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如果盛夜行不在的话,路见星就习惯贴着墙壁睡,现在钻衣柜的行为倒也少去做了。自从有了盛夜行这个人肉靠垫,路见星睡眠质量直线上升,还离不开盛夜行脖颈间的香水味。
今天盛夜行哄完自己,人一走,路见星就莫名其妙地又醒了。
这种依赖的感觉很糟糕,又让人上`瘾。
夜里十二点,李定西提着几瓶冰啤酒再带上辣卤,招呼着才冲完凉出来擦头发的盛夜行下楼去。
宿舍屋内的灯光很暗。
盛夜行上半身裸着,短袖还卡在脖颈处,夜灯依稀能勾勒出胸腹的轮廓。
他的肌肉饱满有力,线条匀称,看得李定西特别愁。他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同样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兄弟,盛夜行的身材长得就和自己不一样。
“睡了?”李定西小声发问。
“嗯,应该睡了。”盛夜行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他今天挺累。”
李定西点点头,“见星儿不是肠胃不好嘛,也不适合熬夜喝酒。”
“对,应该是睡了的。”
我一哄就睡了。
将毛巾缓慢地擦过颈窝、喉结,盛夜行仰起头,目光游离向路见星的床位,心里软软的。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像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被贴上了好多创可贴,又像一颗硬如磐石的心被春雨淋得绵软。
“嗯……”
盛夜行从鼻腔中长舒一口气,穿好短袖招呼人,“走吧。”
李定西裹了件外套跟上,“哎!老大,往哪儿?”
“宿舍花坛边上,老地方。”盛夜行说。
轻轻一声,宿舍门关上了。
路见星在床上睁着眼,安静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刚刚就醒了,在盛夜行起身去洗澡的时候。
什么时候挨着睡觉也变成习惯?
就这么睁眼躺过一两点,路见星终于支撑不住倦意,换了个趴睡的姿势伏在枕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夜灯打开,再揉揉眼,只眯着一只给盛夜行主动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我醒了。
那边也不知道“战斗”到什么程度了,盛夜行秒回:
——嗯。
路见星继续打字:
——早回。
——嗯。
——还好吗?
盛夜行朝自己回复单字的情况很少见,路见星稍微要迟钝一些,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握住手机又浅眠了一会儿,手机才又一震动:
——喝多了。
喝酒了。
还喝醉了。
他的少年或许正晕晕乎乎,抱着酒瓶趴在哪棵树下乘凉。这样子实在是帅不起来。
路见星瞧着屏幕发了会儿懵,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手机又一震,盛夜行是连发了三条:
——喜欢你,好好的。
——喜欢你,好好的。
——喜欢你,好好的。
李定西喝多了在跟垃圾桶说话,盛夜行喝了酒倒是安静,只是抱着手机说个没完。
打字打到最后,他被初夏夜里的凉风吹得稍微清醒些,站起身来甩了甩脑袋。
旁边,李定西还在和垃圾桶“诉衷肠”。
楼道门口的光依旧很暗,盛夜行看不清眼前的路,干脆就带着李定西往石阶上坐下来。
喝了酒,上了头,人往往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哪怕都站不稳了,还是要趁着喝了酒,壮个胆。
医生说要少饮酒,盛夜行已经克制许多,但他今天就是想喝。
浑了。
盛夜行又回一句: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因为我想说,我才去喝酒。而不是因为喝了酒才想说。
路见星十分钟没回复了。
没事,也正常。
再过了两分钟,盛夜行快被风彻底吹清醒。
李定西已经靠着夜间才被张妈换过的干净垃圾桶,张口唱些盛夜行听不明白的粤语歌。
李定西发音标准,也不标准,倒像胡乱哼哼,还有一句华语歌,盛夜行隐约听出来是小时候听的。
李定西哼哼唧唧的,用手臂搭上盛夜行的肩膀,小声地唱:“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我们是不是该知足①……”
其实他们都知道,比他们辛苦的人多了去了。
“……”盛夜行沉默一阵,沉声道:“该知足。”
路见星二十分钟没回复了。
算了,烟也不想抽了。
凌晨三点,两个人差不多被风吹得偏头痛,该回寝室消停了。
正要收了酒瓶子去开防盗门,盛夜行看到里面站了两个学弟模样的人,像是溜出来拿外卖的。
楼道里光太暗,对方也没看出来他是谁,“外卖?拿进来吧。”
盛夜行有点站不住了,不想解释太多,只得说:“麻烦开一下门。”
李定西附和道:“谢——谢——”
“那门口外边儿有钮,拧一下就成,”另一个男生咬着烟低头玩儿手机,边退边摆手,“自己没长手吗?”
“哎你怎么说话的?”
李定西虽然喝得多,但也就头重脚轻,意识还是有的。
那小学弟一听,“哎哟”一声,冲起来了:“我怎么说?送个外卖屁话那么多!”
李定西听得要竖中指了,一脚踹到门上,怒道:“开门!”
“我去开门,你站稳。”盛夜行劲儿也有点上来,没多指挥什么,撑着墙去把门锁摁开。
趴在门上的李定西没站稳,一下就扑进去,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第57章 急诊
展飞赶到校急诊室时,已是凌晨四点半。
他本来还在做梦,正梦见自己在明年的某一天经过三轮“比拼”成功过了招飞。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梦见去报道,就被顾群山一个电话打醒,那边说宿舍楼下出了事儿,李定西和盛夜行正在学校急诊室那边处理伤口。
路见星他们宿舍在五楼,展飞住六楼,一路从六楼往下跑时,他还犹豫了要不要去叫路见星。
想想顾群山说的“你一个人来就行”,展飞忍住了。
因为他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宿舍离急诊室不远,那边儿就是开着给他们凌晨看突发状况用的。
展飞赶到的时候,季川老师也到了。
他扶着眼镜,拖了一件薄风衣,走得急匆匆,险些撞上同样在找人的展飞。师生撞到一起,都心照不宣地打了个招呼,一起朝盛夜行和李定西的休息床位奔去。
病房内,李定西正恹恹地靠在床头,侧脸被唐寒拿着冰袋在冰敷。
盛夜行倒是要厉害一点儿,大腿和小腿都上了束缚带,挣脱不了,胳膊搭在床沿,才被医生缠了纱布。
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碟子,里面是才挑出来没多久的玻璃片。
“盛夜行,你怎么又搞得一胳膊血?!”季川还没等展飞开口,率先着急了。
唐寒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发苦,只说:“他都上束带了,就别说他了。”
“上束带干什么?又有点儿症状了?”季川问。
“打了架非要去骑摩托,定西去拽人,夜行直接把酒瓶摔地上了,”唐寒说得头疼,“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夜行摔垫底儿了。”
季川显然觉得事情还没这么简单,“就这样?”
“就这样。”李定西出声。
展飞看那些快碎成渣的玻璃片,瞠目结舌:“哥们儿你这……摔玻璃厂里了?”
被数落的人半阗着眼,疼得都没精神了,哑声道:“累。”
“操,怎么打个架嗓子还哑了,喊的?”展飞上前一步。
从外边儿接了温水的顾群山端着一盘纸杯进来,递了一杯放在盛夜行床头,问道:“老大你还喝水吗?”
“谢谢。”盛夜行困得快睁不开眼了,但消毒水的味道实在刺鼻。
顾群山递完了温水,绕去李定西的病床边,试图接过唐寒手中的冰袋,“我来吧老师。”
唐寒手也举酸了,便把冰袋给过去。
“对方什么人?”展飞瞄一眼顾群山。
李定西说:“高一的学弟。”
展飞:“牛啊,你俩被学弟给干趴下了?”
“怎么可能!”李定西反驳。
“那两个学弟呢?”顾群山好奇道。
季川老师是个护崽的,越看自己学生越心疼,在旁边嘀咕一句:“互殴的话,性质就有点恶劣了……这样,我明天得把人叫去德育处问话。”
“还不算打起来!”捂住侧脸的红肿,李定西疼得直抽冷气,“我一开门扑进去,他以为我要揍他,直接给我来一拳,打完了才发现是我,想跑又被老大眼疾手快给拽住了。”
“然后?”展飞问。
“老大一拳砸人肩膀上!那小学弟准备还手,一看是盛夜行,都他妈要吓撅过去了……”李定西说,“当时那学弟的表情就‘我操怎么是你’。”
“意思是,一共就两拳?”展飞打断他。
李定西点头,继续回忆:“嗯,老大喝了酒站不稳,就放那小学弟上楼去了。”
“还好没出大事儿……”展飞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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