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消息时,都以为两个人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好兄弟一生一起走了。
“……放了。”展飞无语。
“小问题。”
盛夜行摆了摆完好无损的那一只手。
他当时喝了酒,又有点儿买醉的意思,脑子里混成一片,根本没想太多。好在自己控制住了,李定西也拉住自己了,不然还会酿出更大的事。
唐寒不允许他再骑车,盛夜行也挺自觉地把兜里车钥匙摸出来上交,说等过几个月再去取车子。
今天太冲动。
也太丢人。
束缚带是他自己要求上的。
粗略一算,盛夜行也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用这东西。
以前总感觉用这个把自己绑在病床上,就像是被钉子定在耻辱架上,现在倒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眼见着唐寒老师连打三个哈欠,盛夜行开始赶客:“都凌晨五点了,看过了你们就回去休息。”
“明天周末。”顾群山弱弱反抗。
“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和季川老师先回教室公寓,”唐寒接过展飞递来的背包,叹一口气,“夜行,你和路见星最近相处还好?”
“挺好,”顿几秒,盛夜行说,“老师,今晚的事别告诉他。”
隔壁床的李定西叫起来:“那不行,见星儿一个人在寝室呢。等两三个小时他就醒了,发现没人怎么办?”
盛夜行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外宿了。
市里那些住不重样的大酒店戒了,以前每个周都翻出去住一晚的小旅馆也不去了。
“行了,展飞你和群山先回去。”盛夜行说。
顾群山往外看了看天:“等七点,我把他接过来?换我和展飞。”
盛夜行最终还是只有选择妥协:“……也行。”
他的路冰皮儿足够敏感,靠借口完全“哄骗”不了。
况且手上的伤口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路见星肯定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先休息会儿吧。
等天蒙蒙亮,盛夜行醒了一次。
学校急诊室配备的病房里,展飞睡在陪护床上,顾群山挨着李定西,手里的冰袋早化成一袋子凉凉的水。
夏天天亮得早。
盛夜行躺着,却睡不着了。
他看了看自己又被包成粽子的手,以最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你说告白就告白吧,犯病就犯病吧,怎么还能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昨天下午,舅妈还来了电话,说首都那边儿找到一个很不错的医生,说可以让他飞过去看看,可能要在那边待一小段时间。或许三五天,或许几个月。
盛夜行问那还读不读书了,舅妈说治病比读书重要。
电话这头的盛夜行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下来。
他不能说,舅妈,我觉得治不了了。
再怎么折腾也没用的那种治不了。
可他不忍心去打击家人的信心,还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发了会儿呆,窗外的天空彻底亮了。
盛夜行看了看病房里的挂钟,时针已走向上午七点。
叫醒了展飞和顾群山,盛夜行说让他们把路见星接过来,来的路上可以简单地尝试着去告诉他怎么回事,说话慢一些,尽量用一点儿他比较能接收信息的简单词汇。
七点半左右,顾群山领着路见星到了。
他只穿了一件短袖,袖口宽大,一晃手臂像在扇着风。
也许是病房里闷热的感觉让自己感到压抑,路见星在病房里站了没一分钟就去阳台上透气了。
透了十分钟,他都不愿意进来。
盛夜行解开束缚带下床,扶着墙走过去,突然就被路见星一把抓住手腕。
路见星微微昂着头,露出一截较为白皙的颈项。
夏日晨间的清风一过,盛夜行似乎都闻到路见星身上那股足够青涩的少年气息。
“先进去吧。”盛夜行避开,将眼神挪向别处。
“……”路见星并不动作。
看盛夜行包扎过的伤口,他瞪着眼,发出一声惊叹,随即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穿得太少,站外面容易被吹感冒。感冒了要吃药,但你不喜欢吃药,对不对?先把手放开,乖乖跟我进屋,等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尽管已经放柔语气,盛夜行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格外着急。
顾群山和李定西都傻愣在那儿,睡眼惺忪的,有点儿不敢相信盛夜行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
以前盛夜行在他们面前对路见星好是好,但没这么迁就、这么有耐心过。
还有,现在虽然才初夏,但也不至于被晨风吹感冒!
是不是有点太过于保护了?
居然还用上了“对不对”、“好不好”这种商量哄劝的语气。
见了鬼了。
真的。
“打。”路见星牵过他的手,在掌心写字给他看。
是打架了吧?
“小摩擦。”盛夜行说。
路见星:“打。”
盛夜行:“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遇到两个学弟下楼拿外面,我们又喝多了,那边又脾气大,一来二去的就推搡几下。”
路见星:“……”
显然是不信的。
“我以为门打开就能进去,结果李定西没站稳扑腾了,迎面就是一拳。李定西还手,我也得跟着护上,不然他昨晚得出大事。”盛夜行解释。
“打!”路见星有点生气。
“……确实,是打架了,”盛夜行放弃抵抗,“但没出大问题。”
路见星一步跨进病房内,以问句的语气道:“家里?陪你。”
“家里?”盛夜行本来挺紧张,一听他这么说倒笑了,“我就受个外伤,不用叫家里人来。”
再说了,也没几个家里人。
“……”路见星着急,比划了一下,“长辈。”
“长辈?除了我舅舅舅妈,家里真正算长辈的就我姥姥。她前些年去世,临终时都还在惦记我的病,我舅实在没办法了骗她说我有得治,她才安安心心地走。”盛夜行说。
路见星听懂部分,点头:“姥姥。”
“去世了。”盛夜行语气很淡。
“去世。”路见星重复。
“嗯。”盛夜行点头。
“舅……”舅舅。
上次盛开说了什么路见星没太多印象,路见星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词语。
“没事,不用叫我舅舅。”盛夜行笑笑,“他也不太管我的。”
“我,”路见星吃力道,“早醒了。”
他说着,用手势比了个“二”。
二?
凌晨十二点还是两点?
盛夜行还以为他是早上醒的,“一起来就发现我不在?”
路见星点点头。
看了一眼继续睡得打呼噜的李定西,盛夜行见顾群山已经走了,放下心来,又回过头来问路见星:“怎么发现的?”
“因为……”路见星说。
盛夜行耐心地等他讲。
“好像,所有人,定西、群山、展飞、冬夏……”
路见星的语气慢而温柔,头一次主动去讲出身边朋友的名字。
“嗯。”盛夜行低着头,用手去捂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他不想打断对方,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倾诉欲”。
这种几乎不可能有的“倾诉欲”。
又注意到这抹刺眼的白,路见星微微皱了眉,愣了好半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眼神转移到盛夜行身上。
“他们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他说,“你一个人,围着我转。”
晨风拂过,天色像是又亮了一点。
第58章 五月
五月,夏天是真的来了。
这种季节,盛夜行通常是在阳光下暴晒着又打球又骑车。虽然他速度跑得慢,但仍会折腾得腿脚手臂伤痕累累。以前高一的时候,唐寒还会催促着他去医务室消毒去肿,现在完全提醒不过来,由他去了。
学校课程安排得紧凑,高三有不少选择去校外冲刺班补课的学生,在不同的时间段内慢慢“撤退”出了校园。
一时间,写满班级同学名字的花色校服都被高三学生拎在手上,挨个串班签名,也有来高二找学弟学妹签名的,盛夜行就是被要求签名的其中之一。
一上午的时间,他就写了四五件校服,最后怕影响到路见星学习,也实在应付不过来,干脆躲到高二的走廊上靠着栏杆吹风。
展飞的班级不远,他一出教室扔垃圾就看见了盛夜行。
没一会儿,展飞去楼下自动售卖机刷了两瓶碳酸饮料,说是新出的蓝莓味儿,要拿给盛夜行尝尝。
“谢谢。”
盛夜行接过饮料,单手拉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
饮料入喉,气泡冲头。
他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摇晃罐子里剩下的液体饮料。
展飞说:“现在甜吗?”
“什么?”盛夜行一下没味儿过来。
“‘甜’这个字,”展飞写给他看,“不难理解。”
“现在甜,”点过头,盛夜行又咽了一口汽水,“蓝莓的味道也甜。”
“想过以后吗?”展飞直接问。
盛夜行没有应答,只是垂下眼,把手中的易拉罐攥得快要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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