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喜欢玩香皂,拿一块就再用直尺一片片儿地切,再一片片摆在皂盒里,一盆浴就把皂片全扔进去哗啦啦地到处洒水,边洒边喊:“喜欢!喜欢!”
路见星踮了踮脚尖,深吸一口气,享受盛夜行“肆无忌惮”的靠近。
他垂下眼看盛夜行胸前的胸牌,抿住唇角笑,再顺轮廓往上用目光描摹过对方凸出的喉结——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
路见星再往前站一点儿,那喉结又滚动一下。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触上去,掌心贴住盛夜行的喉结,五指再指微微收拢,托住盛夜行下巴颏儿。
太近了。
盛夜行感受到路见星的吐息,下意识别开头看向别处,努力镇住自己容易被看出来的慌张。
“喜欢,喜欢。”他听到路见星大声地说,“好闻,喜欢。”
盛夜行又觉得,中午饭也不用吃了。
两句话,甜蜜撑一天。
年关将近,十二月的城市愈发湿冷,街道两旁枯枝叶败,校门口重刷过的白墙发出刺鼻的气味,街头巷尾的小吃贩都极少在高峰期之外的时间出来摆摊。
摆摊儿的少了,偶尔几只流浪的猫狗寻不到食物,就在街上晃悠。
自从校门口“铁撮箕”事件发生后,盛夜行压根儿不敢再把路见星扔到校门口一个人走了。
早上起得晚,上课铃已经响过一次,路见星开始因为没有准时到校而感到烦躁。
一路上有流浪的小狗跟着叫了一路,他更烦躁了。
回头用脚尖点了点地,盛夜行朝小狗吹一声口哨,说你别跟着你路见星哥哥。
路见星被逗得想笑,罕见地开口讲长句:“等下迟到,还记名字吗?”
“记啊。”盛夜行掩过讶异,伸手往兜里掏东西,“我操,忘了带我的刻章了……”
路见星憋不住地笑了一声。
买过早餐后,盛夜行带着拎了两杯豆浆的路见星过马路。
他低头装作不经意地瞟过路见星露在校服袖口外修长白净的手指。
他有一点想牵他。
冬天,十二月,年底,团圆——
本该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又到了一年之中许多人最忙碌的时候,郊区往城内运送货物的大卡车越来越多,偏偏重卡严禁进城,学校附近交界的公路成为运货的必经之路。常有卡车轰隆驶过,扬尘十几米,把上下学的学生呛得不行,有些身体不好的,直接被家长命令要戴好口罩。
班上不少同学都是走读,被家长武装得严严实实,要不是盛夜行多看了两眼,他快以为李定西戴了个防毒面罩来上课。
高二七班上课上一半搜出一只鸡来的事情不知道被办公室哪个老师说了出去,教务处主任来班上巡视,点名说要路见星写检讨,写完了还得贴学校告示栏上。
“好。”路见星答应下来,手伸进抽屉就开始招找纸。
等到下课时间到,路见星扶着围栏下楼,撕不干胶把a4白纸往告示栏儿上贴,贴好了再掏出笔,往纸上写了三个字。
我错了。
第一节 的课间,学生基本都在睡觉,校园里四处走动的人少。
顾群山在来学校的路上堵了车,刚进校园就看见小自闭一脸冷漠地正攥着什么往楼上走,吓得以为路见星拿了把刀,挎着书包几步追上去阻拦道:“路哥!”
路见星:“?”
顾群山:“别激动啊,你看这大早上的……老大他是不是又把你扔了自个儿先来上课了?”
路见星指了指告示栏:“检讨。”
检讨!
喜闻乐见的检讨!
顾群山松开路见星,挎着书包又飞速往告示栏边儿跑去围观,扫了一眼没憋住笑。
他知道路见星走路慢,于是抄近道从男厕所边冲上教学楼,进了七班教室就准备去给盛夜行打个小报告。
可惜盛夜行在睡觉。
老大正在补觉,他连挪凳子的声音都要小声点儿,更不敢说路见星上告示栏了,只得在前桌眼巴巴地等盛夜行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又睡了一节课,路见星在校告示栏上直接贴“我错了”仨大字儿的事传遍年级组,教务处主任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拍门拍桌子一通训斥,最后还是不得不放软语气要求路见星重新写一份。
盛夜行睡醒了听说这事,差点没被乐死。
他在课桌下捏了捏路见星的大腿,低笑起来,说:“不能这么写,你再多添点儿字。”
路见星被捏得腿一颤。
他从抽屉里再抽一张纸,带了笔就往楼下走,再贴一张在告示栏上:不该养鸡。
得了,这下全校都知道高二七班路见星养了鸡。
第二次失误的结果就是,盛夜行和顾群山陪着路见星站在告示栏边儿把检讨剩余的三百字全部补齐。
路见星不笨,写检讨直接上百度搜了一次【检讨书】。他对着模版改了个关于养宠物的,写得手酸腿疼,眼睛不舒服好几回,顾群山还跑了趟教室给他拿眼药水。
顾群山在旁边边喝汽水边给他竖大拇指:“路哥,真的猛。我和老大写过的检讨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第一回遇见你这么直接的。”
“哦。”
路见星回应过又觉得太冷淡,补一句:“哦……”
“别哦了,写字。”盛夜行说。
顾群山说个没完:“真的牛逼,路哥。我东门小旋风甘拜下风。”
“够深刻么?”盛夜行睨他。
“深刻,深刻。”顾群山闭嘴了。
旁边认真摘抄的路见星突然把手机塞给盛夜行:“拿着。”
“写完了?”
“背下来了。”路见星说完继续默写。
盛夜行:“……”
顾群山:“……”
看路见星毫无障碍地继续奋笔疾书了,盛夜行才低头去看路见星的手机。
小自闭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停留在百度页上,盛夜行手一抖点了搜索框,下边儿弹出来几个曾经搜索的词条:
【室友】
【室友好看】
【室友躁狂症】
【同桌好看】
【同桌躁狂症】
盛夜行不禁又一次:“……”
这都不是一个意思吗?为什么要搜两遍?再说了,问什么百度,问我啊。
意思是,小自闭对我还挺好奇?
他按下【室友躁狂症】这条,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百度知道上边儿弹出来的:那就离你室友远一点。
盛夜行:“……”
感觉人家说得挺中肯。
检讨写完,是要上新改进过的体育活动课。
由于上次考试成绩高低差别太大,唐寒和年级组商量了增加双人活动,第一节课就学原地旋转,说要搭档一起将手臂平放于身体两侧,双臂向外伸展后再举过头顶,之后再双人一起旋转,每圈都需要触碰到对方的手。
班上有的组两个人身高差距过大需要调换组员,而组员之间早已熟悉,不愿意更换,老师一催促便有同学哭闹起来。
调节期间,路见星站在教室的角落里慢慢按照盛夜行的指示挪步子,只觉得室内十分吵闹。
他低头看地砖的缝,脚不自觉地往上靠,渐渐就变成非要将脚掌挨着地砖线走。
盛夜行捏着他的胳膊,想说他不好好儿练习又感觉不能硬来,只得一点点地劝:“路见星,我们先完成现在的任务好不好?”
“直接开始,”路见星说,“我可以。”
他踮着脚转了几圈,逐渐找到平衡感,伸手去扯盛夜行:“现在就可以开始。”
“真的可以?等会儿老师要抽查,你可以多练练。”盛夜行站直了在他身边。
路见星知道盛夜行需要去篮球队训练,不想给他添麻烦,说:“早练完可以早走。”
“早恋啊,”盛夜行笑了一声,“好啊。”
两个人配合得不错,一轮十圈儿下来路见星已经满手心都是汗。
盛夜行捋起袖子要叫老师来检查,路见星看他一胳膊的血痕,想起要拿小本子记仇的事儿,拔出笔抄本子就在“发病次数”后边儿又画了个月亮logo,这次还在后面跟了个标注:自残。
盛夜行:“……”
“你会痛吗?”
路见星问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说要去医务室拿药,一会儿又说盛夜行不会痛,说到最后笑起来,指着盛夜行的伤口控制不住音量:“你痛!”
“……”
“你很痛。”
他边笑边质问的样子实在陌生,盛夜行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心里有点儿难受。
顾群山和林听的组就在他们旁边,顾群山自然也看到了盛夜行的伤口。
他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自残嘛。
听李定西说,高一那会儿盛夜行天天在寝室砸墙撞门,现在拳头握紧了一看,手背手指上全是伤口,跟在社会上滚过刀子似的。
路见星一直在笑,笑得眼睛弯弯的,刺得盛夜行眼睛疼。
他甩开路见星的手,无力地倚在墙边儿,问了最后一句:“你在高兴什么?”
“我……”
路见星夸张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腔部位,平日冷漠没表情的脸绷出一层绯红,嘴角勾起,言语中是雀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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