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袈言咬着牙沉默良久,被他逼问得实在无路可退,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无可奈何地瞅着他,又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傻瓜,我是觉得你在我身边太屈才,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在外面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何必……”
少荆河听着他这口气,眼神顿时一松,瞳仁里一下浮上笑意,瞬间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含混不清地咕哝:“我就想跟着您……我不缺前途,缺您。”
“你……”梁袈言被他用力一搂,本来就有些毛病的腰椎“咯”的一响,腰都快折了,又不好说出来破坏了他的热情,只能把手搭在他肩上,借一点力保持平衡。
他这一松口,少荆河便有种曙光在望的兴奋,抱着他直起腰,竟把他整个人往上拔了一截,只剩脚尖踮在地上。弄得梁袈言不好意思之余又很受了这股热情的感染,也没有阻止他,只是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梁袈言觉得自己又败了一城。
他以前就是因为感情用事才犯下了很多错误,吃了那么多亏之后,现在但凡有点什么危险的苗头他总要提醒自己要理性思考,要长远考量。
对少荆河,他自认是尽了力了。奈何人往往就是这样,再强大的理智硬撑到最后也还是却不过真心实意。
少荆河抱着他,两人从上到下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在对方的耳畔盘旋,小虫子一样从耳孔里钻进去,一直钻到了脑际。
脑子里“嗡嗡”的,像飞进了一群蜜蜂。“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大得让他们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少荆河的耳朵无意识地与他的厮磨在一起,又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梁袈言也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向他靠得更紧,直到耳边一阵“咕噜噜”、“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循声看去,才发现火上的水壶白雾茫茫,壶盖都快跳飞起来了。然后他才回过神,意识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正在发生时,赶紧把少荆河用力一推!
“不,不行……”梁袈言伸直一只手臂,手掌竖起,把少荆河阻隔在这个距离之外,另一只手盖在了脸上,用力搓了一把,也不敢看他,只往后退,“不行,你……荆河,我们……先冷、冷静一下……”
少荆河是在被他推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茫茫然回了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有点脸红。又看了看快要退到大厅里去的梁袈言,也是一样的状态尴尬,他只好转了身,正好看到了烧开的水壶。
关了火,少荆河两手撑在灶台边,一动不动地让自己尽快冷静。
梁袈言也退到了厨房门外,躲在门边的阴影里,胸膛急剧起伏,张皇出了一头热汗。
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有着羞赧的尴尬,但又不约而同捂起眼睛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梁袈言听到少荆河在里面叫:“教授。”
“干嘛?”
“您想喝茶么?水好了。”
“还有茶?”梁袈言从门边探了半个头出来。
少荆河拿起个陶罐对他示意:“不知道是不是当地自己焙的茶。我闻了一下,不像是我们平常见的那种。”
梁袈言对未知事物比较迟疑:“你确定能喝吗?万一是草药什么的……”
少荆河很肯定地点了个头:“能的。那边的垃圾桶里倒了不少茶渣,应该就是老板他们平时喝的茶。”
“哦。”梁袈言走出来,慢慢蹩进厨房,无可无不可地答了句,“那可能可以……”
“我们也不倒多,尝尝吧。”少荆河对他笑,“您一晚上跑来跑去,连口水都没喝吧?”
这话倒是很在点上。梁袈言白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说着坐回了刚才的位子。
少荆河点头:“嗯,都是因为我。”
啧,梁袈言颦起眉头,这意思怎么听着还挺骄傲?
少荆河那边找了两个茶杯出来,洗干净了,各下了点老板的茶叶,拿着大开水壶往里一浇,嘴里还说着:“等喝了茶,您就赶紧回去睡觉吧。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梁袈言确实是有点困了。他手肘撑在桌上,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小小打了个哈欠:“你也一样。今天坐了一天车,到了晚上还这么能折腾,你不累啊?”
少荆河只是笑,一手一杯茶走过来,把他的那边轻轻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
梁袈言把茶杯往自己面前又挪了挪,才这么一会儿,金褐色的茶汤已经出来了。氤氲的雾气混合了幽幽的茶香,拂在面上,又往鼻孔里钻,在这样清凉静谧的晚上,对着这么杯茶,感觉也挺好的。
茶还有点烫,他们都没动杯。像是研究着茶杯里叶片的舒展浮沉,两人既不抬头看对方,也没再说话。
就这么静对无言好半晌,少荆河忽然开了口:“教授,您还是别上去了,江教授还在上面……”
“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梁袈言闷声闷气地说。
“那我以为……”少荆河对着茶杯语气也闷了下来,“你们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然以为……”
梁袈言没好气地抬起头,白他:“既然你都以为了,那干嘛还叫我别上去?”
少荆河扁了扁嘴,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答:“那我现在当然是不希望……再说您本来也不想上去吧?您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是我在提醒您上去睡觉,您自己一次都没提过。您要真想上去,早上去了。”
“哟呵,”梁袈言又气笑了,“这么一说你还是为我着想了?”
“当然啊。”少荆河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您都不想上去,我还硬逼您上去吗?我也不想上去。现在都几点了?再上去把人吵醒了多不好。反正这里也宽敞,我们在这儿凑合一晚也行吧?”
他指着外面:“我记得厅里有个长沙发,这里也有凳子,反正也没几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行……"梁袈言推开他,一手挡在身前,“荆河……你忘了那些警告信了吗?作者后台短信箱里累累躺着的,都是前人的尸骨啊!那些名字,那些前辈们,哪一个没被锁过?哪一个逃得过黄牌?不,我们不行……不能再增加黄牌了。因为作者看到警告信就烦了啊!”
少荆河喃喃地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连……都不行?”
梁袈言缓缓摇头,正色说:“当然。别说XX,就连OO都不行,现在就是我们最大的尺度了,再多作者也会直接删掉的。”
少荆河面如死灰:“要这么狠吗?”
梁袈言点点头:“为了社会和谐,为了文艺界的长盛不衰,为了……挣一个清水的名声……呵呵呵”
第55章第55章
梁袈言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正走在一条寂暗幽深的空巷中。
巷子深长狭隘,根本看不到尽头。他在那怀中抬起头,头顶的高墙之外,只能看到一方乌云弥盖,晦暗沉郁的天空。
周遭的空气莫名的阴冷压抑,让梁袈言不由自主缩紧身体,想要躲进身旁温暖的怀抱里去。
冰冷、战栗、惶恐……他发着抖,正因为是在梦中,所以他反而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奇异的世界,只不过是他的内心罢了。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角落,同来堆放所有负面的情绪。逐渐的这地方淤积成了一潭污糟黏稠的烂泥,长年累月,潭子日渐根深蒂固,成了一处顽疾,散发出连他自己也不愿直视的酸败腐臭。
他极力无视着它。仿佛只要不去看它,它就并不存在。
他在表面越是装得若无其事,装得冷静自持,但内心的那个烂泥潭就越已漫延阔大,渐渐的,大得已快要把他吞没。
他一直挣扎在逃避的路上,路途狭窄阴郁,漫长而看不到尽头。抬起头,只有一方细长偏狭的天空,从无一丝阳光,永远乌云密布,晦暗阴沉,时常还下着冰冷刺骨的细雨。
他看不到背后追赶的怪兽,但依然无法抑制身体里滋生出的恐惧,这些恐惧驱使他不停奔跑,即使筋疲力尽,也依然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但又常常奔逃一夜,终于还是会力竭腿软,一跤摔倒。身体重重地砸在遍布积水的地面上,无力再爬起,只能任由溅起的泥泞如有生命地扑入他的口鼻,堵住了他的呼吸;还有那些永不停息的雨滴,一刻不停地冲刷他的身体,那些湿冷绝望浸入他皲裂的皮肤,而身后巨大的黑影又带着危机感扑面而至--
“嗬!”
他总在这个时候猛地睁开眼睛,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呼吸和心跳,在依然灰暗但安静的现实世界中找到了一点点安慰。
这就是他每天都能醒得很早的原因。
可是这次,他惊跳着醒来,却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景象。没有他熟悉的房间天花板,他也并没有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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