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堵墙都能听到其他班有人发出“别吵安静”的大喊声。
“那天我和我动漫社的社长韩适宁,一起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想找他签字社团成立的事情。韩社长比我晚到,我在汪主任的办公室里受到了很严重的侵犯。”
“我不知道那次之后,大家都误以为是韩适宁同学对我做了过分的事情。因为我的沉默和转学,韩适宁同学被人误解,并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
“对于韩适宁同学的去世,我表示震惊和惋惜,同时也报以深刻的歉疚。”
短暂沉默后。
“但不应该只是我欠他一个道歉。”
“对无辜弱势的同学施暴的人,利用他人信任做出违背师德的兽行的人,都应该道歉,和赎罪。”
广播里滋滋的电流声过后,没了声音。
“没想到汪亮这么恶心。”一个女生说。
“就是,平时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另一个女生一脸嫌恶地皱起眉头。
……
震惊而热烈的讨论结束,班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我操…”时运轻声说了句,转头瞪着眼一脸不敢相信地安静了几秒,继而看着南北又道,“我操,这他妈谁放的广播啊,得被处分死了吧…”
“别老操操操的,身体要紧。”南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椅子一推站了起来。
“我操/你干嘛去啊?”时运拽去他的肩膀,“小王还在呢。”
没想到时运居然还挺怕小王。
南北勉强扯了扯嘴角,看了小王一眼,举起了手:“报告老师,上厕所。”
小王一脸沉重地抱臂靠着门边,点头表示默许。
南北快步走出教室,没去厕所,转身跟踩着风似的往广播室跑。
广播室在行政楼的最高层,江稚一个人在那里。
一个人把事情做完了。
把恶人的恶行昭告全校,把属于韩适宁的清白归还给韩适宁。
南北越跑越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稚。
去找江稚。
全世界只剩下一个江稚。
广播室的门紧闭着,南北踩了几步台阶上去用力砰砰地敲。
“江稚!开门!”
一阵沉默。
靠,被学校的人抓走了已经?
动作怎么他妈这么快?
我操!
南北想着,又恨恨地在门上踹了一脚。
一阵转锁的声音过后,广播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缝。
江稚悄悄露出个脑袋,对他勾勾手指:“快点进来。”
……
广播室其实就是个行政楼多此一举随手建的个小房间。
采光不好,空气流通也差,墙上一个比南北脑袋都小的小窗户,在这种天气里的环境简直能完美杀人。
南北伸手扯了扯衣领,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江稚刚把门重新锁好,直起身又蹲到了广播器底下,对着插在上面的存储卡发了一会呆,纳闷道:“怎么关来着?”
正对着他下巴的话筒上的红光闪了一下,江稚的声音刺啦一声透过话筒传了出去。
“怎么关来着?”
南北清晰地听到窗外的广播里飘来这一句。
江稚:“……”
南北叹了口气,把话筒掐掉:“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他妈怎么知道。”
窗外的广播里不紧不慢地又飘过来一句。
江稚:“……”
南北:“……”
“你完了。”江稚把话筒彻底关上,又反复检查了三遍,最后用略带怜悯意味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眼。
“你也完了。”南北同样怜悯地看着他,啧了一声。
两人同时笑起来。
“先他妈别笑,这怎么关上啊?”江稚站起来,朝他踢了一脚。
“白痴,只知道开,不知道关?”南北趴在一堆按钮上看了一会,直接按下了那个看起来最大最红的键。
Ok,完毕。
“我本来也不知道怎么开,研究了半天呢,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偏偏有个女生过来了,硬是要让我走,我就把门给锁上了不让她进…哎你…”
江稚话说一半,被强行按进了面前的人的怀里。
南北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近得仿佛就贴在他的耳朵边,呼吸温热而轻缓。
江稚听到他放低声音,语调很轻:“谢谢。”
江稚笑了笑,在他的背上慢慢地拍着。
窄小闷热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虽然很热,但拥抱的感觉很好。
好像能用自己的心脏紧贴着他的心脏一样。
半晌南北抬起脑袋,突然脸朝前凑了凑,在江稚的嘴唇上蹭了一下。
江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轻微触碰弄得气息混乱,他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
“学弟,你干嘛?”
“学长。”南北慢慢又靠近过来,“我好像有些话还没对你说。”
“你说。”江稚被他逼得只能退后靠住了墙壁。
“我喜欢你。”南北说。
江稚微怔住。
“听到了吗?”南北轻叹口气,压低声音吻上他的耳尖。
江稚觉得耳尖的那一点温度逐渐燃烧起来,变成火引子将他里里外外都点了个着。
他胸口略微起伏,气息有些不稳。
“南北。”江稚喊他。
南北含糊地嗯了一声,抬起脑袋注视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像条小狗。
“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江稚说。
“啊。”南北应了一声,慢慢离开他的身体。
理智一瞬间恢复,像是冷不防被从天而降的一桶冰水浇到脑袋上似的。
“你考虑好了吗?”江稚突然看着他。
“不是考虑没考虑的问题。”南北挺诚实,“就是突然想这么说,就说出来了。”
“哦。”江稚点点头。
“那…”南北迟疑了一秒,抬眼看他,“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江稚笑了笑,继而轻声道,“我比你想得早。”
“是吗?”南北因为这个早而感到略微兴奋,却又莫名落寞。
“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需要考虑很多吗?”
“不需要吗?”江稚看着他。
“不需要。”南北沉着脸说。
“你他妈几岁啊江稚?”南北继续沉着脸。
“十七。”江稚叹口气。
“是啊,比我还小俩月呢,至于吗,比我想的还多?”南北啧了一声。
“不是…哎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俩月的?我又没跟你说过。”江稚一脸震惊地瞪着他。
“上次偷看你身份证看到的。还有脸一天到晚听别人喊你学长,也好意思…”
南北朝他比了个中指。
当初知道江稚比他还小的时候,南北的确也挺震惊的,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江稚那么多鬼招怪计的,很配得上他这个虚弱的年龄。
“我就是上学比较早…”江稚轻叹口气,突然抬腿踢了他一脚,“我操这他妈是重点吗?”
“是重点啊。”南北点点头。
“是重点个屁。”江稚瞪他一眼。
“你文明点儿的。”南北啧了声,压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墙上按,“我就问你,我是不是比你大?”
“...就俩月,能大到哪儿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
“……”
“说话。”南北胳膊肘一抬,抵住江稚的下巴。
“靠,是是是,行了吧。”
江稚也没示弱,低头对着他的手臂张嘴就是一口。
“我操!”南北疼得往后退,使劲甩着胳膊,“疼疼疼疼死我了!”
“放屁,我牙都没用力。”江稚舔舔牙尖,冷哼了声。
“那要不您伸手让我也咬一口呗。”
南北半眯起眼睛,朝他扑过来。
不过没对着他的手臂,反倒抓住江稚的肩膀,偏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江稚喊起来。
“疼吗学长?”南北笑眯眯地看着被他咬出来的牙印,又凑上去用力地亲了一口。
江稚脖子上的皮肤细腻光滑,触感很棒。
“滚蛋。”江稚推开他,准备开门出去。
“不滚。”南北在他的手碰到门的前一秒快速冲过来抵住了门,“问题还没回答完,不准走。”
“...你他妈别闹。”江稚看着他。
“没闹。”南北的神情认真起来,“我就是想听你考虑完怎么说。”
“那我还没考虑完。”江稚说。
“你老逃避我干嘛?你刚承没承认你喜欢我?你英语演讲完亲没亲我?”南北推了他一把。
“是,我承认了,我亲你了。我就是喜欢你,想当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你。”
江稚呼吸有些不稳,气息重重地扑在南北的脸上。
“然后呢?”
然后呢?
南北盯着江稚背光略显漆暗的眼睛,微微失去重心,靠在了门上,没有再说话。
江稚那天在公交车上说出口的那一番,心结和矛盾,依旧没有解开。
这不是南北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江稚也不是他舍得这么潦草对待的人。
需要时间。
正想着,身后的门上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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