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杜羡的出生注定了彼此之间极大的差距,而后的生长环境把这差距变成了一道鸿沟,跨不过去,也非用力奔跑就可以弥补。
可同是第一次玩赛车游戏,自己在杜羡这里输得一败涂地,太夸张了吧?上帝得有多偏心?
他撇撇嘴,疑惑:“你是不是冲钱开了挂?”
杜羡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
江行雪生气地凑近了一看,可杜羡明明没有充钱。
玩最后一把,他专心致志地操纵着赛车,这回车子行驶得十分流畅,没再闹出什么笑话。
杜羡比他快了一点,全程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车屁股,他以为游戏就会这么毫无波澜地结束。
然而待到他冲过了终点线,屏幕显示出的却是“胜利”字样。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嘟囔着:“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又静默了半晌,他把手机拍上桌板,欢快地拉了拉杜羡的衣袖,道:“你在终点线前等我呀?”
杜羡慢慢吞吞把车往前开了一点,游戏结束。
他瞥了眼江行雪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再强自把目光移开,散漫道:“那么想赢,我能不等你吗?倒是你,都不回头看看我。”
第十八章
海岛的夜晚静谧舒适,滩边凉风习习,让江行雪不得不抬手扶住自己的草帽。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杜羡说的那句“玩游轮”不是随口胡说,眼前真停了一辆豪华游轮正亮着灯光。
见到杜父杜母,江行雪站在杜羡身边,跟着问好。
杜母关心他:“最近杜羡有没有带你到处走走?”
江行雪不给杜羡拆台,应和道:“嗯,我很开心。”
他记性好,杜羡在飞机上和他说了一股脑说了许多人事,他现在记得一清二楚,遇上的都能礼貌地打上招呼。
杜家的亲戚们看他和杜羡待在一起,不免多看了他几眼。杜羡把他护在后面,有意无意地挡着些视线。
杜羡的小表姐好奇:“他是你朋友吗?”
杜羡没明说,敷衍地点点头,他一直打算等瞒不住了,谁把这桩事搞出来的,就让谁和亲戚们说去。
小表姐出落得明艳端庄,拎着个蓝色丝绸边的手提袋,见杜羡这么回应,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把手提袋递给杜羡,道:“到时候大家都围着给你送礼,我懒得夹在里面装模作样了,干脆先送给你。前几天姑妈那儿没说要你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今年要独自过生日。”
杜羡笑:“我妈昨天联系的我,她本来以为我不肯来,和我随便一提。”
“以前有这种场合,你确实不怎么爱掺和,这回给了谁的面子?”
“为了收礼物而已。”杜羡说。
他的小表姐没多寒暄,很快不紧不慢地走去剧院看表演。
江行雪讪讪:“你最近生日吗?”
“嗯,过两天。”杜羡情绪平平。
看样子,好多人都给杜羡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可自己往常受杜羡照顾,还两手空空跟在他边上。
杜羡道:“你在琢磨着要补给我礼物?”
“唔……”江行雪搞不懂,杜羡是有读心术吗,自己在盘算什么都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
“平时我看中了什么全直接买了,什么也不缺,更不期待收礼物,那套说辞是搪塞人的。这里多数是礼尚往来,你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谈什么人情交易,也不用刻意维系距离,送什么?”
“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江行雪实话实说。
“说得好可怜,像我克扣了你的零花钱。”杜羡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江行雪急忙摇头:“没有,完全花不光。”
“花不光就存着。”
“杜羡,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吗?”
“真没有,要不然你给我笑一个?”
“你走开。”
去他们舱房的这条路不长不短,两人愣是走走停停,半个小时后终于拿卡刷开房门,江行雪坐在欧式的皮质躺椅上,侧头望向窗外。
杜母虽然没想到杜羡会赴约,但依旧给他们提前留出了一个好屋子。较为清净的船头位置,有步入式露台和温馨阁楼的套房,从江行雪此刻坐着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岸的斑斓灯火和粼粼波光。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风景,被这幕惊呆了。
有人在放烟火,天空与水面同时绽放灿烂的花束,他以前在重重大山里,海对他而言只是个遥远模糊的意象,现在待在海上,即便游轮四平八稳,就如在地面上一样,他还是为此感到一阵激动。
“你想坐在这儿一晚上?”杜羡瞧着他。
他开心地回过头来,道:“怎么了?”
这时在杜羡的眼神示意下,他终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绕着房间打量了一圈,套房里设施完备,和公寓没什么区别,视线跃到浴室,里面还放着个双人的冲浪式浴缸。
等一下。
江行雪琢磨出不对劲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张床?
最开始的他和杜羡也同住在一间屋子里过,他窝在杜羡的床上,杜羡缩在睡榻上,可这里的躺椅比睡榻要小得多,根本无法伸展开身子,显然没法舒舒服服地安睡。
江行雪沉默了:“……”
瞧着这地毯,倒是软绵绵的。
猜测到江行雪在想些什么,杜羡打破了他的幻想:“只有一床被子,如果你愿意盖着自己的衣服躺在那里,我举双手赞成。”
睡榻是杜羡出于基本的涵养,怕把初来乍到的他给吓着,纡尊降贵凑合着住,这时候两人都混熟了,吃同一碗面条,打同一把游戏,还闻过彼此的信息素。
并且,看杜羡似笑非笑等着他答案的表情,明显要捉弄他。
不催着江行雪表态,杜羡进浴室冲了个澡,示意江行雪快点洗漱,然后神态自若地掀开棉被坐了上去。
江行雪沉默地独自在浴缸泡了个澡,先好奇心强地玩了一刻钟泡泡,再欺软怕硬地玩了一刻钟的黄色小鸭子玩偶,出来时露出的胳膊和脖颈都泛着层淡淡的粉红色。
他睡衣盘腿待在地毯上,说:“枕头给我。”
“不好意思,我睡觉有个习惯,原先没和你说过。”杜羡道。
“啊?”
杜羡把事情说得和真的一样:“喜欢脑袋靠着一只枕头,胳膊再搂着一只。”
这是什么下意识左拥右抱的行为?江行雪内心谴责了一阵,随即反抗:“坏习惯应该趁早改掉。”
地毯到底是硬的,江行雪没多少肉,换了几个姿势依旧磕得发疼,他又别扭地调整了一下。
两人心知肚明,除了一个人睡床一个睡地板以外,还有种解决办法。
江行雪忐忑着想,可是这么睡在一张床上,这也太不恰当了,况且多不好意思。
尤其杜羡还喜欢胳膊搂着一只枕头睡觉!
“别多想,我不会和你距离半米以内睡两个晚上的。”杜羡道,“你不怕结合期又意外提前,我还怕呢。”
江行雪支着头苦恼地看着他,忽的一拍床沿,说:“杜羡!我有办法!”
他站起来锤了捶膝盖,朝杜羡比划了个旋转九十度的手势,然后推着杜羡的背:“你说行不行?行不行?”
一张横向一米八竖向两米的床,被江行雪倒过来用,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横着睡觉,杜羡的腿得屈起来才行,而这个尺寸可以轻松容得下江行雪。
江行雪靠着床尾,歪歪头还可以看到外面的茫茫大海,心满意足:“晚安,枕头送你了,帮忙抬一下手把灯关掉。”
讲完要求,他被对准脸扔了枕头。
杜羡冷冷道:“我头一回知道长得高也是有坏处的。”
“腿如果没地方摆,可以搁在躺椅上。”江行雪好心提议,一边把枕头垫下去。
关了灯,江行雪没很快入睡,窗户的帘子特意没有拉上,他可以尽情欣赏夜晚的温柔景色。
不远处是Alpha平稳的呼吸声,不知道杜羡睡了没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紧接着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
“江行雪!”杜羡捏他耳朵。
江行雪猛地睁开眼,想问杜羡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觉。
杜羡开了灯,和他说:“你找得着你枕头在哪里吗?”
江行雪迟钝地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在梦中不知不觉打了好几个滚,居然滚到杜羡身边去了。
他顿时逃似的回到床尾:“你是被我吵醒的吗?”
杜羡没什么困意,貌似没睡着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对此避而不谈。
他道:“为了戒掉我那坏习惯,我觉得第一步是你得克制一下,不要冲我投怀送抱。”
“嗯。”江行雪尴尬得都不瞌睡了。
杜羡感觉到江行雪对此是真的感到抱歉和害羞,不禁犯嘀咕,本来他就是为了让江行雪透透气,答应了妈妈来这里玩,别第一天把人给搞得彻夜难眠,接下来都没精打采的。
再次关灯,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他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江行雪迷迷糊糊的哼声,显然出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杜羡:“……”
看来他白担心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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