也救不会来了……”贾赦你着调点不行啊,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反而放在最后才漫不经心地说出来,你是想看戏呢,还是想看戏呢,还是想看戏呢?
不用说,贾政也晕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两个贴了黄纸的巫毒娃娃被放在桃木制成的托盘上,大概是制造的过程中被加入了王夫人的心头血,这两个东西散发出一阵阵古怪难闻的味道。靖德帝用一根条形的银质长棍拨动了一下,好奇地问:“这样就行了吗?你和府上的老夫人就是因为这个才得怪病的吗?”
自打罪魁祸首被抓住以后,贾琳的脚依旧是疼,一点都没有恢复,而周氏干脆再没有醒过来,神色倒是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贾琳寻思着,原著中马道婆曾对着王熙凤和贾宝玉施过法,虽然马道婆瞧着和个江湖骗子似的,但最后却逼得跛脚道人和癞头和尚出来才解了二人的危机。由此可见,这次虽然把马道婆给抓了,但为要彻底破除她的邪术,只怕还需要一个得道高人来解咒。
靖德帝丢开了手中的银棍子,用一种略显怜悯的目光看着贾琳,道:“你的脚若是继续这么疼下去,朕实在不放心把你派去西北。不过你放心,朕已经遣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给忠勇王爷了,他在西北经营多年,只要他心中有数,秦恕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吧。”贾琳有些郁闷,但他也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根本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等到了西北,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他先前也是太过担心秦恕才一心要赶过去,如今仔细一想,他和秦恕的关系是瞒不住人的,他若是去了,只怕内鬼会以为事情败露了,倒时候秦恕反而更加危险。
“这次若是真能揪出军中的内鬼来,你和秦恕倒也算是立了一功……”
“皇上怎么不说这功劳是贾王氏挣来的?”贾琳很不怕死地呛了一句。
“那也是你们的运气,她虽有心害了你们,你们却是因祸得福啊。”靖德帝笑眯眯地说,然后话锋一转又道,“朕前些日子赐给你的那两个美人如何?”
“技巧不错。”贾琳咂了咂嘴。
靖德帝闻言挑了眉,问:“哦?”
“全叔问她们擅长什么,一个说自己擅长刺绣,一个说自己擅长泡茶。所以,她们现在一个被送去了我名下的绣庄,一个被送去了我名下的茶馆……听说她们十分勤勉,这几日的业绩十分不错,臣叩谢皇上。”
有心看戏的靖德帝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贾琳只能继续病休。好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怂恿靖德帝派人去偷了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好逼得原著中最爱多管闲事的跛脚道人和癞头和尚现身,云游许久的一竹大师就进京了。而且,还不等杏林胡同的人恭恭敬敬礼数尽到去把他请来,一竹大师自己就上门了。
用一竹大师的话来说,周氏命中本该有此劫,但因为有人以身替之,她经此事才能逢凶化吉。至于贾琳,他命格清贵,按说是不会有阴邪之物能近他身的,他这次是代人受过了。有了一竹大师的祈福,周氏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但贾琳的脚踝却还是痛着——代人受过也要有始有终啊。
十天后,从西北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忠瑞王世子秦恕战死,尸骨无存,只捡回来半个头盔。
杏林胡同中一片哀伤,顾管事是个办事极其利索的人,头天晚上得了消息,第二天一早就找人备好了白事之物,红灯笼要替换成白的,红绸也要换成白布,园子里的花盛开了的都要掐去,一点颜色都不能留。只是,在挂白灯笼的时候,那梯子被贾琳给掀翻了,他一脸凶狠地对着下人喊道:“你们都给我长长脑子,他们说他死了,你们就信了?我还说他能长命百岁呢!把这些晦气的东西全部给我收起来,然后一个个都去佛堂跪着念经祈福去!”
秦恕和贾琳两个都是不错的主子,很少有体罚下人的时候,贾琳这个时候发狠了叫他们去佛堂跪着,下人们倒也不怨恨他,反而一个个都满脸同情地瞧着贾琳一瘸一拐走远了的背影。他们知道两个主子感情好,虽然有些仆人都十分不解,明明搂着婆娘睡觉更舒服不是?
贾琳怒气冲冲地拐进他和秦恕的院子,小七却带着一脸比贾琳更愤怒的神色冲了进来,一进院子,二话不说就抱着贾琳的大腿跪下了,道:“主子主子,您一定要给陈安做主啊……您要是不管他,他真是没脸再活下去了啊,好好的清白之人,谁知道怎么就冲进来一个女疯子……”
贾琳使劲挣了一下,没能从小七的怀里把自己的腿抢救出来,他忍不住笑骂道:“有话好好说,没看见你主子我正烦着吗!”
“主子,我小七对天发誓,世子一定平安无事!”小七太了解贾琳的心思了,他这么一说,贾琳脸上的表情果然就好看了一些。
“说吧,什么事情?陈安犯错了?他犯错怎么不自己来求情,还要你来帮他跑这个腿?”贾琳心情一好,也有心力开小七玩笑了。
小七立刻狗腿地赔笑着,道:“主子,陈安这不是没脸见您么……主子您听我说,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赖陈安,您也知道陈安是个什么性子,这要不是因为他老实可靠,主子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不是?再说了,若不是因为主子吃不惯阳泉寺的素斋,如今待着阳泉寺里的人可就是主子您了,那陈安也能保得了自己的清白了……”后面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小声,但依旧被贾琳给听见了。
贾琳忍不住踢了小七一脚,道:“啰啰嗦嗦这么多话,也没把个事情说清楚……听你的意思,陈安窃玉偷香了?”
“怎么能说是陈安窃玉偷香呢?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更何况,他连这个心都没有。”小七就差指着天发誓了,“主子啊,要我说,这事儿八成还是冲着你来的!这要不是亲近人,谁知道如今住在阳泉寺厢房里的人竟然不是您,而是陈安呢?陈安这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啊。主子您想想,陈安他昨晚上好好在屋子里洗着自己的澡,谁知道等洗了一半,一个女人就忽然从背后揽上他的身体了……把他吓得哟……他连衣服都没有穿,只裹了外袍就冲到我住的屋子里来了……演戏演全套,今日早上,咱们在寺里得了世子的消息,立刻就装作是主子您本人,往府里赶回来了,所以我也没来得及查探消息,至今还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