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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忧伤 (星炀)



  梁袈言沉默了片刻,只好说:“那、那行,那……就一笼灌汤包行了。”

  少荆河正站在川湘贵菜区前面,看着大师傅端了新做好的热腾腾红艳艳的麻婆豆腐出来,大锅往食盆里一倒,一股鲜香热辣的麻香味扑鼻而来,便又顺便过去排了个队。

  上到六楼,走到走廊尽头视线先往右边瞧,意外地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里头却没人。

  梁袈言那样用功的人,不到叫吃饭通常就不会离开桌子,这会儿人--少荆河就着扭了过头,看向左边的“起居室”,果然门也开着,梁袈言坐在里头沙发上,膝头放着那只猫。

  “来了?谢谢,谢谢,放这儿吧。”梁袈言正一心弄猫,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微笑起来,目光便朝面前小几上一摆。说完又低头看猫,手轻轻在蜷成一团的小猫头颈上撸过,小猫也睡得很安稳,不发一声。

  少荆河把手里的袋子放上小几,打开依次把几个食堂的塑料饭盒拿出来摆开。边放边瞧着他温柔地撸猫,神态专注安详,心底也感到了一种春日暖阳微风轻拂的柔软。

  “刚喂了药,它真挺乖的。”梁袈言低头说着,抬起头瞧见几上摆了好几盒,很惊讶,“你怎么买这么多?一份灌汤包就够了,多的我吃不了浪费。”

  “不光您的,我也没吃饭呢。”少荆河在旁边坐下来,当真大喇喇地又拿出了双筷子。

  他们俩都有各自固定的位子,即便现在只有梁袈言一个人,也还是坐在自己那块儿,空出了平时少荆河的座位。

  “哦。”这下梁袈言没话说了,反倒还为自己没考虑到少荆河有些羞赧,赶紧抱歉地冲他笑笑。

  少荆河看他忙着弄猫,自己的餐具也没拿,又起身去给他拿了餐具。

  “谢谢。”梁袈言接过自己的筷子碗,还是那个姿势,并着腿一点点非常轻非常慢地向前移出了小半个身位,好去就小几吃饭。

  既然他这么舍不得把猫放下来,少荆河干脆说了声:“您别动。”直接把茶几往沙发拉进了几分。

  他腿长,平时几案和沙发中间得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这么一挪他的腿就有点没处放,只好努力向后缩,又向旁边撇开。

  “你别挪了,”梁袈言看他坐得憋闷,忍不住说,“我动可以了,行了行了,挺好。”

  少荆河把茶几斜斜摆好,梁袈言那边的窄,他这边的稍宽,两人算是各得其所。

  他把菜都往梁袈言那边放:“我不饿,您多吃点。”

  梁袈言心想,都说了我吃不了,你不饿你还买这么多?

  这话他在心里说,少荆河就像听到了一样,拿起筷子又补充:“光看着多,其实都只要了半份,多几样选择面大,而且什么都吃对身体好。”

  三食堂卖菜很人性化,可以只要半份,再找别的菜要个半份,拼成一份就行,价格照样按每样的一半算。

  梁袈言听着他这话怪怪的,忍不住笑说:“怎么听着像是你妈妈跟你说的话?”话一出口他又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啊不好意思,我不是--”

  少荆河面不改色,根本毫不介怀,反而还笑着安抚他:“您没必要道歉,我妈不是什么禁忌,您要想提随时都能提。不光我妈,其他事您也不用有顾虑,想说都能说,我不介意。”

  说完又接着刚才的话茬:“什么都吃那话不是我妈说的,是我爸。我妈才不会说这种话,都是我爸跟她说的。”

  “哦。”梁袈言点点头,也不再揪着聊了。

  少荆河吃过一顿,虽然确实也没吃多少,但终究也算有了个半饱,现在再来一顿,一样也还是吃不了多少。他看梁袈言吃麻婆豆腐拌饭吃得很香,就给自己夹过一个汤包,慢慢咬着。

  中午时分,也是休息时间,校园里的空气也都渐渐安静下来,何况是六楼。少荆河坐在梁袈言身边,什么话都不用说,也像躺在一片蓝天白云,细沙海风的沙滩上,有一种静谧无声的舒适悄无声息地在身边环绕。

  两人吃了一阵,梁袈言没话找话地开了口:“你怎么样?答辩准备得还顺利吗?”

  少荆河点了个头,偷眼瞄了瞄他的侧脸,心里又开始漫想:如果说不顺利,我是不是就能借着问问题的机会,干脆回来坐在办公室里?

  但这种显然长久不了而且还容易露马脚的伎俩他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教授,最近是要有个研讨会么?路萌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怎么没听您提过?”

  梁袈言的手一顿,竟像是有些心虚地扭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眼神甚至还有些紧张:“啊,是……”他匆忙地点了个头,又把头扭回去继续吃饭,“是有一个,很早就定下来了。主要是词典编辑小组的总结分析会,我们学校、C大还有研究所,可能还有一些客座专家,人不多,年初商议下来的。也不是故意不跟你提,你来了,我本来就要带你一起去,不过现在不是,那个--嗯,你不用管了,路萌那里我来说就行了。”

  “哦。”少荆河听完也不多话,很理解,点了个头。

  梁袈言却还像有点过意不去,又问:“你答辩是定在几号?”

  少荆河答:“下周二,16号。”

  他便像松了口气:“看来是天意。本来就撞了。我们那会也是在16号开始。”

  少荆河也像不在意,随口又问:“开几天?”

  “预计是三到五天,具体的还得看讨论的进度。”梁袈言答。

  少荆河点点头:“都谁去?路萌、傅小灯……群里的人都去吗?”

  “基本上是差不多。有一些可能也有其他工作安排来不了。目前确定的是大概二十来个人,主要的几个小组负责人是肯定得到的。”

  这么一说少荆河就有数了,那个江落秋多半就是要去的人。

  “教授,资料那么多,您一个人不好带吧?”他不急不缓,又随口一提。

  梁袈言微微摇了个头:“也不用都带,捡最重要的就行。其他的带两个硬盘应该够用了。”

  这话说得,让少荆河默默地吃了一个包子。

  他不说话,梁袈言就越发地有些不自在,过了阵子又说:“本来确实如果和你一起去,能带的东西就多一些……”

  “您想让我去吗?”少荆河问。

  “你--”梁袈言又看向他,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最后还是直言,“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助手了,而且还得答辩不是吗?”

  “答辩就一天,完了我赶过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少荆河直视他的眼睛,“您想想,万一会上要讨论起我工作的那部分,关于语料库校对的一些问题和心得,我也能提供一些意见。就算只工作了一个月,但毕竟这事目前只有我在做,对吧?就当给这工作结个尾,只作为您‘临时的’‘短期’助手。”

  梁袈言把脸转回去,捧着碗沉思了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事既然我们说好了,既然已经让你离职,那就彻底一点,不讨论了吧。”

  少荆河看着他,无声地磨了磨牙,真是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

  他真不知梁教授这是受过教训还是天生的性格。表面看着那么和蔼亲切的一个人,对人对事还真果断!要拒绝就拒绝得彻彻底底,一点机会都不给,这种利落到家的处理方式真是很“赞”呢!

  少荆河只希望他对“其他人”也一样。

  那个迟天漠,那个“失恋”--哼!

  少荆河自然不会傻到去问梁袈言关于迟天漠的事,这个名字他提都不会在梁袈言面前提起。

  他花了一下午去查这人,最后得出的结果倒有些出乎意料。

  他先是发现这个人的社交账号已经全部清空,然后又发现这人在三年前的那个时间点后就像人间蒸了发,再无信息可循。

  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三年来在网上毫无痕迹?

  于是他反向追寻,查到迟天漠的高中,再从他的高中同学入手,终于找到了个极其可能的嫌疑对象。

  原来迟天漠不是人间蒸发,而是换了名字。

  现在他叫:迟恒一。

  换名字这事就很有讲头了。为什么换?心虚?还是要和过去斩断?还是怕被人骚扰?

  少荆河去观赏了改名后的该人微博,还挺意外。

  这人倒也不是无名小辈,竟然还是个富二代。

  家境殷实到什么地步?

  从他在微博上晒出的照片看,无论是留学意大利,还是假期回国,生活基本上就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声色犬马。

  生日礼物动不动就是收到艘游艇,拉上一堆同样出身的男男女女在上面开生日会;不然就是动不动跟着一帮朋友来个豪车大合照,各种限量款一字排开;要不就动不动买了匹马在不对外开放的马场里驰骋……

  私人飞机、私人酒会、私人收藏,数之不尽的美女环绕……完全就是快要冲出屏幕的纸醉金迷和“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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