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摁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茫然地想,自己生病了吗?大概是的,他因为杜羡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喜怒哀乐全由对方操纵着。
他哄哄自己,自己就开心,他骗了自己,自己就难过。
最要命的是,只要他和别人在一起,即便是自己凭空幻想了一下,自己就吃醋。
第二十三章
休息的间隙,杜羡理了一下思路, 没着急去找江母。老妇人问他哪里过夜, 不介意的话她给杜羡收拾出一间空房。
“再往前面走, 都是土屋子,我这儿是去年新盖的。”老妇人道。
杜羡说:“我在这里坐一会就行, 希望没打扰您。”
屋内闷得像蒸笼, 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依旧不减燥热, 杜羡最开始坐在门口,然后被蚊子咬到无言投降,逃到房里去。
老妇人的身形佝偻得像站台附近那棵树,脊柱被常年的劳作压得变形了, 她扇着蒲扇, 在杜羡边上点了一盘蚊香。
老妇人探寻着:“你是来找人吗?”
“没有,闲着来赏星星。”杜羡道。
他一仰头可见漆黑里透着蓝色的天空,满目的星星闪烁着。大山深处的乡村没有车水马龙的道路,他们晚间的光来自于夜幕。
“还在读书吧?我觉得你还很小, 但说不准。”
要是别的富家子来这里,浑身名牌在村民眼里与普通衬衫无异, 唯有被保养品仔细呵护的面庞特别娇嫩,因此很容易被认成学生。
可杜羡不是这样的, 常人难以处处潇洒自若, 何况这种优雅腔调在他身上的到了种凌厉的程度,让人不自禁地暂时忽略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
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以后, 再看他的长相,明明是副二十出头的样子。老妇人陷入了矛盾之中,如果是这个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刚毕业。”杜羡笑,“空出段时间没事做,到这里来随便转转。我望过去,翻新屋子的人家很少。”
老妇人道:“我以前种田,也经常给人接生,小孩子在镇里工作,我们一家稍微有点积蓄。”
“哦,镇里,他很忙吧?”
“一般他没什么事,到处给人打零工,今天正好要值夜班才没回来。”
“我看这里好像老人居多?”
“我们这里没什么外来户,与世隔绝的,还穷,要打工连厂房都没有,你能看到的房子,除了住的就是养牲口的,不然就是拿来堆稻谷的草棚子。全是年轻人陆续出去,多数也不会再回到这儿,只有寄点钱给父母。”
“平时这点收入勉勉强强可以糊口,过年的时候热闹几天,精打细算过日子。生小孩么,两个就差不多了。只有一家,还把别人家的小孩子领进门。”老妇人看他外地来的,也便不瞒着他。
“当时那户人家一连三胎都是女孩子,老大小时候摔下山没了,老三刚刚生下来就断了气,他当场就抱了一个男孩回来,替上了老三的位置。”
杜羡被这做法惊呆了:“村里人就这么把小孩送给他?”
“不是,估计是有人从外面带进来的,别的我不太清楚,我只是给他老婆接生了几次而已。”老妇人砸吧了一下嘴,“幸好他老婆肚子争气,过了几年总算有个男孩子了。”
“既然下决定要领养,其实那小孩也算是自己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蚊香的灰雾熏得杜羡的眼睛发疼,他揉了一下。
“领养?不是这么个说法,当时他老婆和我聊天,讲抱回来就觉得亏了,感觉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着都和小孩亲近不起来。”老妇人道,“去年那小孩分化成了Omega,我估计她巴不得吃点后悔药,毕竟Omega哪有Beta能干重活,结合期一来,就得待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
“Omega?”
杜羡的手摁住藤椅,思绪联想到了别的事情,比如价值连城的红玉、白皙肌肤上的淤痕,江行雪朝他哆嗦嗦地伸出手,被他打入抑制剂……
这些串联在一起,与他听到往事对应,一直以来的疑惑有了解答。他想站起来,再追问几句什么,但藤椅发出的难听的吱嘎声让他冷静了一点。
老妇人在一边,抬眼看着这个高大的青年,见对方那么激动,戒备了一些:“Omega啊,很少见。”
察觉到老人的堤防,杜羡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下来:“不好意思,这和我以前接受的观念差得太大了,一时有点惊讶。”
他解释着:“毕竟在山外面,Omega有专门的保护协会,生理课上也普及过,他们这个群体在结合期时,如果没有抑制剂也没有Alpha陪伴,会过得很难熬。”
老妇人听不懂他那些,但他的注意点在结合期上面,而没有要趁机打家劫舍的念头,随之放下了心来,感叹着果然年纪还小,会对这件事情格外敏感。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这里没有开灯,杜羡拿出手机充当手电筒照明,向老妇人再次道谢,说这里的观测位置不佳,自己要赶去别的地方。
要是老妇人这时候继续打量杜羡,会发现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之前彬彬有礼的青年此刻冷着脸,握住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但她没有,吹灭了半盘蚊香,说:“回去记得赶第一班车,否则很挤。”
·
江行雪加了建筑院的新生群,里面消息刷新太快,他看得眼花缭乱,在备注好自己的名字以后,仔细地翻阅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里面有个男生频繁被at,让他帅哥爆照。
最先起哄的都是本市的高中生,说那个男生特别帅,算是高中园区里的风云人物。那个男生上线以后,谦虚地推辞了几下,没如群里所愿地爆照,客气了几声说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再发了个红包。
红包已经被领完了,江行雪点进去看了下数额,上面显示着:66666。
江行雪好不容易正常一点的世界,在这一刻忽的又迷幻了起来。
男生的头像就是自拍,爆不爆照其实无所谓。染了甜美的粉红色头发,下巴尖尖的,眨眼瞧上去非常讨喜,五官也耐看。
个人主页是开放的,于是江行雪点了进去,对方的日常动态很多,他越往下翻越有种熟悉感。
他晒的几张游轮照片貌似和自己前几天在的是同一艘,沙滩上的椅子也很眼熟,自己蹲着玩沙子的时候,杜羡就坐在那张椅子上,说私人海滩的好处就是不用抢沙滩椅。
继续往下翻,江行雪觉得对方是个十分活泼的人,一到假期就各处旅游,尝试各个地区的美食,下面和他留言互动的人很多,互相开着有趣的玩笑。
一直看到三个月前,那人写:当当当当,提前三个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那张图片上一枚金绿色的胸针,和杜羡玩完以后随手一扔的那枚高度相似,江行雪认了半天,惊讶得差点从飘窗上翻下去。
都怪自己总念叨人家,这回人家和自己当同学了!
·
杜羡转身离开,根据那条短信写的地址往山的上坡走,找到了一处矮房。他没走进去,给人打电话让他们出来。
欠下高利贷的江父没回来,江母去找亲戚借钱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躲藏在这里,瘦小的女孩子拿着蜡烛,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下瞧着杜羡。
杜羡问那个人:“可以给我几根你的头发吗?”
这个请求在他们眼里十分古怪,女生怯怯地拉扯下三根长发,和他说:“哥哥。”
杜羡用手指绕着那长发打了个结,放在包里。他问她:“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会会。”女生怕他走掉,侧着身子,有意识地挡着他的去路。
杜羡不和他们计较这些,等了有五分钟,江母回来了,他不打算和她客套寒暄,让三个小孩回屋子以后,江母迫不及待地想说自己的苦楚,却被他打断。
他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败了那么多钱,赌博还是投资我都无所谓,和我没关系,也和江行雪没关系。钱在你们手上,怎么花是你们自己支配的。”
“这事是我们的错,可我还是想见见他。”江母虽然在江行雪面前一贯强横,但完全不敢和杜羡说话。
杜羡不太吃别人打出来的感情牌:“在这段日子里,出事之前但凡你打过一通电话给他,我今天肯定会把他送过来。”
“事到如今,连见见他都不行吗?”
“如果你发誓单纯是想他,不让他趟你们的浑水,我当然同意。”杜羡的态度很明确。
在遇到老妇人之前,他打算过帮江家还完这笔高利贷,当下他得知江行雪的身世,一分钱都不想给。
从头彻尾,他都没想过要江行雪掺和进来。
“是不是他和你说什么了,他爱撒谎。”江母蹙了下眉头,试探着说。
杜羡道:“他说你们对他还好,我看的确是冲我撒谎,回去再教训他。”
“你们对他好吗?不见得,别的暂且不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二十年,为了点钱让他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见他不认识的人。这算嫁儿子还是卖儿子,我们心里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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